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口跟楼梯口,横横竖竖摆着几只临时被拿来当蒲团的书包,上边坐着各色或是扛相机,或是拿话筒的人,严重影响了正常通行。高楼层上课的同学只要一往这里去,立马被围的水泄不通,问东问西。
不只是学生,就连任课老师都被堵了。
高能物理方向的张老师被围成了卷芯饼干的芯,一直在那挣扎,就是出不去。
张老师脾气爆,又赶上例假将近,整个人就是口随时喷发的活火山,上课铃声就像个信号,刚打完,张老师就爆发了,一甩书包,拢了把被挤乱的长发:“挤什么挤?都赶着投胎啊!这是学校!你们成天蹲这儿,严重影响祖国花朵的培育,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把你们抓起来?!”
张老师一吼,原本蹲点许久,却丝毫料没抓到的记者疯了一样朝张老师递话筒,“请问临江大学的老师都是您这种脾气的吗?”、“您是不是对待学生也是如此呢?”、“您认为自己方才的行为算不算有失表率?”……
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打着伴奏,被倒打一耙的张老师气得简直七窍升天。陆裴站在不远看着,心里蛮愧疚,跟无可奈何只能坐着喝茶当看客的门卫大叔打了个眼色,然后冲着门口一指,大喊道:“陆裴往广场去了!”
呼啦啦——正围着张老师的记者们迅即调转矛头,想都没想就冲出理科大楼,形成了一股往广场而去的疾速人流。
周围忽然透气的张老师看着一秒空荡荡的大厅,除了傻眼,已无力做出别的表情。
趁着那群记者没发现上当,陆裴小跑到电梯口,摁下按钮,拽着雕塑张老师进了电梯。
开完会,门刚打开,就涌进来一帮记者,几名坐在门口的老教授根本拦不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眨眼功夫,屋子里就一团乱了。
张教授和徐教授把陆裴护在身后,夏老师一个劲的往外推相机。
“陆裴,你赶紧想个办法啊!”张教授忙乱道。
话音刚落,几声浑厚的“不许动”就刺破了喧哗,会议室的骚乱瞬间就萎了。
那些记者发现被坑了之后,肯定会愈发疯狂,所以会议快结束时,陆裴就报了警,防的就是这种情况。
闯进来的那些记者全部被以扰乱治安罪装进警车,押送回了派出所。作为事件源头的陆裴只是当场做了个笔录。
陆裴出理科大楼的时候,刘院长刚从行政楼回来,脸色阴沉,一见陆裴,更不好了:“这群记者真是无孔不入,保卫处都加班加点的巡查了,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还闹这么大。那个……陆老师,”刘院长一脸为难的挠挠鬓角,“刚才校方开会,重点讨论了你的事,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最近的讨论会您最好也不要出面了,以免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还有就是……“毕竟是他亲自引进的人才,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陆裴了然,扶额深吸了口气,莞尔道:“明天我会把辞职信发到您的邮箱。”
刘院长身形晃了下,伸手抹了把皱纹横生的脸:“没能保住你,对不住了。”
陆裴冲刘院长深深鞠了一躬:“您的知遇之恩,陆裴没齿难忘,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栽培,但这件事真的不怪您,是我自己没处理好私人关系,严重扰乱学校日常秩序,我只要在学校一天,永远就是个定时炸弹,确实不该继续留下。”
第二天下午,校方就批下了陆裴的辞职申请。
陆裴因为舆论干扰,被迫从临江大学辞职的消息迅速传开。
不少粉丝为其鸣不平。
【我去!阿妈这也太惨了吧,在某些人心里只有新闻没有底线吗?陆教授又是不是圈子里的人,凭什么因为这个丢工作?】www.xiumb.com
【看陆教授现今这个下场,谁还敢在娱乐圈找另一半啊?要不要这么过分?!】
也因为此事,原本就糊穿地心的岑雯更加被黑的不成人形了。照理说,以岑雯如今的公众形象,跟她有关的所有事大家都不会信的,但很诡异的是,岑雯跟谢晚的丑闻依旧屹立!
晚上,谢晚做了一大桌子菜,原本是想聊表自我愧疚,顺便安慰一下失业的陆裴的,但看见饭桌上举着筷子夹的飞起的某人,全然没有失业者该有的颓废。
谢晚纳罕:“你真的辞职了?”
“辞了,申请刚发过去就给批了。”陆裴朝李琛伸了伸手,“把汤勺给我。”
谢晚给陆裴剥了只虾放进碗里:“那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正吃得认真的陆裴蓦地一抬头,疑道。
谢晚:“工作怎么办?!”
陆裴眼睛眯的弯弯,带着满嘴油冲谢晚痴笑道:“你养我呗~谢晚一部电影的片酬,就够我十几年吃喝拉撒了。”
子女不工作,靠爸妈养活叫啃老,那……“你这算不算是啃老~公?”谢晚半晌憋出一句。
陆裴皱眉:“你有意见?”
谢晚连忙摇手,恨不得举起四肢作证。
陆裴刚从以色列回来时,原本打算去临城物理研究所,被刘院长半路截胡,才改道进的临江大学。
所以对她来说,离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有点对不起当初力排众议把她引进去的刘院长。
眼下岑雯跟谢晚的事闹得甚嚣尘上,陆裴没心思找工作,毕竟这事一日不解决,她换一百个岗位也只会重蹈被迫辞职的覆辙。
为了辟谣,谢晚工作室上下忙得昏天黑地,敌在暗我在明,不知根知底,不好出对策,虽然拿出了好几套方案,却都不见成效,总感觉敌对方是个黑泥沼,使什么招都会被蛮横反吞。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工作室才抓到了些苗头,顺势一查发现情况出乎预料的恶心。
上午十点,谢晚正在训练小毛球站立,邮箱叮咚一声,李边发来一份压缩文件。
看完文件内容,谢晚奶白色的脸像是过了层菜色滤镜,眼里还飘着两簇怒火。
正准备往书房进的李琛见状,问:“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谢晚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声音阴沉沉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琛没听明白,挠了挠头,帮陆裴传话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嫂子让你把阳台衣服收了。”
外边的天说变就变,眨眼功夫,太阳龟缩进云层,风也蠢蠢欲动,几片花树叶子和风凌乱翻飞,颇有点天地变色的悲壮。
谢晚磨了下牙根,把小白球扔在训练器材上,匆匆往阳台去,刚把衣服收进怀里,雨就哗哗下了起来,泼水似的往窗台上兑。
但这瓢泼大雨,依旧阻挡不住谢晚开新闻发布会,也挡不住听到风声纷至沓来的记者。
谢晚面前摆了一堆各种牌子的话筒,台子下边,伸头观望的记者如山海。
“谢晚,请问您对最近的绯闻事件有什么看法?”台下一位记者迫不及待的发问。
谢晚别脸瞥了他一眼:“我说发布会开始了吗?”
李边站在一旁,闻言,拧了谢晚一下,俯在他身边低声道:“你火气能不能小点儿?”
谢晚冷声道:“不、能。”
李边:“……”
此刻,陆裴正跟李琛坐在后台,看着大屏幕上的转播:“你哥平时在家脾气也是这么暴躁吗?”
李琛跟场务要了杯低因拿铁,轻笑:“不清楚,我哥打上初中就不回家了,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陆裴:“不回家那他住哪儿?天桥底下要饭啊?”
李琛:“临城郊区有套小别墅,我哥在国内念书的时候一直住在那里。”
“你哥……”陆裴嘴巴微张。
“你也很震惊吧,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哥跟我爸的关系那么差,我曾经问过我妈,不过我妈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告诉我,我爸不是故意的,让我别多管。但我觉得,”李琛一笑,““是否故意”只是伤人者用于自我安慰的一种心理暗示,对于已经承受到实质伤害的受害者,起不到任何作用。”
陆裴浅笑,不予置评。
工作人员调麦结束,发布会正式开始。
谢晚两手按着高台,眼神冷飕飕的看向台下:“前段时间,有关我本人与岑雯的艳情绯闻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今天,特地召开一场澄清发布会,有关此事的种种,我都会解释清楚。”
“首先,再次声明:我谢晚,与岑雯,没有合作以外的任何关系!其次,我跟陆裴的感情很好,不存在第三者插足!最后……”谢晚目光一凛,“鉴于本次事件性质恶劣,工作室已经以恶意诽谤罪向法院发起起诉,起诉对象为——当红女星岑雯,还有超、娱、乐!”
谢晚谈吐铿锵,台下当即一众哗然。
李边站在一边,看着好整以暇的谢晚,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说点儿别的啊!”
谢晚并不睬他,指尖在台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现在可以提问了。”
话音一落,台下的记者就像是打了鸡血,纷纷抢着举手站起。
“最近岑雯遭到全网轰击,有人说是您背后操控,请问这是真的吗?”
谢晚淡然一笑:“虽然不知道是谁在高抬我,但还是想说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借您方才所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网传能这么疯狂,您跟岑雯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谢晚莞尔,冷淡的继续维持着基本礼貌:“那也要看是自然开裂的缝还是人工缝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误导大众,那我有什么办法?”
“请问您的起诉对象内为什么会囊括超娱乐呢?”
谢晚轻抚了两下掌,嘴角勾起:“这个问题问的很好。经过前些日子的绯闻,想必大家已经对超娱乐的名号耳熟能详,我不知道我们夫妻是怎么得罪了贵公司高层,使得他们穷尽浑身解数要给我们泼脏水。”
谢晚款款而谈,厚重的黑幕被珠玑言语层层剖开,条理明晰的摆到了大众面前。
因为陆裴的绯闻,谢晚把超娱乐连根拔起,让其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但没想到,超娱乐这只阴沟里的老鼠这样都没完蛋,濒死之际还能跟岑雯两方联合,闹得这么大。
陆裴在后台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李琛一笑:“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们已经是身败名裂,什么烂招损招使不出来?”
前方记者频频发问,谢晚都一一接了下来,这次发布会是现场直播,就在洪欣从业的mc直播平台。
发布会一经结束,新闻走向必将发生转折。
眼见发布会即将结束,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可气还没吐完,波澜再次平地而起!
原本作为证据的最后一张图片在放映过程中突然被人替换,成了一条十八年前的陈年旧新闻:
【今日上午十点,谢氏企业总裁夫人白璇于本市中心医院病逝。】
新闻下面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趴在白布蒙住的尸体上恸哭的图片。
记者们瞬间错愕后,抓着这张飞来的图片就开始一通猛问。
然,作为当事人的谢晚依旧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大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双耳仿若失聪,周遭只留一片死寂。
李边跟工作室同来的一名人员打了个眼色,那名工作人员迅疾跑到后台,李边则一步跨到台上,将谢晚挡在身后,伸出双手冲喧闹的记者压了压:“大家冷静一下,本次发布会出现一些小意外,现在暂时谢绝提问。”
为了防止这次的直播出差错,后台一直都是洪骁亲自监制,一见情况有变,立刻通过后台操控强行掐断了直播。
正在直播间的晚军们当即就坐不住了:
【什么鬼?这不是晚爹的新闻发布会嘛,怎么还有别的新闻乱入啊!】
【最后这张照片是在搞笑吗?谢氏总裁夫人离世关晚爹什么事?】
【呼叫mc后台程序员,怎么忽然就黑屏了呢?】
【不是,让我冷静一下!谢成文,谢氏集团,谢晚,难道这三者有什么联系吗?】
【楼上真是个小skr,晚爹自打出道就没提过家里一句,平时遇上记者发问,也只是说自己出生在单亲家庭,再深入些,就闭口不答,难不成晚爹真的是谢氏集团的大少爷?】
【我去,这特么就尴尬了,娱乐圈撕逼再加豪门恩怨,啧~狗血小言标配哇,不过话说这图片这么跑到发布会上的?】
【晚爹这么低调,没想到竟然是个富二代!哇草,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上边说晚爹低调那个该换眼镜了,我们晚爹除了不炫耀少发博之外,你见他低调过?】
【如果晚爹真的是谢氏集团的少爷,那这不摆明了有人存心要搞晚爹!不管了,先挺再说!】
……
讨论区热火朝天,现场咄咄逼人。
“谢老师,请问您与谢氏企业的总裁谢成文先生是父子关系吗?”
“据小道消息,您与谢成文先生早已决裂,是否属实?”
“谢成文先生据说已于十四年前再婚,请问您有受过后母虐待吗?是否因为后母虐待,谢成文先生又不闻不问才决裂呢?”
“谢成文先生再婚时,李女士还带了一个儿子,请问谢氏企业偌大财产将如何分割?”
眼见现场已经快控制不住,李边给保安部打了个电话,准备将这些记者请出去,一开始确实是礼貌的“请”,但好言好语并没人听,现场更乱,无法,只好使出强硬手段,直接开始轰人。
谢晚在喧嚣中回神,目光更冷。他跟李边要过手机,给陆裴发了条消息,让她先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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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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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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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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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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