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吐了吐舌头,还是钻了进来随手关了门:“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去找老同学玩去了。”
“哦?男的女的?”父亲放下手里的报纸,颇有严父风范的看向了她。
而英子的母亲这时候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一脸的关心:“就是就是,男同学啊还是女同学啊?”
“爸妈~~”英子一脸无语的看向他们并没回答。
父亲却一副了然的神色,然后皱眉看着她:“没第一时间回答,那就是男同学喽。坐下吧。”
“哦,好吧。”英子一脸无奈的蹭着坐在沙发上。那边母亲却从厨房盛来一碗红豆汤给她放在面前,这才也跟着坐下,满脸都是关切与好奇的神色。
看着二老直勾勾的眼神,英子叹了口气,脸色一红,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的把王凯的事情一说。
两位老人听得很是仔细,好一会儿听她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一下意见,父亲这才说:“家境贫寒不怕,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上进心。这人吧,也不去考个公务员。按照你的说法,本来好好的保健院的工作也没干多久就...”
“爸~我都说了,他是被人陷害的。”阿英一脸不满的反驳。
“陷害的?人家好好无缘无故为什么陷害他啊。”父亲一脸严厉的看向她:“而且那个走货还是物流什么的,说的这么好听,跟之前旧社会码头那些扛大包的又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没什么前途。你啊,我给你介绍我们税务局这么多做事踏实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你都不愿意。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一点都不出彩的啊?”
说着,他又看了英子母亲一眼:“实在不行,你妈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人也行啊。最少不是做生意就是当老师都是些个拿得出手的。我一个税务局副局长的女儿跟一个扛大包卖苦力的人交往结婚,你让我们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英子忍不住一脸薄怒的站了起来:“爸,你说这话就过分了。被人陷害难道还要忍着吗?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都说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光荣,做走货生意的怎么了?而且,他们兄弟三个现在已经有上百个员工了,生意也越做越大,很有前途的。哪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扛大包卖力气的苦力啊。你!你这个老顽固!跟时代都快脱节了!”
“我跟时代怎么脱节了?你来告诉我?”英子父亲一脸愤怒的也站了起来:“我们是帮国家收税的,什么企业赚钱,哪个行业热门,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个走货的究竟是什么门道?根本连听都没听过,一看就没发展。你啊,趁早死了这条心,别等真跟了他后饭都吃不上只剩下后悔,到时候找我们哭诉。”
“孩子她爸~少说两句。”英子母亲一脸埋怨的轻轻拍了下英子父亲,后者气呼呼的拿着报纸去了卧室房间重重关上了门,只留下了母女二人。
英子母亲这才拉了英子坐下:“行了,别跟你爸生气,他就是暴脾气,年轻时候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改是改不了了。”
说着她将红豆汤端起了塞在女儿手里,见英子喝了两口,也没这么气愤了,这才继续:“不过俗话说的好,这姜啊,还是老的辣。你爸爸虽然死要面子,但有些话说的也有道理。你这个同学...叫王凯是吧。他这门生意听起来的确不算太好听。你说要不然这样,他进过保健院当过保健医生,要不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走走关系给他安排进江麓市医院,要不然就是老干部疗养院这样的单位去做事?这样也算工作对口。到时候啊,让他多串门来,你爸爸这腰腿年轻时候落下的病经常闹着酸疼,让他帮忙看看按按的,一来二去关系不就好了吗?”
与父亲不同,英子的母亲是另一种如沐春风的说话风格,但本意还是不看好走货这门生意的。不过他们却也都不是什么嫌贫爱富的势利眼,这一点英子还是了解的。她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母亲,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也愿意帮助王凯奔向爸妈眼中更有前途的方向,若是今天之前她或许还会尝试去找王凯说说,但在了解了陈东阳和王凯他们的理想和野望之后,她却觉得这种爸妈眼中所谓的前途却根本不在王凯的考虑范围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理想和方向,而且也正努力又坚定的一步步走在路上。
所以,英子看向似乎笃定了她会考虑自己建议的母亲,却更为坚定的摇了摇头:“妈,你不懂他。也不懂他们想做的事情。我对他们这些爸眼中只是扛大包卖苦力的走货人的未来,可是很有信心的。”
橘色的台灯底下,披着衣服的陈东阳似乎正在琢磨着什么,还时不时的写写画画着。阿玲起身温柔的帮他已经半空的杯子里重新蓄满了水,原本已经凉下来的水顿时被调和成了温热,湿热的水雾让玻璃杯的杯壁变得朦胧了起来。
“你快睡吧,明天不是还有班吗?不用照顾我啦。”陈东阳温柔的笑着扭头看向妻子,又像是解释又好象是在诉说一样指了指自己刚刚记录的纸张:“今天跟英子聊过,有了些启发就记一下省得忘了。”
阿玲低头看去,然后下意识念着白纸上的东西:“实物分配,货物配送,到达、速度、安全。”
“嗯。”陈东阳见她感兴趣,伸出手指敲了敲实物分配下面密密麻麻写的小字:“其实我们有了新的场地之后在搞的就是这个。在送货之前先按照要送的区域分类,这样可以更高效的送货,而效率提升了,我们就能多接到活儿,多接活儿就能赚钱不断的壮大。我正在考虑单独的安排出拣货员这个岗位,多少人还没想好,就是让他们汇总一下接单的情报,然后通过他们不断收集资料让我们了解到客户的需求,比如寄件人更多要寄给哪些老客户,而跑这些老客户我们哪个走货的对路会更熟一些之类的。等发展更壮大了,还会考虑到货物类型,比如易碎品或者生鲜什么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货物配送:“还有这个,其实是与实物分配相连的。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就能概括我们这个行业,可是精准的很啊。不过现在我们规模还小,要是按照英子的说法,未来我们要利用汽车火车飞机来送货,那时候货物配送可就牵扯太多了。真是不敢想啊,哈哈哈!”
看他大笑的样子,阿玲拍了他一下,满眼也都是畅想的神色:“说是不敢想,其实脑子里已经都是未来的样子了吧。你我还不了解。什么要做都想做最好的,当初在体校就是这样,一副谁都打不倒,什么都能做到的架势。”m.χIùmЬ.CǒM
陈东阳见了妻子的模样伸手轻轻搂她入怀:“要我不是那样,还娶不到你当老婆呢。人啊,活着就要有一股劲儿。为了让我老婆和咱妈还有将来咱孩儿不再过苦日子,不让那些满脑子龌龊的家伙看笑话,也为了王凯李洵那俩臭小子还有跟着我的这几百号人,这个前途我还非要搏上一搏,这走货的生意我还真得干出个门道不可!”
紧贴在陈东阳厚实的胸膛上,阿玲微微眯着眼睛:“嗯,我一直都等着呢。咱不急,有一辈子时间,总能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
说着,阿玲抬头与陈东阳对视:“东阳,我可不是你的压力。”
陈东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傻媳妇,你是我的动力,才不是什么狗屁压力呢。”说着他用胳膊一抄一把抱起了阿玲。
突然的动作吓了阿玲一跳,她嗔怪的掐了陈东阳一把:“你干嘛?”
陈东阳贼笑着大踏步走向床铺:“不写了,咱们抓紧办事儿。”说着随手一把落下灯绳将灯关了,只余下微微的月光顺着窗户照入小而温馨的院落人家。
隔了两天,王凯骑车送完一趟货,经过发改委的门口忍不住停了下来,他正犹豫要不要去见见英子,低头看一眼身上汗渍渍的一身行头,有些自卑的片腿再次上了车,正要蹬的功夫,肩膀却被人拍了拍:“这么巧啊。”
英子含着笑的声音让他一震,有些畏缩又有些惊喜的转过头,刚好看到女孩正笑着盯着他:“王凯,你这是要收单还是要送货啊?”
王凯憨直的摇摇头并没有想撒谎隐瞒:“刚送完一趟,正好路过。”
“那正好!”英子闻言显得非常的开心,她指了指发改委的方向:“那你等我一下,我给你们找了写计划案的例子和一些个格式表。给你拿一下,然后咱们吃饭去。”
“嗯。”王凯点头,看了眼发改委进出衣着光鲜的人们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合适吗?不,不打扰你吧。”
“傻样!”英子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之前王凯还的那条手帕,给他细心的擦了擦汗水,然后塞在他的手里:“等着。”
王凯木讷的点点头:“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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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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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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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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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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