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
小汤山,流行病研究所。
陈新已经从河南新疫区回来多日。
他从疫区带回来很多份病人标本,也有不少当地捕捉到的褐家鼠和黑线姬鼠。
所有标本都被用来分离毒株。
几天下来,效果不是很理想。
陈新分析原因,最有可能还是因为经过长途运送,标本不够新鲜。
若再有机会,最好能在疫区当地直接开展毒株分离工作。
机会很快到来。
小暑节气这天上午,陈新在实验室内收到研究所传来的纸卡片。
上面记录着秦岭北坡陕西长安县发生流行性出血热疫情。
陈新想起1965年在秦岭南坡处理出血热疫情的经历。
当时秦岭上修路炸出一座汉代古墓,修路队和考古队中很多人感染出血热。
秦岭山下的村民中也有很多人被感染。
不过,不过村民们和山上工人的症状轻重不同,当时怀疑是两种出血热,但没有拿到病原学证据。
这次发生出血热疫情的秦岭北坡。
早在1955年,修建宝成铁路时,秦岭北坡工地就开始出现流行性出血热病例,之后几年陆续有散发病例报道。
这次秦岭北坡陕西长安县再次发生疫情,陈新决定亲自去调查,并在当地采集标本分离毒株。
若只是调查,时间不会太长,但要在当地分离毒株,就需要一段时间。
陈新将调查计划上报研究所,很快得到批准。
出发去秦岭之前,陈新回家收拾行李。
妻子李招娣给他整理好需要换洗的衣物、日用洗刷用品。
女儿陈婷今年十五岁,正在读初中,知道爸爸要重返秦岭调查出血热疫情,还要在那边呆一个多月时间分离毒株,她很担心。
“爸爸,秦岭那边很偏僻荒凉吧,那边住宿条件怎么样?还有,那边有实验室么?要分离毒株的话一定要做好防护,否则很危险!”陈婷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大人。
陈新感受到女儿的关心,摸摸她的头发,安慰说:“秦岭虽然是山区,但周围经济也算发达,住的地方肯定有。而且当地省市一级防疫站的实验条件都不错,爸爸可以借用他们的实验室,安全肯定没有问题。”
“哦,那爸爸早点回来。”
“嗯,希望这次能成功分离到毒株,再驯化出弱毒株,疫苗就有希望了。”
陈新经常跟女儿陈婷说起一些流行病方面的知识。
陈婷虽然小小年纪,但已经知道研究疫苗的基本流程。
她知道爸爸这次出差有重要任务,虽然危险,但意义重大,于是上前双手抱住陈新,“爸爸是个伟大的科学家,我要向爸爸学习,可是我更希望爸爸平安回来,我和妈妈在家里等你。”
女儿陈婷平时很活泼,很少说出这么煽情的话,陈新一时有些愣住了。
妈妈李招娣:“婷婷,有你这么给自己爸爸带高帽子的吗?还伟大的科学家,咱得谦虚,没做出多少贡献,最多自称科学工作者。”
“不是我说的,是我同学张勇,他说我爸爸是伟大的科学家。”陈婷心虚地反驳。
张勇从小跟陈婷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现在到了初中,还在一个班。
张勇经常来陈婷家写作业,跟陈新和李招娣也都熟悉。
陈新有时跟女儿讲科研故事,小张勇在一旁听着,这对张勇的未来职业规划,甚至整个人生,都有非常大的影响。
陈新对小张勇很好,觉得他爱钻研、思维缜密,最重要的是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是个做科研的好苗子。
所以,平时小张勇来家里玩的时候,陈新会特意跟他讲一些科研方法,这孩子领会的也快。
小陈婷见爸爸这么喜欢小张勇,一开始有些不乐意,不过后来发现自己闯祸时用他来当挡箭牌,爸妈就没那么计较了,所以两个小孩子的关系又好了起来。
——
南下去秦岭的火车上。
陈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风景,想到第一次去秦岭的经历,又想到近几十年来当地人民为流行性出血热的防控做出的努力。
国内关于流行性出血热的记录从三十年代开始。
到现在的八十年代初,为了分离病毒,探讨实验敏感动物和组织培养方法,花了四十多年时间。
其中陕西防疫站做了很多贡献。
陕西境内的秦岭北坡首先在1955年发行流行性出血热流行。
之后在1959年到1980年间,对秦岭地区的流行性出血热疫区和非疫区进行了长期研究,其中几年做了专题调查,随后取得血清学调查数据。
在1976年,用非疫区原代黑线姬鼠作为实验动物分离病原体,次年从流行性出血热病人早期血液标本中分离到四株病毒。
而且,当地还向流行病研究所、病毒病研究所提供了近万只非疫区黑线姬鼠,为病毒分离做出很大贡献。
陈新在脑海中再次对这次行动计划进行整理。
去了之后要先跟当地防疫人员碰面。
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陕西省防疫站已经有工作人员前去长安县疫区进行督导,省市级的临床专家也赶到,先要跟他们了解情况。
接下来是去省防疫站看一下他们的实验动物房。
陈新对这个传说中的动物房一直很好奇,据说它是从1976年开始饲养非疫区捉来的黑线姬鼠,经过6年时间,已经总结出一套饲养经验,而且这6年中饲养人员中无一人被感染,这说明生物安全措施做的也不错。
可以从省防疫站的动物房借用黑线姬鼠作为实验动物进行分离毒株。
分离的标本可以用这次疫情的病人血清。
从病人居住环境中捕捉野鼠也可以作为分离标本。
至于具体实验操作的地方,还要跟当地防疫站和医院商量。
不过,从分离标本的运输距离尽量缩短考虑,实验室应该选在靠近疫区长安县的地方。
陈新想着这些事情,窗外风景变幻,火车很快达到西安站。
省防疫站的同行来接站。
接站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瘦长,气质跟陈新相近,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那人自我介绍:“陈主任,您好,我姓姜,名叫姜健,是省防疫站病毒所主任。”
“姜主任,您好,我是陈化新,这次来调查长安县流行性出血热疫情,我带的行李中有一些荧光检测试剂。您看是否现在坐车去长安县?”
陈新每次下疫区调查,总是想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姜主任看一眼天色,已经傍晚,现在坐车去长安县的话,等到达已经天黑,而且这次长安县的出血热疫情基本控制住,去现场不急于一时,于是建议道:“陈主任,您看天色已晚,不如先在省防疫站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再去长安县,他们那边早晨刚好是查房时间,方便跟各位临床专家一起讨论。今天入住招待所之前可以去我们防疫站的动物房看看。”
陈新心动了,来之前,他已经跟这边省防疫站联系过,提出希望借用部分非疫区黑线姬鼠来做分离毒株的实验。ωωω.χΙυΜЬ.Cǒm
姜主任因此想到先带陈新参观动物房,这也是省防疫站做得好的方面,值得向国家级专家展示。
“好,就按照姜主任的安排,先去参观动物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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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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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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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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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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