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抬腿、单腿跳、抱腿跳、蛙跳,甚至还有什么负重深蹲……整整一节课,苏小慧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只蹦个不停的青蛙,而且陆湛阳不喊停她就得一直蹦。
这样不知折腾了多久,就在苏小慧感觉自己已经被练成一把湿淋淋、热腾腾、软绵绵的面条时,陆湛阳终于大发慈悲地叫了停。
“好啦,休息十分钟。”
苏小慧轰然倒下,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
陆湛阳站在苏小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才这么点运动量就受不了了?你的体能也太差了!
“我告诉你,这只是测试一下你的体能,让我心里有个数,真正的训练还没开始呢。不过照你这表现,我看训练什么的根本不用开始,因为你坚持不了多久!”
“你的……意思是……我不适合练……跆拳道?”苏小慧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问。
她白色的跆拳道服几乎湿透,头发湿哒哒地粘在白晰的额头上,脸色绯红,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水汪汪雾蒙蒙。
然而这副“美人图”陆老师并不懂得欣赏。
“不好意思,”他背着手弯下腰,脸几乎与苏小慧的脸齐平,笑得毫无诚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兴灾乐祸,“本店的宗旨是‘让顾客做最出色的自己’。我一定会把你训练成高手,哪怕你是把柴火。”
苏小慧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一脸讨人嫌的陆湛阳,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默念了十遍“二货,二货,二货……”瞬间身心舒畅。
陆老师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学员正用精神胜利法在心里把他抽了个半死。他慢条斯理地来回踱着步子,在苏小慧看来像只骄傲的大公鸡。如果身边后有尾巴的话,那一定能迎风招展成一面飞扬的旗帜。
“在你休息的这十分钟里,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跆拳道这项运动。跆拳道起源于朝鲜半岛,早期是由朝鲜三国时代的跆跟、花郎道演化而来的,韩国民间较普遍流行的一项技击术……”
陆湛阳边说边偷偷瞥了苏小慧一眼。见她竟真的全神贯注坐那儿听课,目光追随着他,时而点头,时而沉思。没有反驳,没有敷衍,也没有不耐烦。
他不由得越说越得意。学习态度很端正嘛!不枉他花了整整一个晩上的时间备课!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她表面上瞪大双眼一脸认真,实际上却是神游天外且昏昏欲睡。这是她多年来应付领导开会而练就的绝技。
拜托!她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哈欠。这些我分明可以去问度娘!
课上到后半段儿,陆老师以演示跆拳道技巧为名,将自己现在唯一的学生当成沙包摔了起来。
面对苏小慧的怒视,他竟还振振有词:“瞪什么瞪?我这是在锻炼你的抗摔打能力!这也是跆拳道重要的训练方式之一……”
……
这节课好不容易熬到了头。陆湛阳装模作样地和她相互鞠躬道别。苏小慧望着他那张傲慢的嘴脸,强忍了半天才没伸出爪子挠它个满脸花。
她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身上像被几百辆拖拉机犁过一样,真是……无一处不松软。一到家,便直接像面团儿一样拍在了沙发上。
“哟,我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赵斐端着杯温水递给她,嘴里却不忘调侃,“你不是去上跆拳道课了吗?这怎么反倒像是和人打架去了?”
“嗯,你说对了。”苏小慧一口干了凉白开,随即又趴回沙发,“不过打输了!还差点儿被人打死!”
“啊?谁呀?怎么回事?”
“陆湛阳!”苏小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来。
想想临出健身房大门时,陆湛阳用傲娇的语气提醒她以后别忘了每周二、四、六傍晩上课,那脸上简直明晃晃地写着“小人得志”四个字。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赵斐相当无语。这听起来确实太凶残了。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呀?”苏小慧问。
“我觉的有可能。你要不考虑换个教练试试?”
正被苏小慧认真考虑换掉的陆教练,下班后和健身房的哥儿几个还有杨刚一起跑到了烧烤店吃夜宵。
“你今天对苏法官是不是太狠了?我在一楼练器械时,就听见二楼‘咚咚咚’的。差不多就行了,你还想把她练成黑带怎么着。”
杨刚嘴里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出出气就得了,可别真把人给摔坏了。
“练成黑带也不是不可能。我可是体育教育专业的,练人我在行呀。”陆湛阳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保证练不坏,但练得生不如死还是可以的。
“不过阳子,你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吧。毕竟苏小慧是成年人,骨骼肌肉已经定型,柔韧性也比较差。看她那文文弱弱的样子,体能估计也不过关。还是要慢慢来,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大黄知道陆湛阳有时挺意气用事的,所以就事论事地提醒他。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陆湛阳不是个不听劝的人,当然他心里也确实有数。
“虽然是成年人,但练到拿个黑带也应该问题不大。你看我,也不是从小练跆拳道的。还有我以前的那个师姐,练时岁数更大,不也拿了黑带了吗?”琇書蛧
大黄忍不住扶额,看来这家伙果然钻了牛角尖。
“你练成黑带是因为你是大神好吗!谁能和你比?你那个师姐练成,是因为一个星期有五天呆在练功房拉韧带。
“苏小慧是哪种?是有体能上的天赋?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去练习?”大黄决定摇醒他,免得以后真出点儿什么事。
想想也是。陆湛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陆湛阳此刻心里想的是:反正我训练苏小慧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她考级考段……
“苏法官今天表现怎么样?看见你有没有很吃惊?”杨刚还是挺好奇的。
陆湛阳想起今天她见到自己时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失望。
他上课前曾不只一次偷偷地设想过,苏小慧看到他时会是何等的大惊失色。可实际上并没有。她当时平静得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她……该不会是真把他给忘了吧?毕竟法院每天有那么多案子和当事人,而他和苏小慧前前后后也只不过见了三、四面而已。
想到这儿,陆湛阳心里的那股子烦躁更重了。如果她真的忘了自己,那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表现得还不错。”陆湛阳心不在焉地胡乱答道,“虽然体能差,但毅力强。平时看着高傲不爱搭理人,但听课时还挺认真的。乖乖的,感觉还有点傻乎乎……”
“哦……乖乖的?!傻乎乎?!”桌上其他五个人突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拖着长音儿异口同声地重复起来。
“哦……”大家开始拍桌子敲碗地起哄。
陆湛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这人是苏小慧!不是他以前带的那帮皮猴儿学生!
“我看咱们阳子该不会是开窍了吧?阳子的春天来了!哥儿几个,来,为了阳子的春天干一个!”小郭的话一出口,立刻又引来众人的一片起哄。
被预言春天已到的陆湛阳真是干张嘴插不上话。兄弟们也不想听他插话,自顾自地顺着剧情往下捋。
“真是太好了!阳子终于开窍了!你们不知道,之前差点儿没把我给急死。”
和陆湛阳同住了六年宿舍的于劲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之前有个女队员喜欢他,要和他处朋友。阳子呢也同意了。可你们猜怎么着,这小子一和人家约会就谈战术、技巧。一约会就谈战术、技巧。没两个月就愣是把人家给谈跑了。”
“哈哈哈哈哈……”
虽然这个故事听了很多遍,但大家还是笑得前仰后合。
杨刚第一次听,自然觉得更新鲜,还暗暗补刀:“我说湛阳这小子怎么一提苏小慧就咬牙切齿的。果然!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哎!好脏!”这是陆湛阳飞过去一块鸡骨头。
大黄是老大哥,觑着陆湛阳的脸色,生怕玩笑开得过了火:“行了行了。阳子的光辉情史就别提了。”
想了想又感叹道:“要不是当年阳子说要去读书,退役下来上了省体育学院。说不定现在已经留在队里任教了。唐教练现在还觉得可惜。”
大家并不是太在意大黄的感慨,继续吵吵嚷嚷地玩闹。
只有陆湛阳默默地喝着一瓶啤酒。要他多读书的是奶奶。他从小被奶奶带大,奶奶一直很愧疚自己小时候没能像其他孩子那样上学读书,而是去了省自行车队。
当时他选择退役,其实也是为了以后能回到滨海照顾奶奶。可当他考上教师资格,找到了工作,奶奶却没享几天福就去世了……
……
陆湛阳是真误会苏小慧了。
苏小慧并没有忘记他,只不过多年的庭审工作把她训练得很有几分处变不惊的架势。再加上苏小慧本来就怀疑陆湛阳是在故意整她,所以更不会主动提起。
越有疑虑越面瘫,她对自己这项技能给于五星好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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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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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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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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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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