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几日又有一批弟子从山下回来,可是原本数十人的小队伍,回来的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还个个都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据这几个弟子所说,他们是在景州地界遇到了奇怪的藤蔓袭击。
锦栎看着弟子们身上骇人的伤痕,即刻联想到驻灵殿的通报,景州正是在东南部。
慕玹时不时朝着锦栎看两眼,他素来会凭借着锦栎的表情揣摩锦栎的想法,现下,他已然猜到锦栎是想要下山去景州除掉邪祟了。
慕玹开口道:“师尊可是要亲自下山?”
锦栎微微点头:“嗯。”
“除魔奸邪是我清珏弟子的责任,我愿与师尊一同去。”慕玹当即请愿道。
锦栎正想开口应允,却突然想到了上次和慕玹一起下山就遇到了司空貌,心里便觉得十分不踏实。
锦栎道:“阿玹,你上次的伤还没有好,还是多休息吧。”
慕玹疑惑,道:“师尊,徒儿的伤已经全好了。”
“哪里全好了?”
锦栎重重地拍了一下慕玹的肩,慕玹疼得直捂肩。
“你看,这不是没好吗?”锦栎冷冷地说道。
“啊?可是师尊……”
慕玹还想要继续解释,可锦栎却直直瞪了一眼,头一次看到锦栎露出这样微怒的眼神,慕玹立马把话憋了回去。
“好了,就这样吧,你在揽月阁好好休息,明日,阿毓和我一起下山。”锦栎道。
一旁的孟毓听到这话,顿时就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师尊,我可以不去吗?”孟毓心里知道锦栎一定会拒绝,可还是忍不住想问。
锦栎漠然道:“不行。”
回到揽月阁后,慕玹一直在想着该怎样说服师尊,让她同意自己下山,想着想着,就入了梦……
恍惚间,慕玹在迷雾中仿佛看到了一个少年追逐着一个少女,少年神采飞扬,笑颜灿烂,少女面若冰霜,看起来并不喜欢那个少年。
其实慕玹是看不清二人的面容的,但他心里觉得,就是这样。
少女在人群中走得飞快,少年小跑着才追了上去,只见少年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少女猛地扭过头,似乎很生气。
“焇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缠着我!”少女道,听声音似乎非常愤怒。
什么!焇煴?
“栎儿,我想保护你。”
少女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道:“保护?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焇煴为何称呼她为栎儿,难道是……师尊?
慕玹的神志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觉得荒谬:我怎么会梦到魔尊焇煴?
他起身倒了一杯茶,大口地吞咽着,心里才觉得平静了些许。
自慕玹来到清珏山开始,他就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无数遍锦栎杀死魔尊焇煴的故事,也听说过很多关于魔尊焇煴的传闻,有人说他长得丑陋不堪,猥琐无比,也有人说他生得十分俊朗,风华绝代;但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会把他归结为一个恶毒凶残的魔王,说他长得丑的就说他又丑又毒,说他长得好看的就说他十分会蛊惑人心,不可貌相。
不过慕玹偶尔会觉得自己和焇煴有些相似,听人说魔尊焇煴也很擅长射箭。,有时候,他倒是很想和焇煴一决高低。
慕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觉得可能是因为最近焇煴的故事听多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第二日一早,锦栎和孟毓便收拾好了行装,御剑前往景州。
慕玹默默站在床边,却看到锦栎离开时还朝着屋内不经意得望了望,锦栎觉得自己一切都表现得十分自然,但是她的小动作其实都被慕玹看在眼里。
待锦栎和孟毓离开清珏山一个时辰后,慕玹便御剑偷偷追了上去。
御剑半日,锦栎和孟毓便到了景州城郊。
“师尊,就是在这里。”孟毓道。
锦栎朝孟毓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师徒二人均警惕的拔出了剑。
锦栎走近身旁的草丛,用剑拨开,发现里面竟有一些血迹,她一路拨弄着草丛,一路沿着血迹往前走去,血迹把二人带到了一座山前,山前有一石碑,上面写着“缘秋山”三个字。
缘秋山是景州小有名气的灵脉充沛之地,附近的仙门都爱派弟子来缘秋山历练,而此时的缘秋山却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丝毫看不出山里的灵气。
锦栎和孟毓相视一眼,轻轻地迈着步子朝山上走去。
越往山上走,越感觉氛围诡异,山里的树木跟被火烧过一般,枝干上光秃秃的,还散发着一股烟熏气;山里鲜少有活物,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一阵阵乌鸦的叫声,凄厉刺耳。
与此同时,慕玹也已经到了景州城中。
孩童嬉笑,货郎吆喝,原本繁荣热闹,烟火气十足的地方突然出现个仙气十足的公子,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
“这位公子请留步!”
慕玹缓缓转身,看着面前的中年女子,眯着眼笑着,问道:“大娘,请问您是在叫我吗?”
那中年女子点头如捣蒜,她快步地走近慕玹,搓着手笑嘻嘻地问道:“小郎君,不知家中可有婚配?”
慕玹微微一愣,依然笑着,回道:“我年纪尚小,家中还未安排婚配之事。”
慕玹心中想了想,师尊都上千岁了依然未曾婚配,我今年十七都还未满,我说我年纪尚小,应该是没有毛病的吧。
嗯……肯定没有毛病。
那中年女子一听,笑得更欢了。
“小郎君,我家小女儿年方十六,在当地也是有名的美人,小郎君若是不介意,不如见一见我家女儿。”那中年女子挤眉弄眼地说道。
“大娘,我眼下还有要事在身,可否向您打听一些事情。”慕玹睁着一双诱人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中年女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真诚,叫人难以拒绝。
那中年女子笑着,爽快地说道:“您尽管问,大娘家世代都居于景州,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先谢过大娘了。”慕玹朝着她拱手作揖道。
“小郎君你这是作甚,有什么尽管问,不必如此客气。”
慕玹感激地笑着,道:“那我便问了,大娘,你们城郊有座山,您知道有些什么关于那座山的传闻吗?”
“您说的是缘秋山吧!”那女子说道,“据说是座仙山,从前很多人去的!不过最近去的人倒是少了。”
她突然降低音量,道:“我听说,那座山,会吃人!”
“吃人?”
“是啊!很可怕的!”
“那……是从何时开始发生吃人的事情的?”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大概一个月前吧,不过在那之前就有些不对劲了的。”
“哪里不对劲?”
“是这样的。”那女子耐心地解释道:“那个缘秋山上有棵大槐树,据说里面住着一个槐树仙,能够帮人实现愿望,所以从前经常有人上去供奉他,一直到半年前,那颗槐树突然变得光秃秃的,听说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烟熏味,从那时起,供奉过槐树的人就开始变得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甚至还有人得了心病,就那么去了。”
慕玹看着那中年女子表情惊异,道:“当真是,骇人听闻。”
“可不是吗,邪门得紧呢!”
慕玹眸色一暗,心想:哪里会有这么邪门的事情,怕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缘秋山
“师尊,你有没有闻到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走到半山腰后,孟毓便用衣袖捂上了鼻子,除了之前的烟熏味,她还闻到了一股腐臭味,令人作呕。
“嗯。”锦栎答道。
孟毓看着锦栎这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敬佩极了,师尊太厉害了,竟然连鼻子都不捂一下。
师徒二人慢慢走着,越往深处走,视野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锦栎化出了一根绳子,绑在了自己和孟毓的手臂上,防止走散。
突然,孟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个趔趄。
“哎哟。”
孟毓捏了个决,从掌心化出了一团火,朝着脚边照了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腐烂的成年男子的头颅,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蛆在蠕动,由于凑得太近,孟毓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恶心的气味。
“呕……”
孟毓迅速转过身子,拍了拍左胸,直作干呕。
锦栎直直的盯着那颗头颅,虽然已经腐烂过半,但依稀可以看出,那男子双目紧闭,面色平和。
锦栎淡然道:“他似乎死得很安详。”
孟毓看了一眼那颗不忍直视地头颅,便迅速挪开了眼,心道:“真是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锦栎:“得罪了。”
锦栎用剑将那颗头轻轻一挑,只见那颗头内已经干干净净,像是被什么东西认真擦拭过一般。
锦栎凑近那颗头,仿佛还能闻到一股烟熏味从头颅内部散发出来。
锦栎眉头一皱,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猜测。
攻击清珏弟子的,可能根本就不是藤蔓。
她的眼神慢慢挪到了自己的脚下,沉默片刻后,快步冲向了离她最近的一棵树,朝着树干一剑划去。
只听见“轰隆”几声,周围突然有数十根粗壮的棕色条状物体破土而出,朝着锦栎和孟毓袭来。
锦栎拉着孟毓猛然腾空而起,朝着那些树根削去,可这树根却跟蚯蚓似的,被削下的一截掉落到了地上,又会立刻变成新的树根。
片刻过去,二人早已疲惫不堪,而那些树根却越来越兴奋,四处乱窜起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锦栎暗自想道。
看着越看越猖獗的树根,锦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带着孟毓跳到一颗石头上迅速捏了个诀,在自己四周打出了一面火墙。
果然,那些树根见到火便绕道而行,锦栎嘴角不经意地扬起。
就在这时,几根箭从空中坠了下来,凡是箭所触之地,通通燃起了火。
“师尊!”
锦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慕玹拿着弓箭正蜻蜓点水般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躲避着树根的追击。
顷刻之间,那些扑腾的树根便被烧成了灰烬。
锦栎收回四周的火墙,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道:“你怎么来了。”
“徒儿不放心师尊……便来了。”
“师尊。”孟毓上前一步,道:“师弟也是担心师尊,师尊就不要责怪他了吧……”
锦栎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终究还是拗不过慕玹。
锦栎道:“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吧。”
闻言,慕玹立马收了脸上那副沮丧委屈的神色,笑得十分灿烂。
“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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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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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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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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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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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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