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尸横遍野,血腥气飘了数十里不止。
千年仙门,清珏一派,被魔族强攻,此时已是第六天。
眼看着就要被魔族众人攻破,千钧一发之际,清珏派掌门俞颉强行破关而出,压制住了魔尊焇煴(xiāoyùn)。
“阿栎,快……杀了他……”
站在焇煴对面的,是俞颉仙尊的弟子锦栎。
少女双目无神,一张漂亮的面容却冷漠无比;她持着剑一步步朝着焇煴走来,焇煴看着她,满眼充斥着悲伤。
“锦栎……”
听到焇煴的声音,锦栎的脚步顿了顿,微微动容,似是有些犹豫。
在一旁与魔族混战的江睿看到停下脚步的锦栎,喊道:“阿栎,快杀了他!”
“师姐,快动手啊!”抵御着魔族进攻的钟离卿道。
“阿栎……快啊……”
此时的俞颉额头上已经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张皱巴巴的脸也憋得发红。
“阿栎,你再犹豫下去,天下苍生怎么办……”
听到俞颉的这句话,锦栎身躯一震,眼神也变得锋利坚定了起来……
锦栎漠然地抬起右臂,璲虚剑的剑刃透过玄色的布料,刺穿了焇煴的左胸。
南宫柁:“尊上!”
北宫鳌:“尊上——”
南宫柁和北宫鳌心急如焚,各自持着武器朝锦栎袭来。
焇煴看着那两个魔界将领暗道不妙,他喝道:“停下!不要过来!”
南宫柁和北宫鳌愣着杵在了原地。
“尊上……”
焇煴淡淡的笑着朝着南宫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靠近。m.χIùmЬ.CǒM
看到锦栎的动作,俞颉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俞颉此前虚耗过度,又强行出关,此时已然是弥留之际,体力不支地跪倒在了地上。
焇煴扭过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表情看起来似怒非怒,更多的,似乎是失望。
他轻声唤道:“栎儿……”
锦栎闪躲着焇煴的目光,她小口喘着气,双肩颤抖,一时思绪有些慌乱。
焇煴的手颤抖着抚上了锦栎的脸,拭去了她脸上的血渍,有些哽咽地说道:“锦栎,我好像……要死了。”
血腥味冲上了焇煴的喉咙,他的嘴里开始漫出鲜红的血液,和咸湿的眼泪混在一起,经过下颌流向脖颈。
焇煴捂着伤口,体力不支地瘫倒在了锦栎的身上。
焇煴的下巴抵在锦栎的肩上,气息不稳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下手……可真重……”
“……抱歉。”锦栎紧攥着衣袖,声线颤抖。
焇煴摇了摇头,他感觉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眼前的景色逐渐也变得虚幻,耳边兵戈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弱,就连胸口的疼痛都慢慢变淡了。他静默地趴在锦栎的肩上,不置一字。
沉默良久,焇煴抚在锦栎脸上的手重重地滑了下来,锦栎心底一沉,她轻轻地动了动肩,轻声道:“焇煴。”
肩上的人一动不动,也无人回应。
锦栎扭过头去,肩上的男子眼眸紧阂,眉头微皱,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可身体已然发凉,唇角的血渍已接近干涸,只有胸口还汨汨地涌出鲜血。
锦栎顿感双腿发软,她紧抱着焇煴瘫坐在地上;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埋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
锦栎感到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丢入了一个瓮中,被千万的毒虫啃咬;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情,亲手杀掉了很重要的人。
“原来于我而言,他是很重要的人。”
突然间,天地一片寂静,众人皆感到不对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少顷,乌云密布,地动山摇,狂风大作,一片混沌,仿佛天地要把这世间万物吸进去一般,令人感到可怕极了。
锦栎木讷地抬头仰望着天空,一缕令人睁不开眼的白光从黑云中倾泻而出,披照在了锦栎的身上。
所有人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锦栎,她竟然飞升了!
*
清珏山。
“你知道吗?掌门前几日游历归来带回来了一个孩子,收为了弟子呢。”一个在山门打扫的女弟子对另一个女弟子说道。
“这孩子竟然能成为掌门的弟子,想来定然不凡!要知道,咱们掌门可是不会轻易收徒的啊,真羡慕。”
“唉,我听说那个孩子确实挺不凡的,出生时他的母亲就因为他血崩而死,两岁生辰,这大好的日子他父亲竟然喝醉了酒,白白溺死在了河里!”
“啊?这孩子竟过得如此凄惨?”
“这还不够呢!听说他家亲戚好心,愿意轮流收养他,可谁知,每一个收养他的亲戚家里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最近他刚被一个亲戚接走,那个亲戚家就遭了山贼,死了好几个人。我看他,就是个祸星!”
“这……这也太邪门了吧……”
“可不是嘛。”
“那咱们掌门收留他,不会……也招来祸事吧……”
“嗐,所谓一物降一物,咱们掌门什么人,随随便便杀死个魔尊都能飞升顺便捡漏个掌门,我看哪,咱们掌门就是可以压制祸星的人!”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喂,你们俩聊什么呢?”
白衣女子从竹林后走出,衣袂翩跹,虽身着素雅却气度不凡,纤细的腰间挂着一支白色玉笛,淡青色的穗子随着身姿摇晃;一双好看的杏眼此时正瞪着那两个女弟子,惹得那两个弟子腿软。
“孟毓师姐……”
孟毓用不屑的眼光扫了一眼这两个低着头发抖的女弟子,双臂环胸,冷哼一声,道:“多干活,少嘴碎,我会跟厨房说的,倘若今天不把这里打扫完,你们俩就别想吃饭了。”
两个弟子面面相觑,脸上是说不出的难色,像是两个蔫了的苦瓜。
这些年,锦栎就收了一个弟子,便是这孟毓。
孟毓出身名门,天资颇高,是这一代的弟子中的佼佼者,锦栎对这个徒弟也很是中意。
揽月阁内,江睿、钟离卿和清珏派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围坐在屋内,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对着锦栎行叩拜之礼,这,便是在拜师了。
几个长老都慈祥地看着这个信来的小不点,毕竟锦栎这么多年来就收了一个徒弟,这下多了一个,岂不是可喜可贺?
而江睿和钟离卿就不一样了,看着这个小朋友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仿佛看的不是锦栎的徒弟,而是外面来的瘟神。
小男孩衣衫有些破旧,肉眼可见灰色的麻布衣服上面已经缝了超过五个补丁,在一群仙风道骨的仙人中显得十分扎眼。
小男孩已经磕完了头,他看起来怯生生的,眼眸低垂,不敢乱看。
锦栎看着面前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尊,徒儿名叫慕玹。”慕玹拘谨地回答道。
“你今年多大了?”
“回师尊,徒儿今年七岁了。”
锦栎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情绪。
江睿见锦栎久久没有动静,催促道:“师妹,该敬茶了。”
“再等一会儿,阿毓还未到。”锦栎说着指尖捏了个诀,打出了一道传音符。
“师尊!”
孟毓快步从门外走进来,讨好似的朝其他人笑着,道:“抱歉师尊,抱歉各位师叔长老,我来晚了。”
锦栎说道:“既来了,便坐吧。”
孟毓憨憨地笑着,坐在了离锦栎最近的一个凳子上。
一个弟子端着一盏茶走到了慕玹身旁,慕玹接过茶,小心翼翼地走到锦栎身旁,生怕茶水会因为自己走路不稳而晃出来。
“师尊,请用茶。”
慕玹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满眼期待地看着锦栎,小孩子的声音甜甜的撩人心弦。
锦栎对上慕玹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突然觉得很暖,像是被什么治愈了一般。
她接过茶抿了一口,余光瞟到了慕玹的脚,感觉别别扭扭的,鞋子的前端鼓起,奇怪极了。
慕玹也注意到了锦栎的目光,双脚不由得缩了缩,耳根也不禁红了起来。
锦栎道:“好了,已经敬完茶了,拜师礼已成了,大家都各自去忙吧。”
众人接连散去,江睿却把锦栎拉到一旁,背对着慕玹。
江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你……你糊涂啊!”
锦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师兄,我对他有愧。”
“嗐!你……”
江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锦栎好了,摇晃着脑袋,离开了揽月阁。
锦栎走到慕玹身前,把他带到桌边坐着。
“师尊?”慕玹顿时慌然无措,不知道这个师尊要做什么。
锦栎伸手抓住了他的脚,慕玹却猛地把脚缩了回去。
“师尊,我……”
锦栎抬眼,道:“你的鞋子太小了。”
慕玹霎地红了脸,小声嗫嚅道:“没事,不用麻烦,师尊,我这样挺好的。”
锦栎不理会他的话,抓着他的小腿,轻轻地把一看就穿了很久的布鞋扯了下来。
衣服破旧,鞋子也小了,不知道这些年慕玹在外面过得有多凄苦。
锦栎暗自想着,心里充满了愧疚,眼尾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师尊。”
孟毓端着新的衣衫和鞋子走了进来。
“我把师弟的衣服取来了。”
锦栎微微颔首,拿过新鞋子给慕玹穿上了,问道:“合脚吗?”
慕玹站起来走了几步,乐呵呵地看着锦栎,道:“是合脚的,多谢师尊。”
看到慕玹满足的样子,锦栎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孟毓看到锦栎的表情,心中更是大为震惊,锦栎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何曾见过自己的师尊发自心底地笑?
而在这个新来的师弟面前,师尊却笑了。
孟毓朝着慕玹多看了几眼,这孩子,也没什么不同嘛……
孟毓:我不理解,但师尊开心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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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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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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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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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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