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之下还是上了车,安诺这才注意到白色的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白色衬衫,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样的书在翻看着。
“早。”洪亮又短促的男声,听起来带着精神劲。
“这是老廖,廖一帆。我是顺道来接他,正好碰上你了。”白恒抢着介绍,手微微转动方向盘发动了车子,抬眼从后视镜看向安诺的位置。
安诺点头示意,微微观察着身旁这个有些面熟的男人。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劲儿在绷着,身板笔直但又给人一种随意的感觉,简简单单的短发给他增添了几分清爽。
他很像以前的宋南琛。
这是安诺对这个叫做廖一帆的男人的第一感觉。
安诺转过身去,将视线放在车窗外,无心和白恒说些什么。她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宋南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
“白恒。”车程过半,安诺开口,喊着白恒的名字有些生疏,“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声音渐小。
就算安诺不指明那个“他”是谁,白恒也清楚。
手里握着方向盘的白恒似乎笑了一下,但笑容当中有些安诺看不懂的情感。“就那么过呗。别看宋南琛他现在风风光光的,当初吃的苦可也是谁都想不到的,那时候三天能吃一顿饱饭都是难得。”白恒语气故作轻松。
白恒的话让车内寂静了几秒,安诺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和他分开了八年,而这八年足够改变两个人了。
有时看着宋南琛,安诺都有些怀疑他和当初的那个宋南琛到底还有什么关系。她甚至讨厌那种感觉,讨厌那种看着他身边的每一个物品都会感到陌生,看到他身上任何一个伤疤都不知道缘由的感觉。
他的青春,她都不在啊。
宋南琛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可是背道而驰了那么久,回头真的容易吗……
看着安诺眼神当中的黯淡,一旁的廖一帆为了缓解车内尴尬的气氛,开口说道:“宋南琛就是个铁打的人,那时候我要去参军,可是因为得罪了报名的人,被拒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廖一帆嘴角上扬,那种笑容让安诺不禁把目光投了过去:“他硬生生地跑步追着人家的车从城南边到城北边,最后还有力气打了人家一顿。”
车上的廖一帆和白恒继续讲着一些宋南琛近些年的事情,从那听起来轻松的语气中又带着几丝无奈。安诺知道,那都是宋南琛的故事,而故事里,没有她。
一路上,安诺都没再搭话,只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的方向,那雨滴在车窗上滴落,又滑下一道痕迹。她多想放下一切,可是一旦想到放下却又是那样的心痛。
直到车子缓缓停下才回过神来。
廖一帆将车门打开,一股冷风猛地吹在了安诺的脸上,随之白恒的声音响起:“阿诺,时间还来得及,正好。”
“谢谢了。”安诺尽力使嘴角上扬了些弧度。
“没事儿,反正都是顺路,快上去吧。”白恒总是一副温柔的样子,随后又交代了这么一句,“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一些事情还是得你自己想清楚。”
安诺微微地点了下头。
直到安诺匆匆地跑向公司大门的位置,廖一帆才皱着眉头转身对着白恒,语气有些埋怨地讲道:“为什么不告诉她,是南琛特意打电话叫你去接她的,我真搞不懂他俩这是干吗?害得我俩大早晨的开得好好的非得绕那么远的路。”
“你还不知道宋南琛,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刚才听他那语气估计是吵架了,吵吵也好,不吵怎么能把当初那些烂事解释清楚。”白恒松了下领带,叹气了一声。
廖一帆刚回国没有住的地方,而且刑警队假期本来就短,所以干脆就住在了白恒家里。反正白恒快三十的人了也没有个女朋友,独自一个人倒也有些无聊,就同意了。
可是关键是,白恒家在离公司不远的市中心,而宋南琛则把家安在很远的郊区,用他的话讲那里清净。可他倒是清净了,大早晨来个电话,刚到公司准备吃早饭的白恒和廖一帆火急火燎地开车赶去那边。
“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竟然有本事把宋南琛搞到手,当初我到学校的时候有多少小女生天天围在他边儿上,我就没见他斜眼看过一次。”廖一帆拍了下衣服上的水珠,从后车箱里翻出一把伞,撑了起来。
白恒一弯腰钻进伞里:“可不是嘛,而且当初可是宋南琛死乞白赖地追的她。”
白恒记得,第一次从宋南琛口中听到安诺的名字,还是高二的那个学期。那时候他说,看到了吗,那是我未来的女人。没想到他就真的守了安诺那么长时间。m.xiumb.com
廖一帆跟着笑了一下,他实在很难想象宋南琛追女生的模样,而那个沉默寡言的女生,也似乎总是带着一种无形的引力,特别是那双看什么东西都蒙着淡淡水雾的眼睛,很是特殊。
在公司的整整一上午,安诺都不在状态,心中的思绪怎么都理不清楚。最后索性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专心地准备自己的那份实习稿。
实习稿是盛天公司的规矩,每个实习的作曲师都要在一个星期内交上一个自己的稿子,而能不能继续留在盛天,也就看那篇稿子的质量了。
“果果,昨天晚上的单身聚会好玩吗?”看着一旁的郭果浓浓的黑眼圈,安诺主动开口,却只是换来没好气的一个白眼,声音有点哑带着几丝疲惫的感觉:“还好意思说,我可是去参加单身派对了,可你呢……把我老公给睡了。”说完把手头上的文件夹合上。
听到这话,安诺皱了下眉头,眼神当中带着一些疑惑看向郭果:“嗯?什么意思?”
郭果把桌子上的杯子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倒进了嘴里,揉了揉带着黑眼圈的眼睛:“昨儿晚上宋总突然开视频会议,弄得我们和外交部的那些人半夜爬起来。视频会议啊,你就不能低调一点,都快现场直播了。”
安诺一愣,脑海当中浮现出昨天晚上自己进出客厅看到宋南琛抱着电脑工作的场景,没想到那是……在开会。
那自己穿着那套客房的男士睡衣走来走去的画面岂不是……
“不是的,果果我昨晚只是……”安诺连忙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别解释了,我绿了就是绿了。”郭果撇了下嘴,“我早就看出来你和宋南琛不对劲,不过幸好我老公已经换人了。”说着,嘴角带上了笑容。
“嗯?”郭果的话跨度总是那么大,安诺反应了一下,可是还是没能理解她话语之中的意思。原本一口一个宋总,一口一个老公,可是现在却直接称呼成了宋南琛。
“今天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当时蒙蒙细雨他撑着伞,那肌肉,那线条……”郭果脸上染上几丝绯红,语气都变得轻柔了许多,随后语气一个大转变,“只是总是有那么个煞风景的,白老虎还在旁边碍眼。”
安诺心领神会,她大概知道郭果一见钟情的人是谁了。“白老虎”是郭果私底下给白恒起的外号。白恒这个人平时相处起来很是友好,可是一旦在工作上就立刻换了脸,一丝不苟的严肃态度让很多人都抱怨。
而郭果还继续满脸憧憬地讲着:“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廖一帆,国际刑警,刚刚回国没几天,不吃辣不好甜……”语气当中带着欣喜。
郭果总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把一切她想要调查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公司大大小小部门的人只要是长得还算可以的男的,都被她调查了一遍。只是可惜底细摸得那么清楚,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好好,你说得都对。”安诺眼睛带着笑意。有时候安诺常想,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去担心,只是乐乐呵呵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真是江山代有男神出,不像白老虎,天天把手背在腰后面,跟五十多岁的老大爷似的。动不动就谈工作谈工作……”郭果抱怨着,将抽屉里面的零食抓出来一包。
安诺刚想接话却猛然看到了地上的黑影,抬眼看去竟然是白恒背着手站在郭果的身后,连忙用手轻轻拽了下郭果衣摆,可是却还是没能阻挡她滔滔不绝地吐槽。
“听说有一次白恒把一个小姑娘给硬生生地聊哭了,你说这人情商得……”
“郭果,来我办公室一下。”白恒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谈工作。”
郭果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向白恒的方向:“你……你什么时候在我后面的?”
“江山代有男神出。”白恒学着郭果的口气讲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到不能再冷。
看着郭果哭丧着脸跟在白恒的身后离开,安诺嘴角不禁有些笑意。
只是,白恒走的时候留下了句:“宋南琛让我问你,晚餐吃什么?”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安诺的方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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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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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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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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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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