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栎看着天帝迟疑了片刻,道:“不可。
神帝脸色一变,他有想到过锦栎会拒绝他,却不曾想到锦栎拒绝地如此干脆。
神帝也觉得有些失了面子,毕竟六界之中鲜少有人会对他说不。
神帝打量着锦栎,说:“为何?给我一个理由。”
锦栎直直地看着神帝的双眼,回道:“他不是焇煴,他是我的徒弟,慕玹。他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他与焇煴不一样。”
神帝冷笑,道:“就因为这?”
锦栎又道:“慕玹没有前世的记忆,这些年在清珏山也一直很听话……”
神帝插话道:“上仙如此舍不得他,莫不是对那魔尊余情未了?”
锦栎微愠,道:“神帝何意?”
“哈哈哈哈哈。”神帝大笑,“你说那魔尊在清珏山听话,那你能保证他这一世都这样听话吗?他听话不过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前世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事情,如若那一天他寻回了前世的记忆……”
“不会有这一天的!”锦栎几近是吼了出来,又转而沉声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神帝笑得寒气逼人,他低下头慢慢凑近锦栎,低声道:“万一有呢?到时候,上仙又当如何处置你的乖徒弟?”
锦栎抬眼,冷声道:“如若有这一天,我定会亲自除去这六界之祸患。”
神帝直起身体大笑,道:“要的就是上仙这句话!既然上仙态度坚决,寡人就放心了,飞升一事劳烦上仙费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锦栎漠然道。wWW.ΧìǔΜЬ.CǒΜ
神帝眼色深沉地看着锦栎,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倒是锦栎鲜少主动地开了口,道:“神帝还有别的事情交代吗?”
神帝道:“上仙在赶寡人走了?”
“不敢。”
神帝笑了笑,拍了拍锦栎的肩,背过身去望着窗外,道:“有什么不敢的。既然锦栎上仙已经下了逐客令,寡人就不便在搅扰上仙清梦了,寡人告辞了。”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影就变得虚化了起来,最终只在风中留下了几片金箔。
锦栎伸手接住了一片金箔,冷着眼看着它被指尖磨碎,忽然,身上传来了一阵寒意,仿佛还有风的呼啸声灌入了耳中。
锦栎猛地睁开了眼睛,帷幔随风舞动,隐隐能够看到在窗边有一个少年在迎着暴雨拉着窗户。
“阿玹。”锦栎连忙跑到了慕玹身侧。
窗外的雨又冷又大,慕玹整个上身都被雨淋了个透,薄薄的里衣布料粘在了身上,勾勒出来少年好看的肌肉曲线。
“师尊。”慕玹转过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沾满了水渍,倒添了几分成熟,“这个窗户卡住了,拉不进来。”
“拉不进就别拉了,咳咳……”锦栎被冷风一吹,就感觉喉咙里面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咬,不禁咳嗽了起来。
“师尊!”
慕玹放过了窗户,揽着锦栎朝屋里走,用后背挡住了窗外的风雨。
“师尊,这个房间你今夜怕是睡不得了,去我那边吧。”慕玹道。
锦栎一路咳嗽不止,待慕玹把他安置在床上坐着时,她的眼里都咳出了泪花。
慕玹端了杯热茶递给锦栎,一边服侍着她喝着,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
“师尊可好些了?”慕玹把空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被子往锦栎身上拉了拉。
“嗯……”
锦栎转过头看着慕玹脸上还满是水渍,便攥着被子往他脸上擦了擦。
锦栎道:“你身上全湿了,快去换件衣服吧。”
慕玹倏然抓住锦栎的手腕,隔着被子在她手掌中蹭了蹭,撒娇似的说:“听师尊的。”
不知道是风寒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心思在作祟,锦栎突然感到双颊发热,不禁别过了脸。
冰凉的双手覆在脸上,锦栎才觉得头脑降了温。当她回过头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慕玹褪下衣物的情形。
寒湿的白色里衣从肩上剥落,少年的躯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如白玉般的后背上有三道细长的疤痕,给原本的细腻平添了几分粗糙感。
少年跨步拾起了干净的黑色里衣,抖动着肩膀把黑衣包裹在外。慕玹转头发现锦栎正在看着自己,顿时剑眉微扬,一双凤眸在黑衣的映衬下流露出了几分妖冶感。
“师尊怎么脸红了?”
慕玹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离锦栎的脸不过咫尺。
锦栎不自控地扭过头,吸了几口气道:“染了风寒所致。”
慕玹低低的笑出声来,他凑近锦栎的耳畔,低声道:“师尊这是害羞了。”
锦栎倏地伸手推开了慕玹,自己则缩到一角,道:“胡说八道什么?”
慕玹轻轻揉着被锦栎推到的胸口,委屈地说道:“师尊下手,好狠啊。”
锦栎顿时又羞又怒,这种百年未有的怒火霎时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离开,可屋外的雨比刚才更大了,而且丝毫没有要变小的趋势。
慕玹伸手拉住了锦栎,道:“师尊别走。”
锦栎瞪了他一眼,狠狠地甩开了慕玹的手,披上大氅就要夺门而出,慕玹立马追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放手。”锦栎的声音冷的像是要杀人一样。
“师尊,你别过去,那边冷。”慕玹抱着她,死活不愿松手。
锦栎转身怒视着他,因为染了风寒,她的声音更加低沉:“我不走,我不走留在这里等着你爬到我头上吗?”
“师尊,我错了。”
慕玹明白锦栎这是动了大气,立马跪了下来开始服软认错。
“你……你……咳咳咳……”锦栎捂着嘴咳了起来,慕玹连忙凑了上去,轻拍她的背。
“你别碰我!”锦栎侧身甩开了慕玹的手,兀自去床头倒了被热茶饮下,喉间的不适感这才渐渐消散。
慕玹看着空空的双手,心里升起了一丝落寞。
在师尊心里,我果真是比不上那魔尊的千万分之一的。
长得像又如何,师尊终究还是不喜欢我的。
如若刚才这般对师尊的不是我而是那个魔头,师尊一定不会抗拒的吧……
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棂,锦栎裹着大氅垂着眸子若有所思,慕玹则耷拉着脑袋自觉地跪在一边,默默等候锦栎的“发落”。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锦栎本就头脑昏沉,再想到慕玹今夜的一系列举动,更觉得头都快炸了。
她轻轻捏了捏眉头,瞥向慕玹。
锦栎叹了口气,现在天气这样冷,他这样跪着也不是办法。
她拧着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慕玹肩上,慕玹诧异地抬起头,像一只渴望得到主人垂怜的小兽一般望着锦栎。
“师尊……”慕玹难以置信,他本以为锦栎不会再愿意关心自己了。
锦栎冷声道:“先穿上吧,回去了再收拾你。”
暴雨下了一夜,天快亮时,雨滴的淅沥声才渐渐弱了起来,鸡鸣声骤起,太阳也慢悠悠地爬了上来。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一出门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慕玹总觉得锦栎还在生着气,也不敢像前几天那样放肆,二人一路无言,行路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还未到中午,就到达了尚郡。
尚郡的这通异事发生在三年前,也就是最早发生的那一次。
尚郡有一位名叫郑保的农夫,不仅勤劳,为人也很仗义,一日,他在赶集时救了一个即将被马车碾到的文弱书生,自己却因此断了腿,再也下不了地干活了。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好巧不巧,那个读书人正是一个下凡历劫的神官。因为郑保救了神官,神帝大悦,便赋予了他神格。
可就在飞升前一天,他腿上的旧伤突然恶化,竟一命呜呼。
神界当时听说了这件事情,也只当是郑保运气不佳,亦或是缺少成神的资格,也并没有在意。
郑保的家就在尚郡城郊的村庄里,十分好找。
可刚进了那村口,就发现村里人个个神色紧张,不少人都从同一个方向跑了出来。
慕玹深觉可疑,连忙拦住了一个中年妇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中年妇女指着一堆人的那边,支支吾吾道:“昨儿夜里,村东头的郑大爷家里遭了山贼,一家人都死了!”
锦栎和慕玹顿时一愣,慕玹又问道:“您说的郑大爷,他的儿子是不是叫郑保?”
中年妇女点头:“对,就是那家。”
慕玹望向锦栎,说:“师尊,这也太蹊跷了。”
锦栎紧攥着袖口,道:“先去看看。”
慕玹快步跟在锦栎身侧,道:“徒儿猜想,是那个秦灿灿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所以特意来杀人灭口了。”
离郑家百余步距离,锦栎突然感受到了异样,倏地停下了脚步。
“师尊?”
锦栎眉头骤起,扫视着周围的景色,说:“这里,似乎有魔气。”
慕玹也感觉不对劲,循着第六感的指引走到了一口枯井前,他轻轻拨开井边的枯草堆,暗藏在草堆里的黑色烟雾“唰”地钻了出来,又在半空中慢慢散开消失。
慕玹看着一片空白的天边,他紧攥着衣袖站起,道:“怎么又是魔族?”
锦栎转头看着慕玹,慕玹恰好转过头来,说:“师尊,魔族真是太可恨了。”
锦栎默默扭过头,看着田埂上追逐的几对青年男女,轻声说:“是啊,可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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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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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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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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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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