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喊,整个包间阒无人声,一人持一惊讶表情,怔怔望向门口。
接到电话的时候,谢晚刚下飞机。他摘下帽子,下午刚烫染的金发有些凌乱,但依旧掩盖不住他那张精致的脸。
“阿裴呢?”谢晚迎着众人百感交集的目光,推开洪欣,朝里面找寻着。
刘峰指了指一旁缩在椅子上,醉成一滩烂泥的陆裴:“这里。”
谢晚走到椅子边,看了刘峰一眼:“你给我打的电话?”
刘峰局促的点头。谢晚轻轻道了句谢,半蹲在陆裴身边,轻轻拍了拍陆裴的肩:“阿裴,阿裴?”
洪欣道:“陆裴已经睡迷了,叫不醒,我们刚才玩真心话大冒险,那么大声她都没醒。”大家也纷纷点头赞同。
谢晚顿了顿,摘下椅背上挂的包往身上一背,托起陆裴脖颈,左手抄起腿弯,蓦地将其抱起。陆裴眼皮翕动,靡靡睁开条缝,眼前模模糊糊映出一张面孔,她忽然呵呵笑了声,两手忽的捧了上去,喃喃道:“妈耶,做梦竟然梦到了这么大只晚晚,啧!哈哈哈~”
众人脑中风暴四起,脆弱的心灵被劈的外焦里嫩。
刘峰看着那个躺在谢晚怀里,两手捧着谢晚那张奶白小脸的陆裴,真想抛出一沓符纸大喝一声“何方妖孽”!
这特么绝对不是陆裴,反正不是他所认识的陆裴!
要知道,素日的陆裴撒起娇来,至少让人恶心出两碗饭,而眼前这个……脸红红的,原本就迷离的桃花眼更加的醉醺诱人,从没有过女人味儿,也没汉子味儿的陆裴忽然之间就小女人了起来,而且是清新脱俗的那种。
大家的耳朵似乎都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倍,极其期待下文,但很遗憾,陆裴嘟哝完这句,直接脑袋一歪,砸在了谢晚肩窝,手还抓着谢晚胸口的衬衫。
谢晚垂眸笑了笑,温声道:“回家了。”
怀里的人没应声,应该是回光返照之后,彻底睡死了。他抱着陆裴转身,冲呆若木鸡的众人一点头:“麻烦了。”说完便要走,走出两步,听人道:“等等。”
未等谢晚转身,后背的书包被人拉开,紧接着轻轻坠了下:“陆裴的手机。”
谢晚又道了句谢,便把陆裴抱走了。徒留一众观众原地惊诧。
便如洪骁所说,陆裴喝的那瓶酒后劲太大,半夜吐了好几次,谢晚一直守在床边,兢兢业业的收拾残局,给自己家的客房当了次貌美如花的环卫工人。
晚上虽没怎么睡,但谢晚第二天依旧早早起了,且精神不错,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或者心底太兴奋,把睡意击溃了吧。
宿醉非常可怕,直到下午三点,陆裴才晕乎乎睁开眼。
陆裴揉了揉眼睛,一眼看去……不是她家,应该是没睡醒,眼花,她又揉了揉眼,又一眼看去,还不是她家!
整个人立马精神了,拍了拍尚处于神经坏死状态的面颊,刚要翻身下床,胃里传来一股浊气,顶到喉头,游转一圈又憋回了胃里——有点儿犯恶心。
她缓了一阵,才拖着休息太久,堪比半身不遂加棉花精附体的软绵双腿下了床,扶着墙把屋子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敲板钉钉,她在谢晚家里。
什么?她在谢晚家里?陆裴登时惊回了两分力气,她不是在喝酒吗?怎么会跑到谢晚家?
虽是脚下不便,她还是踩着拖鞋,踉跄的冲了出去,开门下楼,一股淡淡的米粥香扑鼻而来。肚子不争气抗议了两声,咕咕唧唧,陆裴败北,率先问:“你在做饭?”
得到身穿碎花小围裙的影帝的确切回答之后,她才道:“我怎么在你家?”
谢晚关火,盛了碗粥放在桌上,抬头对她道:“刘峰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我就过去了。”
陆裴虽然不知道刘峰为什么会给谢晚打电话,但想想还是不问了,没意义。她走下楼梯,昨天呕的太过,现在脸色还有些惨白,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想刚从疯人院越狱潜逃的病人。xiumb.com
走到最后一节台阶,忽然想起还没洗漱,口内酸涩,连忙又奔回客房。
客房卫生间还摆着她上次来时用的洗漱用品,她一连刷了三遍牙,舌头,口腔三百六十度全面清理,确定嘴里没酒味儿才罢休。令她纳罕的是,她的脸真是干净呀,一点儿油都没,虽然她皮肤也不差,但不至于睡了这么长长一觉,还是如此干爽。
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陆裴浑身一哆嗦,恨不得当场暴毙,完了完了,谢晚肯定看见她醉酒后的丑样儿了,还给她擦脸?陆裴已经脑补出自己吐的顺嘴流,谢晚拿着湿毛巾,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想下手却无从下手的模样了。
她迟迟不下来,谢晚直接上去喊了:“阿裴,阿裴?又吐了吗?”
陆裴一抹脸,水珠吧嗒吧嗒的滴进水池:“没,马上下去。”
擦过脸,随手拢了下头发,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刚出来就看到谢晚站在面前。他已经解了碎花小围裙,那种充斥着矛盾的蠢萌劲儿荡然无存,眼前这位穿着长袖黑t恤的谢晚又是一副带着淡淡厌书香气的清心寡欲脸。
“快下去喝粥吧,过会儿该凉了。”谢晚淡淡道。
陆裴看了看谢晚,又看了看屋子,总觉得原本宽敞的屋子只多了一个人,就显得逼仄了。
杂念丛生,目光落到哪儿都能勾起一连串儿遐想。
啧~好不争气呀。陆裴暗暗咬了下舌,从门口溜出去喝粥了。刚喝完,谢晚就下了楼:“你要不要洗个澡?”
虽然陆裴知道自己身上臭臭的,还带着股浪浪的宿醉酒气,但……“不用了,我马上回家。”
说到做到,陆裴一拍屁股,碗都没刷就拔腿而跑。谢晚看着再次空荡荡的客厅,双眸一暗,默默删掉了手机搜索栏的“追女生的绝妙方法”。
第一条是——“如果她在你家,一定要留她洗澡,并且拿你的衬衫给她穿,一定记住,只要衬衫,不要裤子!然后扳掉电闸,让她尖叫,然后扑通摔倒在地,这时候,你一脚踹开门就ok~”
败在第一步的谢晚默默把手机揣进兜里,嘟哝道:“什么破方法,根本行不通。”
谢晚生气了怎么办?洗碗洗碗洗碗!陆裴那只碗被影帝活活洗了十几遍,又白又亮,马上就要蜕皮儿了。
洗过碗,又冲进卫生间,怒气冲冲的把屋子打扫了三遍,该死的灰尘,看见就烦。
陆裴回到家,整个人还处于懵逼状态,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脑子方算清醒。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她给洪欣打了个电话,刚一问,洪欣就全招了,还自带了一段无标点符号的激情描述:“陆裴你不知道当时晚哥冲进来蹭的一下就把你抱了起来,你还捧着晚哥的脸说了句醉话然后晚哥就笑着把你抱走了。”
陆裴五雷轰顶:“我说什么了?”
洪欣想了半天:“这个嘛,光顾着惊讶了,忘了,哎呀,这不重要。”
陆裴暗说:不,这很重要!关系到我陆裴朋友圈的脸面问题,我要是说了什么羞耻到家的话,以后还怎么混!
陆裴磨牙:“你再想想。”
洪欣道:“反正就是逮到了一只晚哥呗,不是,陆裴,你要想知道直接问晚哥不就行了?他当时离你最近,肯定听清了。”
陆裴特别想把洪欣的脑壳剖开,看看里边是实心儿还是空心儿,人能蠢成这样,也真是可歌可泣。
莫说陆裴,原本在旁边喝咖啡的洪骁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电话:“陆裴你就信他一别再多问了,你是说了句醉话不错,可你放心,我虽然没听清,但可以作证你没骂人。”
陆裴醉酒之后,嘴炮技能满点,正儿八经吐槽还行,骂起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掺杂着各行各业的专业术语,骂的千姿百态,众生为之绝倒。比舌灿莲花还强上两个段位。
洪骁的话陆裴还是信的,听他也这么说,悬着的心终于着陆,抓了抓头发:“没骂人就行。”毕竟某人疯起来连自己都骂。
谢晚收拾好屋子,第二天就飞去外地拍硬照广告了,之后又要访谈,又要试新戏,没个十来天是回不来了。
飞机刚起飞,谢晚就开始闷闷不乐,两眼闭了一会儿,睁开,又闭了一会儿,又睁开,心情随着天气开始躁动。
江天递了杯果汁:“晚哥,您有心事?”
谢晚接过果汁,吸了一口,一嘟嘴,瞬间又冷下脸:“都说了近期别给我安排那么多行程,怎么还是这么满?”
江天挠挠头,乖巧的坐在一边:“李哥说已经尽可能在减少近期通告了。”
谢晚不想说话,拽了拽毯子,直接强行睡觉。
——
杂志封面拍摄现场。
摄影师调好光,比了个ok。
模特就位。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出自希腊神话,是一位爱上自己的俊美男子,一般情况下意指自恋。但本次拍摄化用了这一源头含义,引申为一人两面——火热奔放&高冷禁欲。
谢晚最先拍的是火热奔放的一面,酒红色的高定西装贴合着腰身,胸口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嘴角斜提,勾出一抹放荡不羁且无限撩拨的笑容。导演手势一打,三名身材火辣的女模特凑了上来,各自站位,凹着极尽性感的造型。
后边还有几个尺度颇大的镜头,谢晚穿着衬衫,半裸着肩,嘴里叼着玫瑰侧搂着一名女模特的腰。
一边拍,主编一边夸赞:“谢晚的镜头感真是完美,随手一拍就是硬照,后期基本不用修。”
江天笑道:“我们晚哥一直都这样。”
那边拍摄一停,模特立马瑟瑟站好,十分良家妇女的朝谢晚鞠了一躬:“谢老师辛苦了。”
谢晚礼貌回之一笑,拉上衬衫,刚一走过来,目光就被最后那张未修的原片拉住,主编以为他不满意,毕竟谢晚吹毛求疵是业内公认的,连忙道:“这张我觉得拍的很成功,很奔放又很有格调。”
谢晚没说话,继续看。江天心里打鼓,说:“是觉得露的太多了吗?”
主编捏了把汗,立刻指着屏幕道:“不多,您看您看,就露了个肩,胸口都没露全,很保守的。”
谢晚摸了摸下巴,面带思付道:“我觉得我可以色诱。”
主编啊了声:“什么?”
江天连忙抓过谢晚打圆场:“我们晚哥开玩笑呢,哈哈,开玩笑,别上心。”
主编又一头雾水的哦了声,心里莫名其妙:刚才明明听见什么什么色诱的,他耳朵没问题,不应该会听岔。
主编一转脸,谢晚就被江天揪走了。两人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晚哥,您注意一下。”小江天心急如焚的提醒道。
谢晚淡淡应了声:“一时激动,忘了,以后会注意。”
江天好奇道:“晚哥,你刚才说的那个啥,该不会要对陆姐用吧?”
谢晚看了他一眼,郑重的点点头,江天倒抽一口凉气,心说这陆裴果真不简单,竟然逼得谢晚使用美色这一大杀器。
而临城这边,一个不妨又平地起波澜。
这次倒是跟谢晚没毛关系,但跟陆裴又是剪不断理还乱。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湿了第一次鞋,保不准就会有第二次呢?有了第二次保不准就有第三次了呢?
娱乐圈这趟浑水,陆裴自觉是蹚上了瘾,被迫上瘾。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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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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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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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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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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