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锦年鼓足勇气准备掀被下床的时候,翠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傅锦年看见她,难免抱怨:“你去哪儿了?叫了你许久。”
翠儿往日里总是看着傅锦年说话,声音也不小,今儿个却低垂着脑袋,小声似嘀咕:“奴婢去茅房了。”
“你说什么?”傅锦年几乎没听清,便稍微扯了下嗓子,哪知翠儿像是惊弓的小鸟儿似的,骤然跪在地上,冲着傅锦年用力的磕着响头。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咚咚咚,那额头磕在木制的脚踏上,声量十足。
傅锦年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也是慌的一批,忙问:“翠儿,你……做了何事?”
“奴婢偷了小姐的肚兜,悄悄给了安小姐的贴身丫鬟珠儿,得了十两银子的赏钱。”翠儿边说边哭,边哭边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却有十两。
傅锦年简直要给她气笑了,结果没能笑出来,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她坐在床上,冷的直哆嗦,翠儿看见了,忙起身替她拢了被子,将她包成个粽子之后,又跪到了地上。
傅锦年叹了口气,“你偷我贴身衣物就为了十两银子?”
翠儿忙道:“不、不、不是的,是安小姐她说……她说我若不照她说的做,便要命人去打断我哥哥的腿。”
翠儿八岁那年被亲人卖入傅府,如今也有五个年头,因着傅锦年比她要大上两岁,平日里对她更像是对妹妹般的亲厚,二房、三房两位小姐的贴身丫鬟别提有多嫉妒她了。
傅锦年倒是不知道,翠儿竟还有个哥哥。
“你且起来吧。”
“不不不,奴婢错了,奴婢愿受打受罚,求小姐不要将奴婢发卖了。”
“翠儿,罚自是要的,发卖倒是不会,你且起来回去睡吧,待明日天明,你自去祠堂领我傅家家法,十两银子,且领个十鞭吧。”
翠儿忙磕头道谢,她知道小姐对她已经很是宽宏大量,这样是换成二房的小姐,少不得要将她发卖到青楼去的。翠儿倒不是贪那十两银子,只是实在是不能看着父母的希望——她的亲哥哥叫人打断腿啊!
翠儿伺候傅锦年躺下,替她掖好被子之后便退出了内室。
傅锦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这安如月究竟意欲何为?偷她贴身衣物去穿?不当是。安如月可是安平侯嫡女,受宠自是不必说,安平侯府又怎会连贴身衣物都少她。莫不是要陷害她不贞?
傅锦年可记得话本里有这么写,当小姐与情郎相爱难舍难分又不得不暂时分别之时,情郎便会要求小姐赠与贴身之物以慰相思之苦,这以贴身衣物为赠礼的话本可没少写。
可这贴身衣物外人又不得瞧见,究竟是不是她的,只要她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栽赃陷害,别人也不能耐她何,这安小姐的如意算盘,怕是打得不太好吧?可傅锦年有情郎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管是真是假,即便是假的,这脏水泼上身了,她到底也是黑了。
安如月真是好毒的心肠,女儿家最重的便是名节,安如月想拿她的名节挑事,为防万一,这大婚之前,她还是闭门不出为好。
*
太子成亲后第三日,当要偕同新婚妻子回门的,可听说成婚第二日,太子妃便自个跑回丞相府了。
这事是臻淑公主同傅锦年说的,本来太子妃回府那日李甄便命人到傅府请人,傅锦年因着自立了暂不出门的规矩,便装病婉拒了。
李甄倒是憋不住了,这么大一个瓜,自然是要同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吃的,便在该是太子回门那日,亲自出宫到傅府找傅锦年。
她到傅府的时候,也不让人通报,自是熟门熟路的来到傅锦年的小院。
彼时傅锦年正在院里的小鱼塘边喂鱼,安静闲适倒有,生病那是绝对没有的。
李甄立马扑过去,险些将傅锦年扑进水里。“啊哈,你不是说生病了吗?我看你气色好着呢!”
傅锦年面上露出一抹扯谎被抓包的尬红,道:“还不是今日这日头好,便到院里晒晒太阳,这人啊,果然是要多晒太阳的,这阳光一侵染,身子都大好了呢。”傅锦年嘿嘿的陪着笑。
好姐妹自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的。
翠儿在院里的石桌上摆了瓜子,李甄拉着傅锦年过去坐下,饮了口茶便迫不及待的说着太子妃回门之事。
傅锦年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这一向贤德盛名的柳霜怎会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
李甄凑到傅锦年的耳边,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话,傅锦年的耳根瞬间红了,红晕由耳根又蔓延至脸颊,她嗔了句:“甄儿,你个姑娘家的,怎地……这般胡说八道。”
李甄撇嘴:“我可没胡说,这事儿贵妃那边瞒的紧,可皇后娘娘自有眼线,这一不小心啊,宫里就传开了,估计父皇也已经知道了。”
李甄说柳霜之所以第二日便私自回了丞相府,是因为成亲当夜,洞房花烛之时,太子粗暴形同虐待,那柳霜受不住,第二日便偷偷跑回丞相府了。
李甄又说:“今日我那太子哥哥,也不知道找了谁假扮太子妃,声势浩大的回门去了。”
傅锦年自是相信李甄所言,毕竟太子人面兽心,那夜机关算尽却被晋王坏了事,心中当是怨气极大,说不定就是拿那无辜的柳相之女出了气。m.χIùmЬ.CǒM
这男女房中之事,傅锦年上辈子自是有体验,头回便是痛不欲生,也难怪柳霜会受不住。
傅锦年道:“甄儿,这事你且同我说说便是,可别再说与他人听了。”
李甄白了她一眼,道自个也不是个傻的,自是相信傅锦年才说与她听的。
李甄留下来用了午膳后便回宫了,道是下回傅锦年可不得再装病拒绝她的邀约了,否者的话,她定以公主的身份治她的罪,傅锦年连连称是,这才把那尊大佛送走。
前世傅锦年在牢里自然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是否伉俪情深,如今想来,太子对柳霜倒是无情,恐怕太子要得并不是柳姑娘,而是那背后的——柳相的势力。
那么……前世傅家全族覆灭,仅仅是太子一人的“功劳”,柳相没有参与其中吗?
看来,很多事,得说与父兄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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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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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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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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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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