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麓市郊依山傍水处的陵园里,陈东阳与阿玲静静的面对着墓碑伫立了许久,墓碑上阿玲母亲罗虹的遗照面带微笑,依稀之间还有着年轻时美人如画模样。两人放下了手中的花和祭品,阿玲温柔的蹲下抚摸着身旁乖巧的两个孩子的脑袋:“小磊、小悦,来给姥姥鞠个躬。”
双胞胎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对着墓碑规规矩矩的鞠了躬。陈东阳满意的点点头:“乖了,姥姥可是最喜欢你们的,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小女孩天真的抬起头来看着墓碑上的人,似乎还有印象,她伸出小手遥遥的指向碑上的照片:“姥姥。”
这下连小男孩也被感染了也对着照片呼唤了起来,陈东阳弯腰抱起两个孩子,与阿玲对视一眼,阿玲的眼圈已经红了,她亲了亲两个孩子,微微带着几分哽咽的教导:“别闹,姥姥这辈子苦了太久了,现在在休息,别吵着她,知道吗?”
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伸手在了阿玲的脸颊上帮着她擦眼泪:“妈妈,不闹,我们不闹了,别哭,别哭。”
“不哭,妈妈不哭。”阿玲点点头,自己伸手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哭泣,又看了眼陈东阳:“咱们再去看看林晓吧。”
“嗯。我也正想着呢。”陈东阳带着母子三人一起来到另一处墓碑前,那是林晓的墓,墓前还有些贡品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有人来过,应该是林晓的父母。
他将准备好的另一份贡品摆在上面,怔怔的看了林晓的照片好一会儿才道:“每年都来看你,只是...每次看你,我都会想到那天的事儿,想要是出事的是我会不会好一些。想要是你没救我,那该多好。晓啊,哥这辈子都欠你的。哪怕谢文武执行了死刑,哪怕张猛和老六都进去了,我也还是觉得亏欠你的。放心,你家里人我都让那边分公司的人看护着呢。前几天阿姨的腰不太好,我帮忙约了个好大夫,现在好多了。就是...我们想你,特别想你啊。想到在他们面前我根本不敢提你。”
说着,陈东阳的眼前也红了,他给林晓鞠了好几个躬,这才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向天空,天空湛蓝、碧空如洗,天气也是非常的好,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熬过去了那股劲儿,扭头对阿玲一笑:“咱们走吧。”
“嗯。”阿玲点头,两夫妇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了陵园。
从飞机上下来,李洵抱着安静的儿子李恪走着,比同龄人身形瘦一些的李恪默默的透过机场的玻璃窗看着飞机起飞降落,沉稳的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李洵取了行李,将儿子放下,改为牵着他的手:“走吧,回去看爷爷奶奶去,想他们了吗?”
“想了。”李恪点点头,看向爸爸,又用力的点了点头重复道:“想了。”
“果然爷爷奶奶没白疼你,奶奶可是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呢。咱们回去就能吃啦。然后明天爸爸带你去找你磊磊哥哥和悦悦姐姐玩去,好吗?”
“好!”李恪的眼睛明亮了几分,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的笑容:“还有王伯伯家的蓉蓉妹妹呢。”
“嗯,就知道你跟蓉蓉妹妹最好了。”李洵宠溺的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伸手打了一辆车子绝尘而去。
江麓市的变化可真大啊,只不过才没回来一年而已,李洵就感觉周遭都有些陌生了,那些新的小区在他走的时候好像才只是一些个铁架子,现在都已经竣工甚至有不少都住人了,还有道路更宽了也更平整了,就连老的火车站也翻新了一遍看着跟新的一样,听说新的火车站已经开建了,最晚后年就要完工了,到时火车站将实现分流工作,更快更稳当的新列车多数将停在新站那边。对此,东阳快递早就做好了布局,新的快递网点也已经建好了,目前虽然只是为当地那些居民提供快递服务,但到那时候他们将迎接更多的商业合作,也将取代惠民街那边的老站点而承担更多货运方面的任务。
一时间畅想的有些走神,李洵不禁自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嗨,怎么又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了,还真是老毛病了。不过,还是挺想念刘师傅做的红烧排骨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尝到。”
从住窝棚一直到住惠民街的小平房,刘师傅这辈子一直过的很辛苦,去年公司业务有了长足进步之后,陈东阳做主在惠民街那买一间房子并且装修一新打算送给刘师傅养老,小老头却说自己一辈子孑然一身给他也是浪费,住在站里还能帮忙看看门,所以死活不收,最后陈东阳一再要求之下他才勉强住了,却也不让陈东阳过户,直说是借给他住,过户太麻烦。而后老爷子天天却还是很硬朗的来公司报道、做饭,直到去年冬天生了一场病后才渐渐少了忙活。
生病之后的他依旧拒绝陈东阳给他请保姆,说是不能再浪费公司的钱了,最后陈东阳实在没了办法的时候,却不料阮大爷果断接过了这个活儿,俩小老头就此凑到一块每天唱戏喝茶吃饭遛弯时不时还加上陈春生,倒也算热闹。
车子开到家里老旧的小区,李洵结了钱带着儿子下了车,一路回来,这里虽然没有他在深市那边租的房子那样豪华,但看着就透着舒心劲儿,才上了楼没等他敲门,听着楼道动静的老两口就急急忙忙的开了门,然后稀罕的凑在孙子面前开心的跟过年似的。吃过了饭,旅途劳累的李恪被奶奶哄着睡了,李洵却是忙惯了,也没午睡的习惯,他看看表见还有时间,想了想还是再次出了门。
“今天...应该是探视日吧。呵,刚好。”打定主意,李洵的心里却并没有任何的紧张或者其他的心绪波动,他就这么直接打车去了江麓监狱,然后静静的坐在探视室里等待着那个人。
去年,李洵被陈东阳委以重任,用来开拓深市的快递市场,当时深市虽然已经有了东阳快递的站点,但取得的业绩却并不理想。近几年来,随着市场越来越活跃,深市也已经具备了世界电子类代工厂的雏形,随之而来的便是对物流行业快递业的迫切需求,每一天都有着从深市的生产车间出来的电子产品送往世界各地,每一天也有着无数快递邮件通过飞机火车汽车送往全国,对于快递业这是一个大市场,对于东阳快递这则是一个未开发的金矿,而陈东阳将它交到了李洵手里。
为了不辜负信任,李洵整整在那边顶在一线运营了一年,才让东阳快递的名头响亮了起来,更是让分公司的盈利比他到前翻了4倍。当时的他已经忙到昏天黑地了,对于那个人的消息也只是听陈东阳打电话来说过。当时的陈东阳想让他回来,但考虑到公司正在关键的时候,他还是拒绝了。而今天...
门被打开,理了短发的纤瘦女人木然的走进探视室,却在看到李洵的一刹那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下意识扑了上来却被透明的玻璃墙完全的隔开了:“李洵!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吧!”
李洵平静的看着王艺杉,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当初的小商品城里,那个抬眼看向他们三个苦哈哈的失业人员的姑娘,他微笑了起来:“你瘦了。”
似乎被他的平静感染,王艺杉慢慢的平复下来,表情怅然的看向他,捋了捋耳边的短发:“没...没什么,我、我挺好的。小恪他...他还好吗?身子还弱吗?有没有生病啊?”
李洵似乎回忆起了跟儿子相处的时光,对着王艺杉他笑的很是温柔:“他挺好的,身子虽然比同龄人看着瘦一些,但从来没生过大病。我怕爸妈带着他累,今年就把他也接去我那边了,他很懂事。比我小时候可强太多了。”
王艺杉听了却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跌坐了下来,眼睛里啪嗒啪嗒的落下泪来,有些怅然又有些遗憾的低声道:“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李洵却愈发的平静了,他深深的看着王艺杉就好像要记下她来似的:“你知道吗?你离开的时候儿子还不懂事,他一直不知道他的妈妈到底去了哪。所以我就跟他说妈妈生病去世了,那个很爱很爱他的妈妈去世了。为了不让爱他的妈妈担心,他要更坚强更懂事。然后他就不哭了,每次他想哭的时候,都会一脸倔强的说,哭的话妈妈会担心,所以不能哭。现在的儿子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艺杉,所以...我来这里看你,就是想告诉你,就让母亲这个角色,成为他记忆里希望的那个人吧。”说着,他站起身来,不再去看嚎啕大哭、陷入悔恨之中的王艺杉一眼,转身离开了探视室。
那年,王艺杉拿走了他的一切,除了儿子。她以为拿着钱凭借自己换一个名字在某地重新开始便可以成功的与过去斩断一切,过上富裕的生活。然而一次被查出的偷税漏税却让警方顺藤摸瓜直接揭出了她的老底,谢文武和老六的交代铁证如山,她不仅面临逃离江麓后的偷税漏税,还将面临在迅鹿任职期间做假账挪用公款等多项罪责,直到此时她才后悔,但是已然悔之晚矣。
回到家中,李洵刚好赶上饭点,与家人大吃一顿,这一觉他睡的非常的踏实。
清晨,从家里刚刚出来,正想打个车去公司时,一辆车却停在了面前,车窗摇下,见到司机的模样,他不禁笑了起来:“凯子,你可是又胖了。你家英子喂的?”
“去!叫二哥知道吗?上车。”果然胖了些的王凯一摆头让他上了车才道:“今天老领导来检查工作,阳哥说了必须叫上你。”
“老领导?难道是贺主任?”李洵旋即想到了这个名字。
王凯却是一笑:“应该叫贺市长了!不过想想也真是奇妙,当初要不是贺市长帮银行做说客,咱们东阳快递或许还真赶不上扩张的这班快车,要是这次错过了,估计现在快递业的天下就不是咱们东阳的天下了。阳哥稳扎稳打了一辈子,就听老领导的莽了一回,还就成了。还真是...”
“哈哈,还真是的。不过这也是一段佳话啊。贺市长当初慧眼识人,阳哥呢一直奉公守法,纳税大户不说,解决就业,给员工建宿舍,做体检上保险,扶持青年创业,帮助困难农民搞运输,哪一次咱东阳不是走在前面啊。”李洵感慨道:“这才是鱼帮水水帮鱼的君子之交呢。”
想到这,李洵便在心里感激陈东阳。当初要不是在迅鹿坚持不偷税漏税,此时的李洵怕也在牢狱中呢。
“嘿,你倒是会说话了。深城那边想必长了不少见识吧。”王凯并没有察觉李洵的走神,他欣慰的看着李洵道。
李洵这才回过神点头:“是啊,是开拓了不少视野。回头我跟阳哥聊聊,我觉着,咱们东阳的未来还远不止于此呢。”m.xiumb.com
“那是一定啊,咱们东阳快递远不止于此!”王凯信心满满的点头。
车子开了一会儿缓缓在新落成的办公楼门前停下,看着不远处迎向他们的陈东阳,两人都笑了起来。
(全书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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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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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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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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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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