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小女花不弃>第六十八章 隔壁新邻居
  不弃出宫的第二日,陈煜与一起离开江南的侍卫乔装打扮到了望京。

  他望着高大的望京城墙眼神里闪烁着冷峻的光。待走到城门口时,锐利的眼神已经收敛,在守城门的士兵看来,眼前只是个普通的中年文士。

  他和他的人分散进城后,又聚集在城里一处宅院内。

  脸上横着两道狰狞伤疤的韩立激动地跪在他面前。陈煜揭了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来。他微笑着扶起韩立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为了少爷,小的做什么都愿意。少爷能平安归来,小的……”韩立激动的哽咽。想起当日在西楚州一别,自己受命潜进望京。陈煜在宫里两年到离京时都没有和他联系过。

  他都知道。为了守住陈煜的命令,他没有冲进宫去,也没有在陈煜领三百士兵出城一战时现身。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么难受,忍得多么痛苦。

  他只能等待,只能相信陈煜自己会扛过所有的一切。

  “少爷!”一个人影从后院踉踉跄跄的奔进来,看到厅堂中长身玉立的陈煜,跪伏在地放声大哭。

  陈煜朗声笑道:“阿石,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阿石自城破后趁乱离开皇宫,一直被韩立藏在宅子里。他没有韩立的耐性,几番想去找陈煜被韩立狠揍,如今终于盼到能再见陈煜,想起这几年的隐忍,不由得悲喜交加。

  当日在西楚州,陈煜便让入狱的侍卫们分散。韩立是侍卫统领,自告奋勇接下了最艰巨的任务。化身成了望京城里最普通的一名百姓。在望京城探听消息,替有可能再回望京的陈煜布置。

  陈煜脑中不停消化着韩立的话。元崇与父母搬离了守备府,另选宅院住在一起。就在昨天,不弃出宫,和小虾也住进了元府。元府离这座宅院并不远,他只需要穿过几条街巷就能看到不弃。只是,他现在能去见她吗?

  “少爷,什么时候行动?”韩立兴奋地摩拳擦掌。

  “不急。”

  陈煜吃不准东方炻放不弃出宫的原因。这和东方炻往昔的行为不符。他是真心想放手,还是另有隐情?元府外是否有东方炻的眼线?自己在战场失踪,东方炻是想以不弃为饵吗?他如何处理征南大将军失踪一事?是以阵前脱逃罪想杀他,还是瞒过这个消息?

  各种问题在他心里纠结。他平静地对韩立说道:“很久没有回望京了。我出去转转。申时必回。”

  “少爷小心。”

  入夜时陈煜回来了。进门后他吩咐韩立:“把我的东西拿来。”

  不多时韩立捧出了一个包袱。

  陈煜换上夜行衣。他抚摸了下那张金雕蛟筋长弓,没有动。在靴间插入一只短匕,臂间绑好短弩,提了把长剑道:“今晚我要进宫。你现在就去元府带她离开。最好不要惊动小虾和元崇。”

  “少爷,你去了元府?”

  陈煜默认。他还是戴着人皮面具,像普通的一个文士围着元府走了一圈。压抑着走进元府见不弃的冲动,理智的回来。

  “你不相信元公子了?”

  “不是不信。东方炻破城时没杀他父母家人,对他就起了招揽之心。他有父母,我不能拖累他。去办吧。”陈煜轻叹。

  他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除了不弃和他的侍卫们,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挂念。元崇不同。

  陈煜收拾停当,悄无声息出了宅院。

  皇宫是他自小就熟悉的地方。他轻车熟路的再次到了勤德殿。东方炻宿在勤德殿,这是阿石打探到的。

  夜晚各处宫门已经下匙,但这难不倒他。他想了想便一跃而进,望定御书房内的灯光轻笑出声:“皇上还没歇着?如此勤力,大魏百姓有福了。”

  声音一出,勤德殿内便涌出禁卫军来。

  陈煜静静站在院子里。东方炻在等着他来。他敢肯定。

  “不必招人来了。你们十来人都擒不下征南大将军,也不必做我的侍卫了。”东方炻的声音穿透御书房的门传到了院子里。

  陈煜不屑地笑道:“小气!自己打不过就用车轮战。你明知道他们一起上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何苦绕这个圈子!”

  东方炻在屋里咬牙切齿。小气?他竟然说他小气!他把她都送出宫了,他居然只得了一个小气的名声!

  “难道要朕亲自动手?!”

  侍卫们闻声蜂拥而上。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的门被陈煜一脚踢开。他抱臂倚着门望着东方炻笑:“皇上若没有话对我说,我这就走。”

  东方炻眼一瞪道:“明明是你私闯宫禁!怎么变成我找你来了?”

  陈煜微笑着没有回答,在他身后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侍卫又欲举刀扑来。东方炻眉一皱道:“没用!下去!去门口吩咐声,朕这里无事。谁敢泄露半句,别怪朕诛他九族!”

  院子里的人不多会儿就消失了。陈煜反手关上大门,找了张椅子懒洋洋坐下:“怎么不是你找我来?你送她出宫,又在元府附近布下大量眼线做什吗?我懒得去元府找她,进宫来见你不更直接?”

  东方炻一下子就笑了:“不,你不是担心我以她为诱饵擒你。你来,是做好了准备死在我手里。你只是担心她,你要我的承诺对吗?”

  “煜还没蠢到要和一国之君正面对敌。元府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你的人。你放了她出宫。没有你的命令,我带着她连东南坊都出不去。说吧,你是想杀还是想放?”陈煜淡淡说道。

  “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若想杀了我留她在身边,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你如果想放我们,我带她离开望京,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东方炻好奇地看着陈煜,他可以为不弃死。他冒死进宫,想要他答应什吗?

  陈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对她好的。你做了皇帝就知道,哪怕你不想娶,有的女人你不得不娶进宫来。女人多了,争宠厉害。朱府再是江南世家,也只是商人。我知道商人之女的身份是不能为后的。不仅不能立为皇后,就算是妃位,也不能给她太高品级。否则,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你不放过我们,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永远不要让人伤害到她,不管伤害她的人是谁,是何身份。”

  东方炻哼了声道:“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皇帝向来不干预后宫之事。我若这样待她,她就是那些御史口诛笔伐的祸水!只要她守规矩,不犯宫规。谁能害得了她?”

  陈煜眸色转深,冷下脸道:“守规矩,不犯宫规?你忘了吃顿饭给她立规矩,她都能饿自己?你忘了你派去教她规矩的姑姑打了她一记,她就在宫里躲了十天。这样的事情将来哪一件不够人用宫规板子打死她?东方炻,就算你想杀我,我也不会让她进宫。你要不要叫侍卫来抓我?你不拦着我,我就走了。”

  “你就这样走了。你觉得你能带走她?”

  陈煜回头笑了笑道:“她在宫里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元府周围的情况我也了如指掌。你觉得我是在说大话?”

  东方炻大奇:“就算宫里有先朝旧人通风报信,但你绝不可能从元府带走她!”

  陈煜计算着时辰,微笑道:“我今天进的望京城,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宫里有通风报信的人,都是先朝旧宫人,父王的人脉,帮我也无可厚非。城里也有我的人。信王府在望京城有自己的力量,这也很正常。实话告诉你吧。自你把宅邸赐给元家,我的人就在开挖地道。当初只是想有一天会帮到元崇,带他的父母离开。如果你让不弃去别的地方,我或许没有办法。这一次,正巧让我撞大运了。”

  他就这么好运?东方炻恶狠狠地说道:“如果你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她,为什么还要进宫来?”

  陈煜笑道:“我不想从此东躲西藏罢了。皇上开开金口,大家欢喜有何不可?说不定不弃承你的情,偶尔和我吵嘴赌气时,还会拿你来气我呢!”

  一句话说得东方炻眉开眼笑:“你敢气她,我就接她进宫来住着。让侍卫防着你夜夜爬宫墙!叫你见不到她。好了,我既然放她出宫,又诱你来找我。我也有条件。”

  “只要不太为难,我自然会答应你。”

  “我要封你为王。”

  “我不理朝政。”

  “宗族大事祭祖你要参加。”

  “来去自由,不限居住地。不奉召令。”

  “有人要谋反,你总肯帮我一把吧?”

  “那,我的王府可养甲兵三千。”

  “两千!”

  “两千五!”

  “按制只有三百!”

  “两千甲兵,三百亲兵。年俸一万石。”

  东方炻愤愤不平:“要兵要钱,还要供起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

  陈煜快速的截口说道:“臣叩谢皇上。皇上金口玉言,臣牢记于心。皇上待臣如此之好,臣感激涕零。”

  东方炻气笑了:“清王好胆!朕没见你,叩谢!也没见你涕零!你当面欺君!”

  陈煜耸了耸肩道:“得了吧,我背着被宗亲们戳破脊梁骨的名声还没喊委屈呢!有我一人做榜样,能替你收服大魏陈氏宗亲们的心。大魏养我一个闲王花得了多少?清王?臣保证两袖清风,不收朝臣贿赂。”

  东方炻无语。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怅然,他良久才道:“你会带她去哪儿?”

  陈煜抱歉地看着他,当皇帝终有不得已的时候。谁说东方炻不想留下不弃呢?他轻声回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皇上定能寻得一心人。臣会待她好。”

  东方炻的目光掠过陈煜的脸,想象着他二人从此逍遥赛过神仙,不觉酸溜溜地说道:“如果她先认识我,谁赢还说不准呢。”

  “是皇上赢了。皇上真不放手,这事就麻烦了。大魏多了个明主。也不枉臣替皇上做征南大将军背叛先帝了。”

  “少拿那些来哄我。不过是我娶不得她罢了。我家老爷子要除逆天之人。她与莫若菲是兄妹,老爷子容不得她在我身边。”

  陈煜想起莫若菲暗中叹息。望京城里美若天仙的玉公子,十岁经商的神童,助东方炻打下天下的人,会成为不弃的替死鬼。

  他试探地问道:“为一个预言杀良臣,真要如此?”

  东方炻眼一瞪,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还没消退的青色竹尺瘀痕道:“看我被打成什么样了?如果我不杀莫若菲,怕是连不弃也保不住。你仔细想想那个预言,也不无道理。莫若菲在军中威望重,成了大魏最年轻的宰相。他提出的治国条程受百姓拥戴。将来他若有野心,若想夺了大魏的江山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再想想他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匪夷所思?我家老爷子是绝不会留他的。我看碧罗天的预言也有异处。明指朱丫头,而她偏偏和莫若菲是兄妹。”

  陈煜听他分析,背心也沁出汗来。天意难测,不弃是不会认莫若菲的。他只管保护她就好。莫若菲,他也只能叹息一声了事。

  “我什么时候能带她走?”

  东方炻正想说随时可以。突想到他赐婚的云琅,不觉坏笑:“大军月余就班师回朝。云琅在江南放过了你,你欠他一份人情。与不弃喝过他的喜酒后再走吧。”

  陈煜呆了呆,云琅要成亲?他点头笑道:“好。元崇也该成亲了,我等他二人成亲后,再和不弃离开。”

  他拉开门,又转过头笑着问东方炻:“其实如果你留她在宫里,你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对吗?你已经选择放手了,故意这样说着,好让我带走她。”

  东方炻操起一本奏折当成暗器扔了过去,笑骂道:“长卿,我当初在戈壁上怎么没瞧出你这么多嘴的?”

  陈煜抄住奏折,正瞧见上封皮条陈上写着:“臣参莫若菲十宗罪。”他把奏折放下,微笑道:“我在戈壁说话少,是在琢磨着怎么能杀了你。臣告辞!”

  他消失在夜色里,东方炻哂笑。他按着胸口那处酸痛告诉自己:“她就是眼睛亮了点,没什么好的。成天围着她转,无趣!等大军回朝政局平定就多选几个比她好的姑娘进宫。她们会围着我争宠,多有趣!”

  望京城分内城与外城,内城之中有皇城与内宫城。宫城之外皇城之内的槐树大街新近有座宅邸被重新粉饰一新。

  槐树大街本是王公大臣聚居之地,但谁也不知道新装修的府邸主人是谁。只从府门外新增加了两层台阶断定,是王侯所居。

  所谓一进侯门深入海。侯门之深在于它的台阶。普通人家门口是不可能有台阶的,一层台阶一层身份。一步步延伸进深宅大院之中,才给人以深如海的感觉。大魏朝的规矩,这所新宅院的台阶足有五层,不是正一品大臣的府邸便是亲王之所。

  匾额被红绸蒙着看不清是谁家府邸。大门紧闭,偶尔能见到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自侧门进出。

  不弃与小虾寄住在元府。元府后院一墙之隔便是那所新宅院。

  听说南征军已经启程回望京了。不弃每天都和小虾去打听南征军的消息。

  小虾跟在不弃身后,像她的小尾巴。而元崇很没骨气地跟在小虾身后,成了小虾的尾巴。不弃对元崇的粘功无奈之极,她觉得自己不仅有个女保镖,现在还多了个男保姆。因为元崇恨不得把小虾为她做的事全接手过来。

  小虾露出女儿家羞态的时候越来越多。不弃见着元崇抓耳挠腮的急样就想笑,她悄声对小虾道:“我能有什么危险?小虾,你再不考虑什么时候嫁进元家。元崇就是我最大的危险!没见他看到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虾脸一红,瞥了眼元崇道:“你再这样跟着我,我不嫁你了。”

  元崇气得望天,却舍不得走,只拿眼睛不停恳求小虾。

  不弃心想,陈煜那么精明的人,元崇怎么憨成这样?她笑道:“咱们是客,小虾,你这样说话是客大欺主!住别人家里还赶主人走,没这个道理。”

  小虾想了想道:“小姐,不如咱们搬出去住吧!江南战事平定,我已经修书一封给老太爷了。咱们等到大军班师就回苏州府。”

  小虾要和花不弃一起回苏州?元崇一听急了:“我不粘着你还不成吗?”

  不弃扑哧笑道:“元公子,你急什吗?小虾是江南司马家的小姐,不回苏州府,难不成从这个院子里出嫁?”

  小虾白了她一眼,眼睛一缕羞涩飘过。人轻飘飘的跃上了树,坐在树上望向隔墙的新宅院。

  她回家是为了待嫁?元崇被不弃的话彻底震傻了。他痴痴望着树上小虾潇洒的白色身影,脖子望得酸了,还是觉得看不够。

  不弃连喊他两声,元崇都没反应。不弃摇头直乐,悄悄走向角门。

  为了方便不弃和小虾出入,元崇父母吩咐在院子里开了个小角门。不弃便从角门出了元府。

  几年前她来望京,去过莫府。也去过信王府。还去过南下坊。走出元府,她有些茫然。小虾曾把和莫若菲的对话一字不差告诉她。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心里对山哥的恐惧和忌惮几乎消失殆尽。

  等到陈煜回来,她会和他一起离开望京。也许将来她和莫若菲永远都不会有交集。这些天莫若菲也没有来找过小虾,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不弃想在走之前再见莫若菲一面。这样想着,她就向莫府走去。

  有钱人大都住在内城。不弃闲逛着找到了莫府。

  新修的大门,新建的宅院。油漆味还没有消散。不弃盯着门楣上的护国公府疑惑了半天。她的记忆很好,这里明明是莫府,怎么变成了护国公府?莫若菲是宰相,难道东方炻封他为护国公?护国公是一品虚职,位极人臣了。莫若菲这么年轻,东方炻就封了他一等公爵?

  这时,有仆从自护国公府里出来,不弃赶紧上前行了一礼问道:“小女子有礼了。敢问小哥,护国公可是莫相?”

  那仆从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衣饰华丽,容貌秀丽,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是大家小姐的打扮。他便软了声音道:“姑娘认错了。我家老爷姓云。”

  原来成了云家。不弃塞了一锭银子给那仆从,柔声问道:“请问莫相如今家住哪里?”

  护国公府的仆从惊诧看着她,他突然想到自家老爷和莫相就是亲戚。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是莫相的亲戚?”

  不弃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从前来过莫府,如今变成了护国公府,有些好奇罢了。”

  那仆从松了口气,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好心地不弃说道:“姑娘别这样打听莫相了。小心被牵连?”

  不弃大惊,赶紧又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那仆从问道:“莫相以前对小女子有恩,小哥见怜,望替小女子解惑。”

  那仆从见她大方,人又长得齐整,便低声笑道:“姑娘运气好,遇到小的知晓些内情。莫相早在十天前进宫后就没了消息。听说触露了皇上,被囚在天牢里了。我家老爷上了数道奏折都没有消了皇上的怒气。听说罪名很重。”

  莫若菲触怒了东方炻被关在天牢里?连他的亲舅舅护国公都保不住他?她记得莫夫人是云铁翼唯一的妹妹。云琅和莫若菲关系一直很好,从前云琅来望京都是住在莫府。如果被封为护国公的云铁翼都保不住莫若菲,他究竟闯了什么大祸?

  不弃惊得背上沁出了冷汗。东方炻对她是不错,但她绝不会忘记东方炻的手段有多么狠绝。当初在明月山庄门口,他一句话就能让柳青芜断手。当朝宰相被他关进天牢,莫若菲是把东方炻得罪得狠了。

  不弃勉强挤出笑容称谢,在车马行雇了车轿回元府。

  不弃自出宫后一直没有把莫若菲放在心上。她回想起来,小虾含糊的冒充自己,莫若菲不可能从不来元府看望小虾的。一定是因为被关在天牢所以她才一直没有见到莫若菲。

  元崇父亲已经不再担任望京守备。但先朝和他同朝为官的大臣仍然在职。不弃想,当朝宰相下狱是大事,为什么她在元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心头一个念头闪过,难道只是瞒着她?连小虾都在帮忙瞒她?

  她才踏进院子,就听到小虾惊喜地喊她:“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趁我不注意,你一个人溜出去。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不弃无奈地解释道:“你放心。我打赌我身边跟着东方炻的人。他虽然放我出宫。我身边没有他的眼线不可能。我向来很惜命的。”

  小虾没有再说。

  不弃心里一凉,握着小虾的手急声问道:“你知道有东方炻的人跟着我?”

  小虾叹了口气道:“只是保护你而已,他没有恶意。”

  不弃盯着小虾,突厉声道:“小虾,你还瞒了我什吗?你早知道莫若菲出事了?!”

  小虾低下头,良久答道:“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虾一咬牙跪在不弃面前坦然地说道:“小姐,皇上不希望你和莫若菲有半点牵连。小虾也不想。小虾只想看到小姐快活地活着。小虾不想因为莫若菲让小姐激怒东方炻。”

  不弃喃喃说道:“小虾,你不明白。”

  小虾扬起脸道:“小姐如果真对莫若菲有情,为什么要让我冒充你?小姐不想和他有交集,为什么会紧张他?小虾不以为瞒着小姐这事有错。何况,并不是东方炻一人的意思。”

  不弃闭上眼睛,干涩地说道:“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别跪着,我不是怪你。这事,本来也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她睁开眼睛,蹙眉问道,“等等,你刚才说并不是东方炻一人的意思,还有谁的?”

  小虾站起身,伸手掏出一张绢帕神秘地说道:“小姐蒙上眼睛,我就告诉你答案。”

  “小虾别逗我玩了!”不弃跺脚急道。

  小虾嘟了嘟嘴。

  冰山美人现在会撒娇发嗲了。不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好吧。”

  小虾蒙上她的眼睛,在她耳边笑道:“人家准备了那么久,小姐忍一忍。一会儿工夫就好。”

  她揽住不弃的腰一跃而起。不弃喃喃说道:“小虾,你和元崇在一起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虾大笑道:“小姐这么说,我就不逗小姐玩了。”说着就松了手。

  不弃的身体立时往下坠。她下意识地尖叫了声,手足挥动大喊道:“小虾!”

  一双手臂牢牢地接住了她。不弃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绢帕,陈煜微笑的脸蓦得出现在她眼前。不弃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本王在院子里欣赏风景,天上居然掉了个美人下来。你既然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就却之不恭了!”陈煜望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不弃呆呆地看着陌生的院子,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她迷糊地想起自己刚才和小虾是在说莫若菲,她脱口便喊道:“小虾!”

  陈煜站定不动,低了头望着她道:“姑娘,你是花不弃吗?接住你的人叫陈长卿。”

  不弃啊了声,继续呆呆地看着陈煜。

  那张脸眉目硬朗,眼里有股戏谑的味道。他唇角勾出浅浅的笑容。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不弃恍惚地说道:“陈煜,你回来啦!”

  她连名带姓地喊他。她不喊他的字,一直连名带姓地喊他。她的称呼却从来没有带给他疏离的陌生感。陈煜低下头看着她,得意于自己给她带来的震惊。他轻声说道:“我回来了,不弃。”

  真的是陈煜!她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不弃勾着陈煜的脖子,双眼渐渐蒙上了层水雾。

  陈煜瞬间没有了思想,他准确找到她的唇吻下去。耳边突然响起小虾和元崇的爆笑声。不弃把脸往他怀里一埋,陈煜尴尬抬起了头。

  墙头上坐着两个人。元崇笑道:“小虾,你看对面新院子里风景真不错啊!”

  小虾笑嘻嘻地说道:“元崇你眼光不错。风景果然很特别!”

  “小虾,我看到有个人很像长卿。”

  “元崇,好像他抱着的那人是我家小姐呢。”

  “小虾,他好像在欺负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喜欢被他欺负。”

  元崇含情脉脉地看向小虾,低声说道:“我也喜欢你欺负我!”

  小虾二话不说,在他脸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声音清清脆脆的传来。元崇示威似的朝陈煜挤了下眼睛,继而大笑道:“长卿,你原来也有变成呆头鹅的一天?!小虾快跑,他要发飙了!”说完元崇就跳下了墙。

  陈煜大窘,放下不弃便想教训元崇去。

  他穿着黑锦大袖宽袍,袖子的一角被轻轻扯住。仿佛心上绑着一根线,在不弃地拉扯中生出无穷的甜酸滋味。

  一瞬间,陈煜想起不弃每一次扯住他衣角的时候。他的脚仿佛生了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眼睛看着衣袖轻轻晃动,微微的发涩。

  “陈煜!”不弃喊了他一声,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了他。

  她的脸埋在他背上,热热的呼气扑在背心,烫得他深深吸了口气。

  那一晚在莫府,他蒙了面端了药给她。她便是这样从背后抱住她,闷声对他说,我喜欢你!那一次,他以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压住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绝情而去。

  陈煜的目光从衣袖上收回,落在腰间。不弃的双手圈着他的腰,双手手指扣在一起,像是加在他腰间的一道锁。陈煜轻轻地覆上她的手,温软的触觉让他重新获得了力量。他用力握紧她的手,转过身将她扯进了怀里。

  他狠狠地收紧了胳膊,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声说道:“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穿透了不弃的耳膜,久久回荡。他突然的表白让不弃不知所措。她傻乎乎地笑,想抬起头看他。脑袋被他压在胸前动弹不得,只听到他胸口急促强劲的心跳。不弃挣扎了下,脑袋被压得更紧。她偷笑着,小声地说道:“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你害羞的样子?”

  她明显感觉到陈煜身体一僵。不弃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煜恼火地想,先说喜欢的人可不是我,我不过是在回答你而已。低头见不弃已经笑得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陈煜哼了声,推开不弃,板着脸转过了身。

  不弃笑着绕到他身前,歪过头一看,陈煜脸上有抹可疑的绯色。她用手指刮着脸笑道:“说句喜欢我有什么大不了的。亏你还是王爷呢,亏你还是征南大将军呢。呀,脸都羞红了!”

  陈煜瞟了眼四周,识相的侍卫们早缩回了好奇的目光。他哼了声,伸手扣住不弃的腰,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她每一次挣扎呼吸都被他堵了回去,直吻得不弃喘不过气只能睁大了双眼流露出讨饶之色,陈煜这才放过她。他得意地拍了拍不弃涨得通红的脸说道:“等大军班师,喝过云琅的喜酒,我就送你回苏州府向朱八太爷提亲。”

  不弃自动过滤掉最后一句话,她好奇地问道:“云琅要成亲?和谁?”

  陈煜笑道:“林家四小姐等了他两三年,就等着打完仗成亲。现在是皇上赐婚,令他三月内成亲。我们喝过他的喜酒再走。”

  云琅要娶林丹沙?不弃下意识地说道:“他愿意?”

  陈煜眉一扬:“护国公当年亲自去药灵庄提亲。云家主动提的亲事,他为什么不愿意?”陈煜望着不弃,突然明白过来。他的脸一下子变黑了:“他愿不愿意都与你无关!”

  不弃想起在乌家集在湛宁城看到的云琅。她想起云琅那个强吻,手指便按在了嘴唇上。

  这个动作让陈煜脸色大变,他拨开不弃的手,再一次吻上她的唇。

  不弃没有反应过来,睁着眼睛含含糊糊的继续说道:“你还没有说完,是东方炻赐婚还是他愿意娶……”

  陈煜恼火地想着不弃刚才恍惚的神情,行动间越发强悍起来。一股热浪从身体深处腾起,烧灼着他。怀时的不弃轻喘着气,眼神透着股慵懒劲儿。双唇红如樱桃,娇羞不可方物。陈煜喉间发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突然放开不弃,一个纵身施展轻功急掠而走。

  不弃惊诧地看到陈煜在眼前嗖的消失。等她明白过来,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

  片刻后,陈煜换了件宽袍想好了说辞走出来时,不弃已经回元府去了。她在地上画了个掐腰大笑的女子。陈煜磨着牙哼哼:“得意,离你讨饶的那天不远了。”

  这时墙头扔来一块石头,陈煜抄在手里,他抬起头,不弃趴在墙头贼笑着说道:“陈煜,你的头发怎么湿了,发髻没散开就能洗头发?你不是往头上倒了盆水吧!”

  陈煜顿时气结。

  不弃见他脸黑,堆出满脸谄媚的笑容道:“陈煜我有正事要问你呢。莫若菲怎么了?听说他丢官下狱了?”

  陈煜一怔,一跃上了墙头。他见不弃站在木梯上甚是安全,便凑过头去低声说:“有御史罗列了他十大罪状。从他住处还搜出了龙袍,有谋反之嫌,所以皇上下令将他下了天牢,听说要三司会审呢。”

  不弃脱口而出道:“有人陷害他吧?他在本朝没有根基,唯一的亲属是云家。云家哪怕谋反让云琅做皇帝,也轮不到支持他。他不可能有当皇帝的心思!”www.xiumb.com

  陈煜心道,这不是找个理由要杀他吗?原本下毒让他不知不觉地死就行。偏偏莫若菲为人精明,进宫瞧出不对,又不肯就犯,闹腾起来走漏了风声,只好公开办他的罪。他睨视着不弃道:“我现在顶着个闲散王爷的名头,不理朝政的。不弃,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别掺和朝廷的事。”

  莫若菲得罪谁了?私藏龙袍有谋反之心足以治他死罪。不弃心中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陈煜:“是不是东方炻觉得莫若菲脑子太好使,忌惮他?”

  陈煜笑道:“你见过东方炻忌惮过谁?我只听说罗列了十条大罪。也许他还犯有别的罪。反正三司会审会查个清楚的。”

  还需要查吗?以她对莫若菲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有谋反的心。以他为人的小心,他也绝不会留下犯大罪的把柄。一定是东方炻容不了他。山哥能造土炮,他知道这个朝代没有的东西。他成了宰相,二十二岁的年轻宰相。位极人臣,必遭妒忌。不弃虽然不清楚中间的事情,但她敏感地察觉到,是东方炻要莫若菲死。她不安地问道:“如果三司会审都认为他有罪,他会怎样?”

  “问斩。也许东方炻会念在他过往的功劳,赐他一个全尸。”

  不弃脚一软,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陈煜骇极,翻身坠下,背狠狠地撞在地上。他扯住不弃的胳膊一拉,卸了她下坠的力,让她摔倒在自己怀里。胸口被不弃撞得生疼,他吸了口凉气无奈地说道:“你考我功夫来着?!”

  不弃没有说话,陈煜坐起身一看,不弃眼中噙着泪水,像可怜的小猫一般望着他。陈煜紧张地握着她的肩急声问道:“伤到哪儿了?摔疼了?”

  不弃摇了摇头。

  陈煜松了口气哭笑不得:“我还没被吓你,你倒被吓哭了。”

  不弃吸了吸鼻子问道:“他可不可以不死?”

  “谁?”

  不弃突然抱住陈煜放声大哭:“陈煜,我不想他死!东方炻能不能不杀他?!”

  陈煜被她的哭声惊呆。他突然想起东方炻说过的话。碧罗天大巫的预言,江南朱府生逆天之人,然而偏偏不弃和莫若菲是兄妹。他从头凉到脚,伸手将不弃的头按进了怀里。

  她的哭声闷在他怀里,陈煜警觉的查听着四周的动静。院子里没有人,小虾和元崇定是想留个空间给他们避开了。如果有人听到不弃的话,如果东方炻家的老爷子知道,东方炻能否保得住她?

  前世和山哥相依为命的情形历历在目,仿佛没有世空的阻隔,没有这十来年的分离。她悲伤地想,他还是她的山哥。她怎么能在得到幸福的同时,看到他死。他和她多么不容易。前世什么都没有,连学校都没进过,读不了书。走上了歪路。穿越时空,他成了莫家少爷。他多么勤力。他拼命读书,他学习贵人们的礼仪,他把自己变成了翩翩贵公子。这一世他才活了二十二岁。上一世的山哥坠崖时也只有二十八岁。为什么两世他都这么短命?为什么不能让他活得更久一点,活得更好一点?

  他对她不好,他打过她骂过她,他逼着她去偷东西,去骗婚。可是他也养大了她。他也保护过她。不弃的眼泪喷涌而出。这个世界上,她和他是两个同时来自异界的灵魂。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还不知道,她早就原谅他了。她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希望他这一世可以幸福的重新活一回。

  “不弃,我们明天就动身去苏州。”陈煜下了决定。

  不弃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看向陈煜。他脸上的神情为什么这么严肃?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回苏州?他要带她走,他不想她理会莫若菲的生死!

  “不弃,你不是说过,你和莫若菲不是同路人。你和他是陌生人?”陈煜心慌地看着不弃,暗骂东方炻为什么不晚点动手。他也明白,云铁翼肯舍弃莫若菲,不代表云琅不会帮莫若菲说话。东方炻是想赶在云琅随大军班师回朝前解决这个麻烦。他是顾念情分的人。云家人几代忠心,他不想因为莫若菲和云琅生分。

  他要带她走,明天就要带她走。不弃脑中只想着陈煜的决定。她明白过来,陈煜帮不了她。他纵有高强的武功,天牢也不是能由他随意进出的地方。好不容易东方炻放了手,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想触怒东方炻,节外生枝。

  但是不弃知道,她做不到。不理会莫若菲的生死,她做不到。

  “回答我,不弃。明天咱们就去苏州!”

  她机械的回答他:“好。”

  陈煜轻轻在她颊上一吻,那眼神小心得让不弃难过。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安焦灼,看到了担忧害怕。不弃努力堆出笑脸来,她可以理解陈煜的心情。她和他走到今天能在一起太不容易。

  她何尝不想和陈煜远走高飞。回苏州,见老太爷,去他想带她去的任何地方。不弃在心里小声道歉。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的她偎在陈煜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掌道:“你送我家老太爷的聘礼是什吗?朱府穷了,你得多送一点值钱的,免得他老人家供不起他的小妾们。他最心疼的就是他的小妾了,打仗那会儿他身边才留得四个。照我说啊,有一个肯陪着他就不错了。你知道他怎么说?老太爷跳着脚生气,留下的四个是最丑的四个!”

  陈煜想象着朱八太爷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他低头掠过不弃的脸,不弃笑得身子发颤,眼神晶亮。话开了头,接下去就流利了。不弃一会儿数着朱府缺什么,一会儿想起朱八太爷喜欢什么。说到后面,就站起身拉陈煜进房。她直嚷嚷东西多,要用纸笔记下,否则就忘了。

  陈煜也不想再让她想莫若菲,记下一长溜名单后,顺着不弃的话笑:“那嫁妆呢?”

  “没有!朱府都穷了,看你现在很有钱的样子。我家没嫁妆!”

  “傻丫头,嫁进别人家没有嫁妆说明娘家没有能耐,会被人瞧不起,进了门会被欺负。所以,家里再穷的人家砸锅卖铁也要给女儿办嫁妆的。”

  不弃狡猾地问道:“我没嫁妆你会瞧不起我吗?”

  陈煜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怎么会瞧不起你?我只是告诉你一般人的心思。”

  不弃灿烂地笑道:“你在府里是老大,哪个下人敢瞧不起我敢欺负我,你替我收拾他!”

  望京王府只是歇脚处,他并不打算把王府建在望京。如今还没揭红绸的府邸里侍候他的还是阿石和那几名侍卫。将来王府人多,那些甲兵亲兵也管不着他的内院家事。陈煜苦笑道:“你倒是吃定我了。”

  不弃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是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我就靠你养活了。”

  陈煜心里舒坦。他知道朱府的银子去了十之八九,嫁妆还是会替不弃准备的。他一笑,多给朱府聘礼就是了。

  不弃的心一分为二。掩饰着她对莫若菲一事的关心与算计。另一半却在想,她会实现对朱八太爷的承诺,收回卖出去的股子,让朱府的生意重新回到手中。

  小虾收拾着行装,准备第二天回苏州府。

  陈煜为防意外,决定不改行程,带不弃离开。

  他压根儿没想到,就在他和不弃商量着聘礼嫁妆离开元府后院之后,不弃也从小角门溜出了元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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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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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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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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