林间有一座院子,那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比这渔村中普通人家的园子却是大的多了。门上还立着一块匾,匾上却是无一字,似乎是没有想好要写什么。
果然西门阙道:“先看了院子,再给匾上加个字好不好,你来加!”
不知道为何,自从昨晚上在溱水河边见到西门阙,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小玄子早已上前一步推开了院子的门,瞬间一片盎然之景映入眼帘。这院中不知哪来的各种颜色的花草,似乎不是中原能够见到的,上边还翩然飞着好多蝴蝶。昨天才过了重阳节,冬季将至,这院子里哪来那么多的蝴蝶?要不是我懂得一些五行之术,恐怕早就被眼前的景色叹为观止。这院子中的景致是用五行之术排上去的。绕过那刚进门便映入眼帘的花草,北面是一排屋子,屋子的建造很简单,和普通人家所建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要高大一些,东面是一排长廊,横穿过长廊应该就是别院,院中有一片小湖,仅建在院中的人工湖,不是很大,湖岸上种满了杏树和杨柳。
这面前的景色好生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正思索间,小玄子含着首,念到:“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娘娘,皇上的这番心思,可是费了好多年的功夫才建成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惊讶的看向西门阙,但西门阙的眼神,却不在我的身上,他看向我的方向,眸子却是看着我身后的一座亭子。
没想到我随手乱画的一座院子,他竟然真的会帮我建出来。而且建造的如此完美,尽心人意。
那年我被西门阙软禁在风雀阁中。整日无事可做便在屋中临摹一些诗词,涂鸦几副山水。其中便有这座院子。记得当时我是写了四句的: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部寒杨柳风。
这四句前两句和后两句分别摘自不同的两首诗,但凑在一起却很和谐。
说的是,希望能与心爱之人在江边有这样一所院子,院中的景致自然是偏爱杏花。江岸上种满了杨柳。早晨与爱郎一起踏江唱歌打鱼,傍晚下着微微细雨,一起在院中的亭子里欣赏杏花。
当日答应了西门阙嫁给还是太子的莫幽尘,那些诗词和花没有来得及带走便留在了尺牍阁中。当时这幅画不过是我不经意间的一副瞎想便画了下来。没想到西门阙竟会放在心上。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对我……?
不……怎么可能,那时的西门阙何等的狡黠阴狠。只一心想着如何利用人心,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怎么会……?
“钰儿……呵呵……工匠们的能力有限,也不知道和你心中想的相差多少。不过……不过大致还是相似的对吧!”西门阙的心情似乎有些欣然激动“你看这杏树,这树都是从南国一位懂得阴阳之术的匠师手里买来的,只开花不结果,所以就算是冬天寒雪飘零,咱们也能看到满院子的杏花。钰儿……你看……好不好……,钰儿……你……你怎么不说话……”西门阙说着便要伸手去摸那杏花树,但他却一直朝着湖中走着。小玄子紧忙要去扶,但西门阙忽然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不说话,小玄子的手才顿在了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呆愣在原地,却是怎么也吐不出一句话。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钰儿……你……你怎么了?”西门阙刚要转身,忽然脚下一滑,险些掉进湖里。我想上前去扶住她,但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幸好小玄子反应机敏,一把将西门阙拉了过来:“皇上当心!”
西门阙似是也被吓了一身冷汗,但依然掩饰的笑笑:“没事!”
我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开嘴巴之时才发现声音早已哽咽:“西门阙,你看不到吗?杏树在这边,那边是湖,是湖啊……”我拉起他的手,去摸身边的一棵杏树:“你想掩饰不让别人知道,就应该不要乱走动,万一……万一……”我早已哽咽,下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琇書網
西门阙一顿,依然笑着:“没事的,我刚才……刚才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我抹了一把悄然留下来的眼泪:“西门阙,你的演技也太差了,就连编个谎言也这么牵强。”
他嘴角的笑容忽然僵硬下来,似是在自语:“我的演技很差?恩,很差!”
我再也忍不下去:“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昨晚上为什么不说?是因为离魂散的蛊毒吗?”
小玄子早已知趣的悄悄退下。
西门阙走了两步,背过身子,杏花飘零,斜阳余晖下,那身影无比萧瑟:“还是被你发现了……”良久:“看不见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心,我一直都不是用眼睛看世事的!”
是啊!用心看,看到了事态的丑恶,却要用双眼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将面容破碎成无数个画面,怎么拼都拼凑不出正真的内心世界。
我不知道被两个人引渡之后的离魂散毒性到底有多大,西门阙已经失明。如果他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的话,那么他带我来这里,也许是他今生最后一个愿望了。
我擦干了眼角的泪滴,扶着她道:“不管是用心看,还是用双眼去看,事态总是丰富的,而我们的双眼和内心何其单薄,如何承受得起。”
西门阙也是笑笑,刚才面容上被我窥探到的忧伤早已不见,瞬间便换上了一副常态的笑容:“一天一夜了,咱们什么都没有吃,刚才小玄子让韩嫂做了些熟食过来,咱们先去吃点吧。
我应着便扶着他进了前院。
一桌子的农家小菜,虽比不上宫中的金银玉盘,山珍海味,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西门阙口中的韩嫂便是刚进村子是见到的那位村妇。张罗好了一桌子的菜,便函笑盈盈的说了几句出了门。
原本小玄子不愿意坐下来跟我我们一起吃饭,被我说了几次,西门阙才道:“在外面不用遵守这些规矩,免得让人家猜疑了我们身份。”小玄子才勉强小心谨慎的坐了下来。
次日。
听西门阙说了才知道外面那水不是河是江,名为乌江。
对于这乌江还有一个悲壮情长的真实故事。
当年大周末年,三军叛乱,诸侯群起,破宫而入,一位将军仅带着身边不过百人的将士保卫才过六岁的小皇帝逃出皇宫,便是逃到了这乌江边上,被诸侯之兵包围。那仅剩下的几百名将士听到身后的追兵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谣便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了追兵。最后只剩下那名将士,誓死护卫着小主。他知道,自己与将士们投降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小主要是投降,那便是一死。大丈夫七尺之躯,早就许给了江山君王保卫疆土。要是连君都不在了,那将士还有何颜面活在着世上。便带着那六岁的小皇帝跳入了乌江。
西门阙说着,眼神幽远的“望”着悠悠江面:“如果我蜀国也有这样的将士。兄弟齐心,父慈子孝,哪还有今日的三国鼎力?蜀国何至于落到如今的狼狈不堪一击。随便几个小小的国家群起而攻之,蜀国早已不复存在。他们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不过是忌惮着蜀国和南国的联军。而且齐国兵力强盛,皇兄又曾是蜀国的太子。难免蜀国被灭亡之后,齐国为复仇举兵铁蹄。说到底,我蜀国现在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
我捡起地上一块石子用力投入江中:“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去想那些国家政事。自古天下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诸国相争,山上有狡兔,林中有灵狐,你争我夺,不过难平野心罢了。无论兴亡,受苦的终究是百姓。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只要心系天下,那便是百姓之福。如果昏晕跋扈,难得百姓之心,也不过几年光景而已。
西门阙“看”着我,晨光映在那脸上,刀削般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神采,掩饰了身子的虚弱,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睛上,微微眨着,俊美难言。
我正想着,怎么从来都没有仔细注意过西门阙也有这番美色。他忽然冷笑一声,自嘲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女子,我潜心谋划,争夺多年,连你的一份顿悟都没有!”
我看着那酸涩的笑容,内心也开始翻腾起来。暗自思忖,十多年前的姑苏,早就在溱水河边死了,现在的自己,不管是姑苏也好,慕容钰也罢,命运的心血来潮,总是逃不过的。倒不如陪他度过余下的不多时日,与其解释清楚了兄妹之情,让他悔恨悲切,倒不如自己一人承受,隐瞒了身份,只陪他了却了今生最后的愿望。我也好为来生积德,换得几天安宁日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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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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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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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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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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