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古老的二十四节气是对黄河下游气候的描述。
图里河的立冬比想象中的还冷一些。
民间风俗,立冬要吃饺子。
夜里10时40分。
图里河医院,会议室。
当天的专家组小组会正在进行。
医院食堂的大师傅们给专家们送来宵夜——饺子。
一碗碗饺子摆在桌上,饿的人自己动手,一碗饺子两瓣蒜,会议室内立刻充满生活的烟火气。
“招娣,你怎么不吃?”陈新端着一碗饺子坐在李招娣身旁的座位上。
“晚上从实验室出来的晚,刚吃过没多久,不饿,你自己吃。”
饺子宵夜过后,小组会继续。
临床组的侯昌和丘喜比前两天的神色缓和多了。
侯昌:“我先来说说临床组的工作成果,这两天没再出现死亡病例,虽然没有特效药,但是对症治疗并加强护理之后,患者们明显好转,还有一个好消息,最近没有再收治到新的流行性出血热病人。”
丘喜:“我们临床组发现,应用恢复期病人血浆治疗重症患者,有一定效果,这两天的死亡率降低也可能跟接近疫情末期有关,因为,按照以往经验,各重大传染病疫情末期都会出现一些轻症患者。”
黄教授同意丘喜的观点,“很多流行病是有这样的流行规律,从种种迹象推测,图里河地区此次流行性出血热疫情已经进入流行末期。”
昆虫组的邓潘附和,“现在图里河的天儿太冷了,出门冻耳朵,节肢动物数量锐减,若真如文献中记载,流行性出血热需要媒介昆虫传播,那么天气变冷,媒介昆虫变少,这种病自然就会消失。经过我们昆虫组的调查,发现螨在外环境中普遍存在,尤其是秧草垛及附近居民区,而且螨叮咬人之后可不留下痕迹,这一点还是要注意预防。”
动物组的夏平,“我们动物组抓到的老鼠是越来越少,现在图里河全民灭鼠,在居民区内基本抓不到活老鼠,野外偶尔能抓到几只,都以黑线姬鼠为主。我也查过相关文献,鼠类跟出血热的流行有关,不论是体外寄生虫,还是它们的排泄物,人类接触其中之一都可能被感染。冬季野鼠进入居民区,这个传播风险也很大。”
昆虫组和动物组除了抓虫子和老鼠,也分析了这些昆虫和动物跟流行性出血热的关系。
病原组宋千脸色比前两天难看,“病原组没什么进展,豚鼠和小乳鼠接种标本之后,虽然出现发热症状,但无出血热特异症状出现,这两种实验动物应该不是敏感动物,我们病原组打算回京之后用实验猴子试试。”
陈新用眼角余光关注李招娣,心想难怪她脸色不好,原来是实验进展不顺利。
病理组王文:“最近解剖了疫情早期的一个病人——孟康健,典型的流行性出血热病死者,尸检报告已经整理好,也发到大家手里一份,具体细节我就不再详说。”
陈新手里也有一份孟康健的尸检报告,各项指标一一看过之后,他的目光定在其中一项。
死者体表无昆虫叮咬痕迹,病史中的病人自述,在发病前未被蚊虫叮咬过。
陈新记得这个病例,孟康健是他这两天调查的病例中一位。
还有一位病例,陈新也印象深刻,就是孟康健的邻居老王。
两人几乎同时发病,发病前两人共同参加挖井工作。
据死者家属描述,老王和老孟在挖井时曾挖出老鼠洞,有黑线鼠从老鼠洞里跑出来。
两人还打死其中一只黑线鼠,扔进附近垃圾堆里。
从两人流行病学史判断,两人发病跟黑线鼠有关。
或是接触了老鼠的排泄物,或是被黑线鼠的体外寄生虫给叮咬过而不自知。
黄教授:“我们流调组最近调查了一起小暴发案例,具体情况,让陈新跟大家汇报。”
陈新跟着黄教授参与了整个流调过程,清楚小暴发的细节,对他来说,在小组会上总结发言,也是一个锻炼。
他走到会议室的黑板前,开始讲述最近的调查内容。
“在此次图里河地区的流行中,有少数在一个集体宿舍中一次发生多个病例的情况。
这种情况关系到是否有人传染人的重要问题。
我们流调组最近调查了其中一个小暴发案例——基建科瓦工队。
基建科瓦工队有11人,在9月份到河北区子弟学校工作。
工作内容是盖房子,经常接触泥土、砂石、秧草。
瓦工队住在学校工地旁的野地新建房屋内,据工人们描述,房屋内老鼠很多。
十月四号,有另一姓胡瓦工来学校参加瓦工队工作,但每天回图里河工队工铺住宿。
整个瓦工队在十月十五日全部回到基建科本队工铺内。
这12人中,从10月16日至10月20日,陆续有5人发病。
基建科中未到河北区子弟学校工作者,均未发病。
这是具体的发病情况和住宿情况。”
陈新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不同的工铺分布图。
“这是河北区子弟学校瓦工队工铺分布情况,这是图里河本队工铺分布情况。”
陈新解释住宿情况跟传播途径的关系。
“发病5人中,有4人原住河北区子弟学校工铺,个人铺位互不相邻,在图里河本队工铺住处也不相邻。
发病日期第一例与第五例之间相距4天,说明5人是同时感染此病,而且不是相互传染的。
发病5人在发病前均在河北区子弟学校盖房子,回图里河之后数日内相继发病,未去学校工作者均未发病,说明这5人是在河北区子弟学校感染的,图里河本队工铺无疫源地。
发病5人除第一例外,均继续在图里河本队工铺居住,于发病后第4-6天入院隔离治疗,对有数个这样病例存在,但未传染给未去过河北区子弟学校其他60多人。说明此病在正常生活接触中不存在人传染人。”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长舒一口气。
虽然之前专家组也觉得这病不会人传人,但现在有了具体的流行病学证据,更让人心安。
李招娣突然提出疑问,“瓦工队里的病人是怎么被感染的?传播途径查明了么?”
“初步推测是接触了被疫鼠排泄物污染的泥土等外环境,或是被疫鼠的体外寄生虫螨叮咬,引起感染。不过,具体传播途径还需更多流行病学证据来支持。”
黄教授补充说,“注意卫生能明显减少本病的发病率。在我们这次流调过程中发现一些情况,比如图里河地区发病率最低的是铁路系统和劳改队系统。
其中铁路系统大部分人员是工程处需要外调人员及其家属,大约四千多人,为了争取早日外调,在彻底做好环境卫生、杀虫灭鼠及个人防护后,请准实施留验三周,为了争取留验期间不发生病人,防疫措施做的相当彻底。xiumb.com
劳改队方面,因犯人管理与一般工人不同,有严格的纪律性,卫生制度遵守的好,平时生活及居住环境也非常好,疫情发生后彻底进行了环境卫生、杀虫、灭鼠等工作。
用北贮木场车间主任的话说就是,劳改队负责的地面上,一般草毛也找不到。
疫情发生后,劳改队居住的房屋先由医务人员消毒后,再将犯人在屋外集合,进行彻底的身体衣物消毒,然后才准进入房内。
这两个系统的防疫经验值得借鉴。
图里河森工系统内环境卫生较差,特别是南北两个贮木场、牲畜管理科等处,一开始的杀虫灭鼠工作不够彻底,这些地方的发病率就明显高于其他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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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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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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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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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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