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能听清,你嗓子不舒服就小点声吧。”安诺用塑料杯子倒了点温水放在桌子上。
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廖一帆了,听白恒念叨,他好像是去参加集训了。今天再见面,果然比以前黑了很多,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疲惫,但是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的,往那一坐还是腰杆挺直。
廖一帆拿过水杯,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子的水,斜倚在桌角的位置:“我来是有个事想让你帮帮忙,也不是啥大事,你最擅长的。”
安诺看了过去:“我擅长的?”
“对。”廖一帆摆弄着安诺桌角上的那盆小草,“排曲。我们队里和医院搞了个什么联谊会,就想着改编首歌,一群老爷们也都能乐呵乐呵,说不定能捡着个女朋友回家。”廖一帆笑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
安诺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她能够说得上擅长的,怕是只有作曲了,或者也可以说,她会的,也就只有作曲这一件事情了。
“好,你把原曲发给我就行。”安诺的声音一向是软软的,不缓不重,语气也总是平平缓缓。
说话间,将电脑打开,摆弄着键盘。这些天她夜里读了很多有关电脑的书籍,还特意请教了宋南琛,已经学了不少电子信息方面的知识了,最起码足够她自己操作。
廖一帆盯着安诺笑了一下:“早知道你那么好说话,我就不准备音乐会的票给你了,白费功夫。”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音乐会的票,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长方形的票上赫然写着安诺最喜欢的一个外国音乐家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安诺的目光也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你怎么会有这个票?”
她倒是听说了这个人要来中国巡演,可是票的价格让她打消了去听音乐会的念头,况且对于那样的人物,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她没想到这票竟然被廖一帆弄到了,而且还是两张。
看着安诺那带着惊喜的眼神,廖一帆的笑意更浓了一些:“队里一个朋友送我的。上次去吃面的时候我看到你见到宣传海报眼睛都直了,所以就想着拿给你算了。”
廖一帆确实是因为看到安诺那种望着海报不忍移开视线的样子才把票拿来的,可是这票却是他通过很多关系辗转数次才买到的,本以为不是多麻烦的事,没想到费了他两个星期的功夫。
但是看到安诺的惊喜之态,廖一帆突然觉得这么做也算是蛮值得的。毕竟请人帮忙,也要给点报酬嘛。
廖一帆上扬着嘴角:“周末一起去看?”
安诺刚想说些什么,视线当中却出现了一只手,直接罩在了桌角的两张门票上,随后门票被轻轻捏起,宋南琛的声音传来:“老廖,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些东西?”语气中带着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没,这不是队里朋友不要的嘛,我没啥兴趣……”廖一帆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这票的价位可以瞒得了安诺,可是对于宋南琛这只老狐狸就……自知心虚地耸了下肩。Χiυmъ.cοΜ
“没兴趣就不要勉强你自己了,我陪她去就行了。”宋南琛直接打断了廖一帆的话,话音未落那两张廖一帆辛辛苦苦得来的票就已经被装进了宋南琛的口袋当中。
廖一帆皱着眉头看了过去,却遇上宋南琛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也只好识趣地移开了视线。
安诺看着那票进了宋南琛的口袋,才把目光移开。
对于那个国外的作曲家克斯汀,她有种特殊的情感,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歌曲,就是出自他的笔下。某种方面说来,安诺爱上作曲,还是因为他。
“好,就当我成人之美行了吧。”廖一帆的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情愿的意味在里面。
“还是要谢谢你。”安诺笑了一下。
“没事,就怕某些人不识好人心。”廖一帆瞅了眼宋南琛。
而宋南琛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睛盯在安诺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
宋南琛摆弄着鼠标点击了播放的按钮,随即就是一阵清爽干净的旋律回荡在耳畔,与平日里听到的小调不同,那清新之间又夹杂着些暗暗的优柔,恍若在雨后的凉爽天气漫步一般。
廖一帆显然也被这曲子吸引到了,神情之间有些陶醉。
“这是那天做的曲子吗?”宋南琛开口。
“嗯。”安诺看着宋南琛的眼睛应答着,“已经基本做出来了。”
而廖一帆则盯着安诺的方向,恍惚之间他好像望见了安诺眼里雾霾散去的那一瞬。看向宋南琛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洒了星辰,这是以往从来没见过的。
“我看你们盛天可真的是捡到宝了,我这个外行人都觉得特别好听,这丫头够厉害的。”廖一帆说着。
“是天赋。”宋南琛上扬嘴角,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作曲是安诺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东西,后天努力再多也比不上老天多宠幸的那一点天赋,而安诺就是这样的人,别人羡慕不来的人。
安诺没有说话,反而是廖一帆接起了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夸赞这曲子来,虽然说得基本上没有什么逻辑,但是却让安诺会心一笑。特别是那种嗓子在沙哑阶段却依旧努力提高嗓音的样子,让安诺好几次都被逗笑。
直到廖一帆再次被队里的电话叫走,这次聊天才算是终结了。
而宋南琛全程坐在安诺的椅子上,交叠着双腿没有说上几句话。因为他在这,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也因此安诺和廖一帆的谈话声显得很清晰。
“一会儿我们先去医院一趟,然后我和你一起回去搬家,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一次搬完。”宋南琛开口,声音不知怎么的有些沉闷,一只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安诺也察觉到宋南琛的不对劲,但是回想了一下却觉得没有任何得罪到他的地方,只能简单地“嗯”了一声。
“走吧,现在就去医院。”宋南琛看了一眼腕表,随后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了过去,自始至终眼睛没有看安诺。
虽然还差一点到下班的时间,但是安诺看向部门经理的时候,经理早就做好了让她走的手势,还带着暧昧的笑脸,周围的同事虽然没有说些什么,却也一个个盯着安诺。
盛天很多人也清楚安诺和宋南琛的关系,毕竟从安诺被盛天录取之后,他们两个人就一直有着绯闻,虽然平日里碍于宋南琛的身份,员工们都不敢明着八卦,但是在茶水间休息室这些地方,大家可都没少议论。
安诺低下头,跟着宋南琛走了出去。
“你在生气吗?”
电梯里,宋南琛和安诺肩并肩站着,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电梯门上映出宋南琛的脸颊,眉尖微蹙,表情沉闷。
宋南琛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摆出这种表情,只是以前的他会大吵大闹,但是如今的他什么话都不说罢了。
“没有。”回答的倒是干脆利落。
安诺抿了下嘴:“你就是在生气。”随后抬眼,“是因为曲子的事情吗,我没有做到你理想中的样子?”
安诺觉得,好像是从听曲子开始,宋南琛就有些不开心,而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不是。”宋南琛语气依旧冷冰冰的,电梯门一打开就走了出去,安诺加快了些脚步才赶上去。
因为刚刚到下班时间,所以停车场很安静,感应灯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声而亮起,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些车子停靠在一旁。
刚刚坐上车,宋南琛就发动了车子,目视前方。
安诺坐在车椅上,静静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象。今天宋南琛的车速比以前快了些,透入车窗中的风吹起了安诺的发丝,飘散在脸旁。
悄悄斜眼看了一下宋南琛,他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安诺移开了视线。
宋南琛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碰上点事情就会生气,安诺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在员工面前树立稳重形象的。
想起高中时候一生起气来就翻桌子、踢板凳的宋南琛,安诺的嘴角渐渐上扬。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宋南琛还真是有些可爱。
“你在笑什么?”宋南琛看了眼安诺。
“我在想,以前的你好像有点傻里傻气的。”安诺笑着,“但是倒也蛮可爱,不像现在,就连生气都不直说。”
宋南琛依旧嘴硬,握着方向盘的手移动了一下位置:“都说了没有生气。”这次的语气更沉闷了,甚至还夹杂着不耐烦的情绪,踩了下油门,车子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手机的短信铃声传来,安诺低下头去,是廖一帆发来的信息:原曲发给你了,收到了吗?信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吐舌头的小表情。安诺抿嘴笑了一下,随后点开了廖一帆发来的那个曲子。
铿锵有力的节奏传来,随后又出现一条信息,大致就是配这曲子的词,还有些简单的要求安诺专心盯着屏幕,却没注意到宋南琛皱起的眉头。
“又是老廖吗?”宋南琛语调低沉,“今后你们最好少联系一点,作曲的事情走正规程序,我给他安排别人也行。”
安诺听着宋南琛的语气,愣了片刻后看向驾驶座,宋南琛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手握在方向盘上。
看着那种表情,安诺渐渐明白了宋南琛今天不对劲的原因。
“你这是在吃廖一帆的醋吗,宋总?”安诺打趣道,想起宋南琛那副表情,不禁抿起嘴巴笑了起来。
宋南琛关上了车窗,外面的烈阳被遮挡住,车内没有了吹进来的风,一下子也显得安静了很多。宋南琛开口,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觉得我会吃他的醋?别开玩笑了,坐好吧。”
安诺转过身来,眼睛瞥了下宋南琛,染上笑意。
宋南琛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吃醋,而且吃起醋来还是不愿意承认,总是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
以前高二开学的时候,安诺班里转来一个男生,个子和宋南琛差不了多少,但是两个人的成绩却是天壤之别,宋南琛每次都是全校倒数第一,而那个男生却是从国外回来之后拿到了测试全校第一成绩入校的,偏偏,分到了安诺的班级,而且很巧的是,老师把他安排在了安诺同桌的位置上。
那个男生国语不是很好,但是为人却很热情,来班里没有多久,就和其他同学打成了一片。安诺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向自己告白,而且是在圣诞夜的班级联欢会上。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宋南琛的耳朵里,第二天放学他就跑到了安诺的班级:“阿诺,有人向你告白了?那个眼镜男吗?你怎么回答的他?”
“你说呢。”安诺收拾好了东西,背起书包,但是下一秒书包就被宋南琛接了过来,拎在自己的手上。宋南琛总是这样,就算安诺说了再多遍自己可以拿书包,可是他还是像对小孩子一样把安诺的包背在自己身上。后来,安诺索性不去问了,随他去。
“虽然你拒绝了,但是他要是不死心怎么办?”宋南琛陪着安诺走出教室,在楼梯口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要是他敢死缠烂打,我可不会客气的。”宋南琛示意安诺坐到后面的车座上,随后一只腿支撑着自行车,一只手从背后握住安诺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
那天宋南琛却没有直接回家,而且去了一个看起来很豪华的小区,把自行车停在了一栋洋楼的下面。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宋南琛却对着楼上的方向猛然大吼:“郭子山。”
郭子山就是安诺班里的那个男生。
“你干什么?”安诺拉了下宋南琛的衣袖,“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得让那小子彻底死心才行。”说罢又朝着那小洋楼叫了好几声才看到五楼的郭子山探出头来。
“阿诺?怎么是你?”郭子山第一眼看到的是安诺,“你别动,我下去接你。”语气当中带着欣喜,蹩脚的中文,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语速。
只是还没等窗户被合上,宋南琛就抢先开口:“不要下来了,老老实实看着就行。”说罢,一个转身搂住了安诺的腰,猛地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里,随后一个偏身弯下腰去,吻在了安诺的脸颊上。
而安诺显然没有想到宋南琛会这么做,吃惊地看着他,但是他却较劲一般盯着楼上的郭子山。
“看清楚了吗?”宋南琛随手拿起石子朝着窗户砸去,然后在郭子山吃惊的目光下拉起安诺的手蹬上了自行车。
安诺的脸依旧带着红润,因为速度的原因抱紧了宋南琛的腰肢:“你这是干什么?我都和他说清楚了已经,不用……”
“什么啊,你当初不也拒绝我了吗?可是我死皮赖脸一追,你不就投降了。就得把这种罪恶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才行,不能让那小子有任何幻想。”宋南琛一只手掌着自行车把,一只手紧紧握住了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
夕阳下,安诺嘴上抱怨着宋南琛的冲动,但是却挂着笑,腿搭在车子旁随风有节奏地晃动着,环在宋南琛身上的手加紧了力道。
宋南琛的所有行为都是那么幼稚,但是却都是为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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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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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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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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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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