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拿起拖把,弯着腰认真地、用力地拖着地板,很快干净的白瓷砖又重新呈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童话故事里的12:00,钟声响起,魔法即将消失,到了与王子告别的时候。姚汀的生活里,每晚12:00送货的大车也准时到达,对方迅速将货物卸下,站在门口大声对店里的她喊道:“总共15箱已经和老板娘核对过了,给你放门口了啊!”
这是需要送货的最后一家店,搬货物的人也着急回家休息,不想多逗留一秒。
姚汀直起身,忙点头应道:“好,你们回吧!”
大车很快就开走了。姚汀将拖布放好,出了店门口,前面50米左右还停着那几辆跑车,她没有望过去,只将眼神落在了门前的货物上。
雨还下着,但已不太大,不会太过糟糕狼狈,也算是一种慰籍。
她弯腰一箱一箱往超市里搬,15箱货物有成箱的饮料,也有饼干零食等,每箱大概有20斤左右。箱子重重地下拽着她的手臂,好在货物就放在门口,距离并不远。
每次搬货物时,姚汀都告诉自己把这项工作当作健身,起初她搬完一箱胳膊就会酸痛,第二天整个手都在发抖,现在的她已习以为常。
与此同时,一辆车里的人在闲言碎语着,“那女的好猛,那么一箱我一男的搬都费劲。”
“所以她过这样的生活啊,女人哪里该做这样的事,要不然要男的干嘛?”那个声音娇滴滴的女生评论道。
“你说她就是孟浮生前女友?这是玩儿cosplay呢吧,他喜欢一服务员?俩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谁知道呢,就算是前女友又怎么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周嫣然才是现在时,正儿八经的准未婚妻。”
孟浮生单手握着车上的方向盘,透过车窗盯着姚汀将货物一箱一箱往店里搬,那些箱子看起来像要把瘦弱的她压折,可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
她动作的熟稔度,使孟浮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这个他自觉配不上的优越家境的恋人,这个他生怕她受一点儿委屈伤害的姑娘,如今凌晨却在一个破烂的超市,一个连鬼都没有的荒地,在大雨里搬着无所谓的货物。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姚汀与预想之间的偏差,让孟浮生验证了她离开的理由不是什么攀荣附贵,她毫不费力地打破了他所有自以为合理的恨意。
那这些年的空白又算什么呢?如今这样狼狈的姚汀要他怎么能恨得起来呢?
雨已停,孟浮生一眼都不想再看下去。毕竟任何时候,逃避对现实的认知都是短暂的良策,他一脚踩下油门,开向山上。
姚汀听到车的响声时,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她将搬完的箱子与账单一一核对后,紧接着把货物仔细归类。不知情的人若看到她这幅过于忙碌认真的样子,恐怕还以为她是在研发造福世界的什么新项目。
她是故意如此的。
她近乎苛刻地逼迫着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全部投入到手中这样单一的劳力工作中。就如同她每日那般做的,拼命劳累自己的身体,这样便无暇去想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
直到所有的货品归类做完,时间已来到了凌晨4点。夜晚极其安静,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整个城市或者说整个世界,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这样单调的时光是算不清的,她孤身一人许久,久到连月亮都懒得陪她,整晚都躲在云后。
终于,长久的寂寥与厚重的疲惫让姚汀泄掉了浑身的力气,她如同瘪缩的垃圾袋一般,偷偷蹲在超市的最后一个货架前,双手抱紧了腿。
“姚汀,你不是要哭吧。”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哭。”
“你也太差劲了吧。”
姚汀不断在心里和自己说着无序的话,企图能像往常一般,轻易地安慰到自己那颗破破旧旧的心。往常她只要能找到一点点甜头,就能把自己哄骗得麻木些,麻木地应对她生活的现况。
可当下这个时刻,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了出来,流到嘴边,沁润了干枯的嘴角。
“你哭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着急地责问着自己。自怜自艾是她最讨厌出现的情绪,因而她也仅仅只让情绪泛滥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她擦干眼泪,干啜着继续站起身来工作。
姚汀她不懂,她从来都不懂得让痛苦释放出来,让那些负面的情感从她的身体缓缓流动出来。她不懂这不是示弱,所以她固执地要一份自以为的坚强。
无论是现在还是幼年,她都讶异于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坦诚地去讲述自己内心的冲突,一句一句详细地描述曾经的遭遇,而她却将自己所经受的种种伤害与羞耻感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
羞耻感最大问题就在于,这种感觉会让认为一切错误的原因都在于自己。
即使那个倾听者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她都无法对其开口,无法发声去讲述自己隐秘的苦痛。
哪怕那个人是孟浮生。
到了早晨6:30,姚汀将今日过期的便当拿了出来放在了包里。这是店主阿婆准许的,反正过期的食物也是要扔的,她不如拿回家热热吃,吃过期一天的食物死不了人,还可以省一笔钱。
天际发白,雨水将路上的沙尘冲洗得一干二净,沿路的笔直松树露出让人亮的深绿色彩,小鸟在树梢上高声叽叽喳喳。wWW.ΧìǔΜЬ.CǒΜ
小柔从楼上下来后,对姚汀说,“今天就坐公交车回吧,别省那几块钱了。”
昨晚她多少听到了一些,想到今日气温直降了10度,她要是走回去,至少得一个多小时,人怕要冻僵了。
姚汀嘴角浅笑了一下,脱下工作服拿起她的布包,简洁地道:“我先走了。”
虽然现在公交车已经发车,但姚汀还是没有乘坐。就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她一步一步走着。这条路程很长,长到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消磨自己的自尊与虚荣,消磨对命运的倔强与不服输。
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原木走廊上响起了不急不缓的高跟鞋声,即使马上就要入冬,周嫣然依然穿着只及膝盖的丝绒黑色礼服,修长的颈部带着饱满的珍珠项链,搭配着红色珠宝耳环,每个细节都在昭告着她是今天的主人公。
她父亲投资了十几亿的度假胜地今日就要开业,与父亲结交的各方好友都将出席。周嫣然从很早前就开始着手筹备,她要确保今天的开业仪式万无一失,更重要的是,她必须由此获得她父亲对她能力的肯定与信任。
“嫣然!”昨晚那个娇滴滴的女生从房间里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周嫣然。
周嫣然回头,她那张脸在人眼里依旧美丽动人,皮肤细腻光滑,脸上的妆容也精致得一丝不苟,高贵而优雅。
“怎么了,小鱼。”周嫣然微笑道。
“嫣然,你好美,你和孟浮生简直是金童玉女,你现在是不是就要去找他?”小鱼笑着说。
“嗯,昨晚你们上山就不晚了,想着先让你们休息,所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林小鱼自小就和周嫣然认识,只不过周嫣然比她大些,她便把周嫣然当成较亲的姐姐一般看待。
周嫣然家境样貌学历样样都挺好,她爸也常叮嘱她多和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玩儿才有前途,可能是这样的叮嘱多了,她便耳濡目染地仰望着周嫣然。但说到底,心里总是有些不乐意的。
说到昨晚,林小鱼便想到了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服务员,那个女人和周嫣然的美像是磁场的两极,两个极端。她突然想告知周嫣然他们昨晚上山前遇到的事情,觉得提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她反而期待着发生点儿什么。
“嫣然,我和你说件事儿。”她拉着周嫣然的胳膊移到了走廊一侧。
“什么事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昨天晚上,我们在山下好像碰见了孟哥的前女友,只是好像啊,我也不太确定。”林小鱼说着细细地观察着周嫣然的表情。
周嫣然面带微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冷却了下来,不过也只有一瞬间,一瞬间后,她继续优雅地微笑着。
“孟哥什么话都没跟她说,真的!”林小鱼佯装这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却又提高了语调接着补充着信息,“就是他妹有点儿失控,并且那个女的也只是个服务员而已。”
“你别激动。”周嫣然淡淡地道,示意她降低音量,“世界这么小,碰到也是难免的事。”
林小鱼配合地笑了笑,“真的是,我前天还碰见我初中同学了,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碰见那个烂人。”
“你说她是服务员?”周嫣然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话题的中心。
“对,就是山脚下那个超市的服务员,你要见她吗?”小鱼扬了下眉。
“小鱼,”周嫣然边用手整理着小鱼的衣领边笑着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见面呢?”她说罢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那是林鱼儿第一次从周嫣然那张高贵的脸上看到如此轻蔑的表情,这份轻蔑是对她们对话中讨论的那个人所施予的,同时也是对带来这个消息的自己施予的。
即使周嫣然用微笑加以掩盖,却还是让林鱼儿感到刺目。林鱼儿清楚地知道这是没有教养的表情,这是父亲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允许出现的表情。她搓动着手指,清晰地意识到周嫣然的得体与大方,也不过只会对特定的人且对自己有利的人展现罢了。
“昨晚睡得还好吗?”周嫣然走向站在露天台的孟浮生。
露台外一片绿色,整个酒店被森林环绕。雨后水汽氤氲,空气清新,站在这里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孟浮生将烟按灭,眼眶里有明显的血丝,没有开口说话。
“浮生,谢谢你专门为了我来参加这个开幕式。”周嫣然说着便要将头温柔地靠在孟浮生的肩膀上,“这里风景很不错吧?”
“嗯。”他草草地应了句。
咚咚咚。
站在门口的楚诚敲了敲门,截断了周嫣然的动作,“打扰二位了,嫣然,令尊在楼下等你,说有事情交代。”
周嫣然扭头看向孟浮生。
“去吧。”孟浮生道。
“好。”
等周嫣然出门后,楚诚便立刻走上前来,话中着急却也带着犹豫,“哥,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昨天遇见......她了?”
孟浮生又掏出打火机,另点了一支烟,“嗯。”
“她是准备来这儿度假,你们碰上了?”出于对过往姚汀的认知,楚诚猜测道。
看,所有人都认为她过得很好,过着比她现在好成千上万倍的生活,而实际上的她却总是这样出人意料。孟浮生用力吸了口烟,说,“没。”
“那不会是——她突然打算找你了吧?”
听到这里,孟浮生的眼眶倏然间红了。那出口的声音是带着颤抖的,他用极度隐忍却怨恨的语气说,“她真是好样儿的,阿诚。”
“她真是好样儿的。”
楚诚茫然地听到孟浮生重复了一遍,还没有分析出什么意思,便又紧接着听到孟浮生说:“她宁愿就那么活着,也不愿意来找我。”
姚汀回到家中,边换衣服边把带回来的便当放在火上热着。
她的家只有不到10坪,进门左侧是煮饭的地方,仅有些最简单的厨具,右侧是一个很小的卫生间。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小矮桌子和小沙发,最里面是一张床贴着墙,墙上有整个家唯一的一扇窗户。
这个家狭小到两个人站着都会觉得紧簇不堪,姚汀换好衣服将热好的饭放在桌子上,程序性地一口一口吃着饭。
她裹着毛毯吃着饭看了看沙发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家,还打趣自己幸亏没有什么衣服,不然怎么能放得下?
姚汀七年前来到这里,那会儿她好像刚满十八岁不久吧。这里整栋楼都十分破旧,根本没什么人住,楼道里连灯都没有安装。
建造这栋楼的人因为破产着急用钱,姚汀便拿着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室一卫,把它改造成了单独的家。
当时的楼主还对她说,“姑娘,你年纪轻轻来这么个偏僻地儿不是浪费生命吗,怎么不去大城市闯闯?”
姚汀只是摇摇头,没有回话。
这么多年来,她自己铺了地板,装了舒服的小床,一点一点把这个小家变得有了模样。家里的桌子、沙发、煤气灶、洗衣机等等都是她攒钱一件一件买来的。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家,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一个人过活着,电路水管坏了也是自己修。想想人生真是奇妙,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情如今却能得心应手。
如果说这是浪费生命,那么姚汀已经浪费了七年了。
姚汀觉得自己会在这个10坪的房间里一直生活下去,然后某一天死去。没有人察觉,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怀念,就那么死去。她在意志消沉时,觉得这样也么什么不好。
吃完饭收拾干净以后,姚汀便准备休息了。别人的白天对于她来说是黑夜,今天的她觉得好累好累,于是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的她好像回到了10年前的夏天,那年她16岁,读高一。
“姚汀!你等等我!”许恩桃骑着自行车,在后面叫着快要走出校门的姚汀。
姚汀停下,回头笑着对她挥挥手。
“你慢点,我等你的呀。”
“哎哟,累死我了,总算追上你了。”
姚汀接过她手里的自行车,两人并排向校门口走着。
“高中第一天你感觉怎么样呀?你们精英班的男生看起来就很聪明,像自带光环一样。”恩桃开心地问。
“还好啊。”姚汀耸了耸肩,她没什么感觉。
“你别不知足啦,你是没看我们班的男生,看到他们就只想学习了。”
“那也很好啊,高中本来就是以学习为主嘛。”
“哎,可我学习也学不好呀,只能去平行班,不像你。”恩桃挽紧姚汀的胳膊,大大咧咧地道,“如果我们的人生能交换哪怕一天也好呀!你学习那么好,长得也好漂亮,家里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有那么多男生和你表白。”
姚汀的眼神短暂地闪烁了下,笑了笑,说,“要是真的交换一天,你怕是要哭着和我说再也不换了!”
“怎么可能!”
在说笑间,姚汀绕路送完恩桃回家,又在外面的街上晃荡了很久,可回到家,家里还是空无一人漆黑一片。
她随便吃了几口桌上的水果当做晚餐,拿出mp3,戴上耳机开始做功课。
而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两点,才听到喝得烂醉的母亲进了家门,她赶忙起身去玄关口。
姚汀递给母亲一杯热水,说,“你能早点回来吗?”
瘫倒在沙发上的母亲似乎酒醒了些,直接将接过的水杯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轮不到你来管我!”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她早就习惯母亲毫无征兆地将怒意发泄在自己身上。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一遍遍看着母亲用暴力的行为与语言,去控诉自己的不公,强调自己不可被忤逆的母亲身份,却又尽最大的可能,来逃避这个身份所要求她肩负起的责任。
而这几年来只要稍不顺心,她就会声嘶力竭地表演自己是最受苦难的那个人,是最命苦的那个人。这重复上演的戏码让姚汀从内心深处助长着那一种恐惧,她真害怕自己在某一天,也会变成她母亲这个样子。
而“潜移默化”这个词,不就是用来预示她可能变成的样子吗?姚汀不禁有些心惊胆战。
她看了眼满地的玻璃碎渣和流淌延扩着的水,便不再想开口说话抬脚跨了过去,回了卧房。
该怎么办呢?姚汀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僵硬的身躯。她能够做些什么呢?好像至始至终都只有回避这一种方式,那如果把回避的时限拉长再拉长,回避的方式彻底些再彻底些呢?
阳光在攀升,沉在睡梦中的姚汀似乎能看到梦里的自己,那个在黑暗中裹紧被子害怕的自己。她越发觉得委屈,16岁的她,羡慕地看着恩桃的妈妈系着围裙笑着开门的模样。
16岁的她,多希望有一天回到家中也有热热的饭菜,自己的母亲也能满带笑容地同她说说话......她多希望有人能问一句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不贪婪的,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哪怕像恩桃说的那样,是交换的一天也好。
想到这里梦渐渐褪色。恍然间,她在梦中想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因为24岁的姚汀已不再需要这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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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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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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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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