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栎是被一缕照到眼睛上的阳光催醒的,昨夜被焇煴闹腾地睡得太晚,导致今天晨起足足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锦栎揉了揉眼睛,下床时发现焇煴已经不见了,她蹲身拾起那个软垫拍了拍,然后放回了原位。
刚洗漱完,钟离卿便急匆匆地破门而入,称是师尊传唤,叫她赶紧过去。
驻灵殿弟子来报:“万灵之森东北角有树木无故焚毁,地区大概是颍州一代。”
而俞颉如此着急传唤锦栎便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她,叫她去颍州查探。
锦栎领命下山,御剑半日,到达颍州时已是日落时分。
锦栎在闹市区寻了一间客栈落宿,通过询问才知,颍州这半个月十分不安宁,有数百口人被摄取了灵识,却无人查出摄灵的是什么东西。
入夜后,她便行至颍州阁——颍州最高的建筑,独自坐在颍州阁上,观察着颍州各处。
锦栎眺望过去,约距离城区五里外,有一处挺大的宅子,奇怪的是正对着宅子的空中积了一片乌云,时而刮起一阵大风,时而又有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而宅子的周围也隐隐环绕着一团黑气。
锦栎抽出一张符纸,在上面画了几道,然后注入灵力将符咒朝着那团黑气挥去。
符咒被那团黑气吸了进去,而那团黑气似乎也不蠢感受到了不对劲,片刻后便将那符咒吐了出来,符咒又飞回了锦栎手上。
锦栎双指捏住那张符咒,符咒上面也沾染了一些黑气,锦栎眉头未皱,双指见生出火来,焚化了那张符咒。
是怨气!
锦栎从颍州阁上纵身一跃,月色朦胧,白衣翩跹,宛如真神坠世,清冷出尘。
白衣在那座宅子前缓缓落地,宅子门上面的牌匾上刻着三个大字——“由山派”。m.χIùmЬ.CǒM
这便是驻守在颍州一带的修仙门派。
可堂堂仙门,为何会被怨气环绕?
这时,突然妖风大作,四周的树木被吹得哗啦作响,房屋周围响起阵阵哀嚎,不禁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刺骨的寒风如刀刃般刮在锦栎的脸上,披散的青丝随风乱舞;风越刮越大,地上的草石沙砾也被卷起,朝着锦栎袭来。
锦栎抽出璲虚,一边闪躲抵挡着沙石,一边行至由山派大门前,锦栎欲将手附到门上,却不想一团黑气从门缝中窜出。
突然,锦栎感到身后被人大力一拽,那团拖着长长尾巴的黑气迅速从她的肩头窜了过去。
那黑气里面似有利刃,短短的一刹那,锦栎肩头的衣料连带着皮肉均被划破,伤口处顿时变得血肉模糊。
锦栎强忍着肩头的疼痛,转身正要答谢这位救命恩人,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人如初见般凤眸微眯,嘴角扬起一抹笑,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锦栎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此处怨气横生,又有摄灵之祸,却偏偏在这里遇到了魔族世子;听师尊说,魔族近来蠢蠢欲动,焇煴来到这里,许是与摄灵之事有关。”
锦栎如此想道。
看到锦栎脸色从感激到面无表情再到冷漠,焇煴似笑非笑地说道:“仙子,你看到我就这么不高兴吗?我可是救了你啊……”
锦栎抬眼,作揖道:“多谢世子相救。”
“哎……”焇煴抓住锦栎的手臂,道:“你别动,先处理身上的伤……”
锦栎不适地甩开了焇煴的手,冷声道:“我没事。”
随即,锦栎转身朝着那团黑气刺去,独留焇煴站在原地。
焇煴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个锦栎,当真是一点都不领情。
璲虚刺入了黑气之中,而那团黑气中仿佛有一个力大无穷的壮汉一般,抓住了璲虚的剑刃,使得锦栎不仅无法拔出,甚至还有了被黑气拉进去的趋势。
寒风萧瑟,而锦栎额头上却渗出了些许汗珠,她用尽全力与黑气对峙着,致使右肩的伤口开裂地更加严重,右边的衣袖早已染上了大片鲜红。
不知道是自己已经脱力了还是怎样,锦栎只感觉那团黑气的力气越来越大,要么她松开手让黑气把璲虚吃进去,要么她和璲虚一起被黑气吃进去。
呼呼的风声、黑气中发出的怨念声、四周沙砾的碰撞声刺得锦栎脑仁发疼,不知道为何,锦栎感觉自己身体虚脱,疲惫不堪,渐渐的,腿脚开始发软站立不稳,看到的东西也开始重影虚化,甚至连右肩上的疼痛感也开始渐渐消失。
“喂!你在做什么?”
锦栎紧抓着剑柄的手被温热覆上,她堪堪地扯起眼皮,朦朦胧胧中还能看出侧脸俊美的轮廓。
“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由山派的镇派之宝,上古神器,祭灵鞭。”
焇煴抓着锦栎的手,把璲虚从黑气中慢慢拉扯了出来。
对面顿时没了力,锦栎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朝后倒了下去。
“叫你处理伤口,你不听……”
焇煴揽腰接住了锦栎,把她带离了由山派。
锦栎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她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脑中一瞬间有些懵。
为什么,我在这里?
她强忍着浑身的酸痛,撑着床板坐了起来,却拉扯到了肩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处已经上了药,可锦栎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她轻轻的掀开蚊帐下床,映入眼帘的却是焇煴正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小憩。
似真似幻的记忆一股脑的从脑中迸出,而眼前的一幕仿佛就是那些记忆是真的发生过的证据。
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焇煴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轻掀,与锦栎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锦栎慌乱间身体一轻,重重地坠坐在了床上。
“醒了?”
焇煴径直朝着锦栎走来,锦栎呼吸微滞,手忙脚乱间抽出了一张符咒打向了焇煴。
焇煴侧身,随后就听到了花瓶破碎的声音。
焇煴轻笑,道:“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锦栎眼神闪躲,似乎确实是焇煴救了她。
“抱歉,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焇煴弯腰凑近了锦栎的脸,随即又迅速挪开,道:“我不会害你的。”
锦栎低垂着眼眸,脸颊微微泛红,道:“谢谢你救了我,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焇煴笑了,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锦栎身侧,饶有趣味地问道:“那仙子要怎么报答我?”
锦栎:“我还未想好……”
“那我帮仙子想吧,不如……”焇煴凑到锦栎耳边,低声道:“以身相许吧。”
锦栎顿时瞳孔紧缩,双眸瞪圆,耳垂红得跟能滴血一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焇煴,可焇煴却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凤眸含笑,却让人觉得这笑意背后异常危险。
锦栎猛然站起,俯视着焇煴,含着怒意道:“你说什么?”
焇煴笑得更甚,拖着尾音说道:“我说——不如仙子以身相许。”
“你做梦!”
焇煴耸了耸肩,笑道:“仙子若是不愿意,那就等仙子愿意了再说吧。”
“你……”
锦栎攥着袖口,后退了几步,面红耳赤地说道:“厚颜无耻。”
锦栎从未被人如此轻慢过,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是羞多于怒还是怒多于羞。
焇煴只觉得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可爱,更加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焇煴站起,笑得十分轻佻。
锦栎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自己,暗下心思,要与他决一死战。
她从手中化出璲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焇煴的脖子上。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焇煴无奈地笑了笑,道:“非要这样吗?”
锦栎瞪着焇煴,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
焇煴道:“仙子,你不会不知道你现在灵力还未完全恢复吧。”
锦栎微愣,虽然她能唤出璲虚,可此时体内的灵力却如同滞涩了一般,根本无法使出。
“你……”
“仙子是怀疑我吗?”焇煴满脸无辜地看着锦栎,笑道:“看来仙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日伤你的祭灵鞭,是有毒的。”
趁着锦栎愣神,焇煴猛地夺过了璲虚扔到了一边,随后手上化出了一根极细的红线,还未等锦栎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红线紧紧的捆住了。
“你做什么?”
锦栎顿时怒气更盛,颤着双肩挣扎着,可她越挣扎,红线就捆得越紧。
焇煴的嘴角高高扬起,就着红线把锦栎一把拽了过来。
锦栎一头撞在了焇煴胸前,她额头有些吃痛,抬头怒视着焇煴。
焇煴看着她额头上的红痕,一只手轻轻附了上去揉着。
锦栎感觉喉咙里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焇煴眼里带着些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疼吗?”
锦栎眼神望向别处,埋下头,道:“你放开我,我没事。”
二人距离如此贴近,自小就习着礼义廉耻长大的锦栎心中即刻就生出了羞耻感,同时又觉得焇煴行径放浪无赖,打一巴掌却又给一颗甜枣,叫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焇煴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如此羞耻的姿态,惹得少女面颊绯红,她眉头微皱,一双桃花眼漂亮得跟一滩池水一般,如瓷娃娃般白皙的皮肤,让焇煴莫名觉得触感一定极佳。
名门正派中人人称赞的仙子,此时此刻却被自己用这样的方式禁锢着,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定是要骂他趁人之危、不知廉耻;即便是他自己,都觉得有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焇煴松开她的下巴,俯身道:“锦栎仙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啊?”
真是没出息,本想去撩她,结果自己反被撩了进去。
焇煴自嘲地笑了笑,收回了红线。
焇煴:“仙子,灵力滞涩只是暂时的,静养几天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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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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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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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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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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