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被震住,一时不敢再追问下去。
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是别墅的男主人,他青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女仆阿珍,正在小声说:“先生,夫人非要出来乱跑,我拦也拦不住……”
男主人大步走进来,扶住夫人的肩膀,沉声劝慰:“晓蒲,跟阿珍回去吃药,乖。”半扶半推地把她送到门口,由阿珍引着她去了。
男主人却留了下来,看了看两个客人,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夫人……”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有点问题。二位见笑了。”
宁檬开口道:“贺先生……”
“我不姓贺。”
宁檬一怔。她明明记得大门那里镶的牌子上刻的是“贺宅”二字。
他说:“我姓时,时贤。我夫人姓贺。”
她“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别墅,是夫人名下的吗?
时贤没有解释更多,只说:“我让阿珍准备午餐给二位送到房间来……”
刷。
宁檬不想与npc进行无用的对话,直接把少女的照片又亮在了时贤面前:“时先生,她是谁?”
时贤脸色白了一白:“这照片哪来的?”
宁檬心中小火上蹿,恨不能把这些npc的无效台词快进,一口气说道:“在船上捡的。我索性跟你说了吧时先生,我是调查员,是专门来查这件事的。你痛快点告诉我她是谁?是不是死了?她的眼睛出了什么事?夫人说红眼银鱼、不能安息是什么意思?对了还有,你看到夫人的银鱼胸针了吗……”
她连珠炮似地问话,吓得程远洲趴在她耳边:“冷静冷静……”
“没事,反正银鱼的事已经透露了,不差他一个,不如主动出击。”她拳头捏得手背上泛出青色血管,决定像昨晚程远洲昨天对付追杀者的招术:穷追猛打,来打破僵持的局面,赶赶进度条。
“你看他的样子……”程远洲哼唧唧,“他是不是信息过载要短路了……”
只见时贤站在那里,脊背僵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宁檬:“……”这要是真的把npc搞出故障,他们永远卡在这该死的游戏里可怎么办?
却见时贤忽然颓然肩膀一塌,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疲惫地抹了抹脸,嗓子哑哑地开口:
“这个女孩子名叫林迎迎,是我家游船船长的女儿,两个月前,我夫人过生日,我们请了几个朋友,在船上开生日party,林迎迎因为她爸工作的原因也上船了,小姑娘就是凑热闹蹭点吃喝,我们也没在意。不料那天晚上她出了意外,失足落水。
无周湖很大,很深,底下有暗流,请了打捞队,两天才把尸体捞上来,可怜的孩子,眼睛已经被鱼吃空,他爸只看了一眼尸体就疯了,之后住进精神病院,再也没来上班。
虽然是意外,总归是在我家船上出的事,我们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补偿了她爸一笔钱,足够他治病和老年衣食无忧……”他深深叹息,“孩子死得太惨了,这件事对我们打击也很大……”
宁檬之前的连珠炮打法取得了效果,一下子换回这么多信息。
这个悲哀的故事听得人心中悸动,但宁檬知道,如果只是意外,林迎迎绝不会徘徊在游船上“阴魂不散”。如果这是在现实中,她接下来该问“报案了吗,警方调查结论是什么,没报案的话我帮你打个110”。
但这是游戏剧情里,问那些没有意义。再说了,自从登上游船“游戏开始”,她原本带在身上的手机仿佛融化在空气中一般消失了。或许它还在她衣兜里,但游戏程序改写了她的感官,她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却听程远洲出声问:“船上有没有监控?”
时贤:“坏掉了。”
宁檬无奈到失笑。毫不意外,这破游戏当然不会让他们走捷径。如果看看监控就能找出真凶,那等于开外挂。
她找到一个角度凌厉切入点,直接问道:“夫人为什么说林迎迎不能安息?”
时贤猛地抬头:“那些疯话怎么能听?”
“疯话?”
“你看不出来吗?”时贤苦笑,“我夫人本来就有躁郁症……唉,家族遗传病。原本靠药物控制得挺好的,她生日会上出这档子事后,她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念叨什么红眼银鱼,不散冤魂,失目女鬼……那都是她受惊吓刺激后产生幻觉而已!”
宁檬眯了一下眼:“幻觉?”船上的失目女鬼可是她跟程远洲亲眼所见,水中红眼鱼也着实啄瞎了吴启一只眼睛!
“当然是幻觉了。”时贤抬起眼来,“世上哪有鬼?”
她指了指码头的方向:“你们那船上……”
“船上怎么了?现在林船长不做了,我们也另请船长,平时我一个月离岛几次打理生意。都是由管家驾船。”
看来,红目鱼和女鬼,是由夫人的“幻觉”创造的。这是《尘封》游戏情境,不是现实,必然会有一些不合常的事物,比如夫人的幻觉变为实景,比如来去如风沙的追杀者。
但所有“不合理”都是命运的谶语,破解它们的源头,就是游戏通关的终了。
宁檬挑了挑眉,眼角线条锋利:“时先生有没有想过,林迎迎的死不是意外,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时贤身子一颤:“你胡说什么?”
“不瞒您说,我们得到线报,有充分理由怀疑这是一桩谋杀案,我们是调查员,有权问话和搜查,请您配合。”m.χIùmЬ.CǒM
她不伦不类学着影视剧里警察办案时的口气,硬梆梆丢出了游戏赋予他们的身份,就看管不管用。宁檬的脸虽然生得小小尖尖,格斗训练淬炼出的眼神却格外锐利,盯住人看时,有一种匕首微露锋芒的攻击感。
一直显得温厚有礼的时贤有些被激怒,脸上掠过阴云,有那么一会他们以为他要站起来赶人了。
郁怒地沉默半天,他冒出一句:“你们想知道什么?”
没拒绝!很好!宁檬正盘算着下一步问什么,就听程远洲开口了:“真凶是谁?”
宁檬:“……”她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向这二哈。
程远洲无辜地摊手:“npc嘛……说不定直接发问就能触发出正确答案了。”
时贤怒道:“我如果知道是谁干的,要你们干嘛?”
程远洲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好吧,还是得一步步查。
宁檬瞥向时贤:“你也相信林迎迎是被谋杀的吧?”
他低眼避开她的目光:“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这心虚的样子,她想。
她话锋一转:“夫人丢了一只鱼形胸针,你知道它在哪吗?”
他瞳孔猛缩一下,脸颊绷了一绷:“我不知道!”
宁檬心想:他知道。
时贤又急急加了一句:“这事跟我夫人没关系!”
宁檬:欲盖弥彰得好明显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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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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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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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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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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