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婶倒吸一口冷气,恍然大悟:“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事我是跟秀梅提过。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不那么怕了……”
她不怕了,宁檬却仍然觉得怕。但不能表露出来,努力把记忆中突然翻起的东西压回去,勉强冲张四婶一笑:“后来呢?”
“后来,秀梅放假回来又去看她……”
那阵子秀梅学校学习紧,一个月没回家,恰好错过了谭春“山神奶奶上身”的最初阶段。放假回来时,谭春已经被镇上很多人奉为真神了,就连张四婶也已半信半疑。
秀梅嗤之以鼻,说那丫头可会作戏了,肯定又是装的。
吃过晚饭后,就跑去找谭春了。
这一去,再也没回来。张四婶还以为她像往常那样留宿在谭春那里了。第二天早上过去问时,谭春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张四婶说,昨天晚上秀梅的确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事关宝贝闺女,张四婶忘记对谭春的惧意,质问道:“谭春!你告诉我,秀梅到底去哪里了?”
谭春脸上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沉,森森说:“叫谁谭春?我是山神!”
张四婶还要开追问,被不知从哪里冲过来的张四叔打了一巴掌。张四叔吼叫着:“死老婆子,谁让你在山神奶奶跟前撒野的?活够了是不是?”
张四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男人这阵子跟镇上其他人一样迷信这个“山神奶奶”,竟没发现是什么时候迷成这付模样的。
张四婶的脾气却不是任人打的。她当场就正面反面还了这老东西七八个耳光,撕扯着扭打成一团。
突然有人跑来:“四叔四婶别打了!找到秀梅……的鞋了!”
秀梅的绣着红梅花的一双黑布鞋出现在河滩上,以安安静静的姿态,表示着它们的主人已经消失在河水中。
*
张四婶枯瘦的手紧紧攥起,脸微微抽搐:“秀梅绝不是会自杀的人。她去谭春家以后就出事了,是那个妖用妖术杀了她!谭春身上附的绝不是山神奶奶!山神奶奶庇护十里八乡几百年,绝不会害人!她是妖,是恶妖!”
程远洲不由把目光投向宁檬脚上的黑布鞋。原来这不但是去世的人的鞋子,还是出事那天穿的……太不吉利了!
宁檬小声问张四婶:“我穿的这双鞋,不会就是……”
张四婶也在看它,黯然神伤,点点头。
宁檬为难地:“这么有纪念意义的鞋子,怎么能……”
程远洲:“对对对,快脱下来还给四婶。”
张四婶慈祥又忧伤地微笑道:“不,你穿着吧,看你穿着它,我就觉着我姑娘又回来了。”
“谢谢四婶。”她飞快地答应着,把程远洲的爪子拍了回去。
“不过……”宁檬眼中闪了闪,“关于秀梅的死,张四叔可不是这样跟我们说的呢。”
不久之前,张四叔跟他们说,秀梅是洗衣服时掉进河里的,跟四婶的说法不一样。
都是描述秀梅的死,张四叔为什么刻意编造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把人尽皆知的“自尽”说成意外?
他是在下意识地逃避什么。这老头有问题。
宁檬问:“四婶,秀梅出事的那天晚上,张四叔在哪?”
张四婶愣了一下,答道:“他在亲戚家喝酒,喝醉了就住人家家里了,那晚没回去。”
“您之后找亲戚证实过吗?”
“那倒没有。”
“四婶,麻烦您把四叔单独叫来一趟。”
……
四婶满腹狐疑地去找她家老头的时候,宁檬和程远洲躲在破屋里,木条窗格投进来一条一条的光线越来越暗。
“天快黑了。”宁檬忧愁地说,“谭春对我们明确产生了杀意……你说,追杀者上一局被你杀死了,是不是不会出现了?”
程远洲:“……最好做坏一点的打算。”
她叹口气:“说得也是,以这游戏的尿性,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的。”
“不用担心,这次我有武器了。”
程远洲手伸向腰侧,“嚓”地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面具下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嘻嘻的模样与这凶器很不配套。
这是上一局捡的装备,这一局刚启动时,它就出现在他腰上的刀套里了。
宁檬的忧心并没有减轻多少。她看他一眼,说:“打起来的时候,忘掉所谓的自愈能力,别只知道硬拼,记住我教你的躲避攻击的招式。”
他嘴角一弯:“我记得了。我不能死,我死了谁保护你?”
她叹口气,把匕首拿过来握在手中:“之前把这茬忘了,应该教你几招刀术的。临阵磨枪吧。要这样握刀……”
她简单比划了没几下,外面就传来声音。两人赶紧蹲下,避在门边。
张四叔“哎哎”地叫着:“死老婆子你带来这里干嘛?这宅子不是没人住了吗?哎哎动口不动手啊!别推我!哎呦!你怎么踢人呢!”
张四叔在惨叫声中一头撞进了屋门扑倒在地。
屋里藏的俩人均向随后走进来的张四婶投去敬畏的目光。
张四叔骂骂咧咧地往上爬:“死老太婆你……”
一抬头,看到一白一黑两个人影,吓得腿一软跌回去:“你们,你们……”很快看清了,惊道:“是恶鬼!来人啊……”
张四婶一脚踹在他腿上:“敢嚷嚷老娘打死你!”
张四叔哆嗦着道:“老太婆你敢跟恶鬼勾结,看山神奶奶连你一起……”
“要把我们怎样?”宁檬悠悠上前一步,把穿着黑布鞋的一只脚探出去,“把我们推进河里淹死,然后把鞋子摆在河滩上吗?”
张四叔腊黄了脸:“你……你胡说什么……”
宁檬脸上一冷,眼角眉梢格外锋利:“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张四叔:“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是你的山神奶奶吩咐你把秀梅推下河的,不是吗?”
审问密度过大,张四叔反应不过来,一时张口结舌。程远洲见天色将黑,有些等不及了。活动了一下手腕:“要不,上个刑……”
却见身影一闪。回过神来的张四婶已经发疯一样冲上来,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阵殴打。
程远洲:“……”
张四婶一边打一边哭骂:“是你杀了秀梅?竟然是你?”
张四叔跪在地上抱着脑袋哭叫:“我没有!我没有!我把她……”Χiυmъ.cοΜ
宁檬心中一动,拉开张四婶,问他:“你把秀梅怎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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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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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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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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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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