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阳越说兴致越高,一旁站着的李洵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陈冬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知如何掩饰尴尬,轻轻一拳打在李洵的胸口。
“笑什么笑,快说,咋样?”
李洵四下打量着小院,嬉皮笑脸的笑容逐渐消失,一脸的一本正经。“阳哥,真挺好的,挺好。”
“真的?”
“真的很好,这小院很好,你和嫂子更好。”
一向没个正经的李洵说的很真诚,他是真的被陈冬阳和阿玲之间的感情感动了,在陈冬阳的描绘下,他甚至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另一半。
等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未来的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李洵和陈东阳一样充满了信心。
酷暑已过,立秋以后的风都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人心旷神怡。陈东阳、李洵、王凯三人坐在江边,百无聊赖的用石子打着水漂。
一个白天,王凯已经平息了客户的怨气,答应三天之内解决问题,现在所有的关键都集中于此次谈判。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李洵心里越来越没底。
“阳哥,你说他们能来么?要是不来可咋办呀?”李洵到底沉不住气。
陈冬阳捡起一块石头,轻轻地扔进水里,石头入水的角度很好,一连三漂,飞的很远。陈冬阳站起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放心,他们不会不来的。第一,他谢文武最重面子,我请他来,他不来,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他一个大哥怕了我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第二,我对他来说,是个有用的人,他还想拉拢我。”
“那他们今天要是动手怎么办?咱们可就三个人!”想到陈冬阳被掳走的事,王凯至今心有余悸。
“这就是我选江边的原因,他们要是动手,正好如了我的意。”陈冬阳指了指不远的江边派出所,几个片警正在巡逻,不远处的花园,一群阿姨们正欢快的跳着舞。
王凯不由得佩服起陈冬阳来,谁说的陈冬阳只会打架有勇无谋,他分明是心思奇巧,只是不外漏罢了。江边,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对于现阶段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王凯正想着,李洵拉了拉二人的衣服,顺着李洵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自然是狐假虎威的老六,旁边簇拥着几个小弟,看那得意的样子,怕是早就把那边挨得揍忘到九霄云外了。再往后看,是张猛领着一帮膀大腰圆的大汉,都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壮硕的肌肉将西装撑着满满的,让人看上去不免时刻担心胸前的扣子会被崩开,扣子变成杀伤性武器射中对面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唯独不见谢文武的影子,李洵觉得纳闷,回头看向陈冬阳。
看着一大片的人向他们这边压来,陈冬阳脸上不见一丝慌张的神色,自在靠在围栏上,一脸冷漠的看着众人。张猛站在中间,老六紧贴着站在旁边,后面跟着人多势众的大几十个人。陈冬阳这边却只有三个人,两方对峙着,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
对峙了足有十分钟,见巡逻的片警往这边走了过来,张猛看着自己这一群怕被误会惹事,这才打破了沉默。
“陈冬阳,你约得局,说吧,怎么着?要谈什么?”
陈冬阳动也不动,轻抬眼皮扫了一眼张猛和老六。“我约的不是你们,等谢文武来了再说。”
“陈冬阳,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啊,谢老大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老六仗着人多狐假虎威道。
陈冬阳也不搭理,轻轻活动着手腕朝老六走去。老六看着陈冬阳的动作,吓得躲在了张猛身后。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可就仨人,动手你可占不了便宜!”老六嘴上不饶人,声音却已经吓得发抖。xǐυmь.℃òm
“这些人我打不过,收拾你,一只手有富余!”这个老六,一天天的挑事儿,要不是他,货运站也不会遭到封杀的灭顶之灾。陈冬阳再有容人的雅量,也看不得这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张猛也不动,往旁边侧了一步。只这一步,老六便直露在陈冬阳的面前。张猛心里对老六也是一百个气,要不是这个老六,自己怎么会不受老大的待见。现在陈冬阳要收拾老六,张猛自然乐的不沾手还出口气。
陈冬阳看了张猛一眼,对张猛的意思了然于胸。径直走了两步,一把揪起老六,将老六提溜在办公。老六吓得两只手拼命的划拉着,但压根碰不到陈冬阳,滑稽的样子让周围的人都笑出了声。陈冬阳也觉得好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就看着老六闭着眼睛耍猴。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陈冬阳扭头看去。正是掳走陈冬阳的那辆商务车在江边停了下来。刚才还笑的前仰后合的一群人看见谢文武披着风衣走下车来,自动分立两侧,一副恭敬的模样。再看谢文武,个子不高,披着一件入时的灰色风衣,脚上的皮鞋呈亮,头上则戴着一顶同色系的礼貌,大摇大摆的向陈冬阳走来。
“这今天又是许文强了?”陈冬阳看着谢文武不伦不类的打败内心发笑,但还是强忍住笑意冷面看向谢文武。这么多小弟在场,谢文武自然是不能栽面,大哥一般迎了上去,亲昵的搂住陈冬阳的肩膀。
“我说什么,年轻人,想明白了吧,跟着哥干,不会亏了你的。”
上次库房一战,陈冬阳空手夺白刃一个人制服了他们一屋子,谢文武便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不撞南墙不回头,只好托人找关系把货运站查封了。谢文武想着,只要把路给他堵死了,不怕他陈冬阳不低头。这不,没熬过一个星期,陈冬阳就主动找自己了。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谢文武心里暗暗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陈冬阳没给谢文武留什么老大的面子,一把把谢文武的手推开,末了还拍了拍衣服。谢文武一阵尴尬,强忍着没有发作。
“年轻气盛,年轻气盛。谢哥我不和你计较。”谢文武给自己找着台阶。陈冬阳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把将老六松开。再看老六那厮已经吓得小便失禁,尿的个满裤裆,尿液顺着裤脚往下滴,一股浓郁的尿骚气扑面而来,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想让我跟着你干,我没答应,就背后使坏查封货运站,谢老大这么做,恐怕有失江湖大哥的风度吧?”
谢文武本以为是陈冬阳服了软找自己低头的,所以才带了这么认过来,想摆摆大哥的架子,没想到陈冬阳竟然油盐不进。
“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嚣张。说我查封货运站,你有证据么?”到底是老江湖,几秒钟的时间,谢文武就恢复了平时的震惊。
“如果我有证据的话,就不是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了,你应该明白吧?”足足比谢文武高了一头的陈冬阳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场让谢文武背后生出一股寒意。明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难对付,但谢文武看重他的锐气和他的本事,就陈冬阳能拿装卸工人当亲兄弟的格局,再过二十年,他谢文武都比不上。谢文武知道如果陈冬阳能来帮自己,对自己的发展来说很有助益,所以即使陈冬阳几次三番让他下不来台,他都可以忍耐。
“年轻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货运站被查封了,跟着我干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出路,你应该明白。”谢文武不急不忙。
“是,跟着你是现在最好的出路,可是,这条路,我陈冬阳不走。”
“不走?那你今天整这出干啥?”谢文武有些摸不透陈冬阳的路数。
“干啥?很简单,两点。一,当着大家的面,把态度给你摆明,我陈冬阳不可能跟你干。二,谢哥老江湖,这一道摆的我心服口服。但是还请谢哥帮我一个忙,让我把货运站里的三车货发走,你和我之间是咱们俩的事情,不能影响到客户。谢哥这个情我会记在心里,只要谢哥需要,日后我会还你这个情,无论你要求我做任何事。”
“任何事?”谢文武和李洵的声音叠在一起。
李洵紧张的拉住陈冬阳,“阳哥,咱不能这样,要是这老小子使坏,让你杀人放火什么的,可咋办啊?”
李洵生怕陈冬阳考虑不周,以后被谢文武套路住。
“你俩放心吧,谢老大是讲江湖道义的人,不会难为我的,是不是?谢老大?”陈冬阳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谢文武。
谢文武正盘算着怎么利用陈冬阳话的漏洞,谁知陈冬阳当着众多小弟的面把自己架了起来,真是让他有苦说不出。
“是,是,这是自然。谢哥我混了多少年了,都知道我做事最讲道义,最守规矩。”谢文武说的有些不自然。
“那就多谢谢哥了,我们哥仨这就到货运站等着您的手下,咱赶紧把事儿处理了。”
陈冬阳拱拱手,转身就走,完全没把谢文武放在眼里。谢文武心里火气更大,挥挥手,张猛心领神会。
“说来就来,说做就走,你小子太狂了点吧?”张猛声如洪钟。
陈冬阳头也不回,指了指不远处的派出所,王凯不知道什么过去的,已经在和片警儿们聊的火热,时不时的往江边瞅瞅。张猛一看,顿时没了气势。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谢老大,多谢了。”
眼看着陈冬阳几人跨上自行车渐渐在自己眼中消失,谢文武气的牙根痒痒,一旁的张猛更是气的想要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莫欺少年穷啊!这小子,以后有前途!”
谢文武拍拍张猛的肩膀,示意张猛别逞一时的英雄,意味深长的说道。
入了秋的夜总是伴着惬意的江风,可以吹散所有的疲惫和阴霾。小院里,一片郁郁葱葱裹挟着昏黄的灯光,生出一股温暖,弥漫着家的温馨。
正房里,茶几上摆着瓜子花生还有喜糖,墙的正中间贴着大大的喜字,醒目而鲜艳。李洵、王凯、四喜几人过来闹了一通刚刚散去,只剩下陈冬阳和阿玲二人。
阿玲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如同一支盛放的玫瑰花盘腿坐在床上。床上铺的是罗虹给阿玲准备的大红绸面,都是红色撞在一起,更衬阿玲的皮肤雪白。褪去头冠,黑长直的头发及腰散开,如同一块黑色的锦缎,伴着暖黄的灯光,格外迷人。
阿玲安静的坐着,等着陈冬阳送人回来。陈冬阳,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老公,要和自己牵手走过一生的人。阿玲想着,轻轻翻开红色崭新的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笑的灿烂的结婚照,宛然笑出了声。
“这是谁家新娘子,这么开心?”陈冬阳快步走了进来,打趣着阿玲。“嫁给我就这么开心?笑成这样?”
阿玲赶忙将结婚证藏在枕头下,笑颜如花的看着陈冬阳。陈冬阳却掀起枕头把结婚证拿了出来。
“阿玲,我让你受委屈了,连婚纱照都没有,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就这一张照片。”陈冬阳抚摸着还带阿玲体温的照片,内心酸楚难耐。
阿玲紧紧搂住陈冬阳的胳膊,将头靠在陈冬阳的胸膛上,结实有力的胸膛,可以听到坚实的心跳声,阿玲觉得心里很踏实。
“有你这个实实在在的人就够了,我嫁的是你,不是照片。”
陈冬阳将阿玲拥在怀里,眼下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工作辞了,货运站没了,被父亲从家里赶出来,居无定所,婚礼也没有得到父亲的祝福。阿玲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愿意嫁给自己,他陈冬阳这辈子都要实心实意的对阿玲好,若有辜负,天打雷劈。陈冬阳暗自在心中许下誓言。
“天不早了,睡觉吧。”
暖黄的灯光,二人相对而坐,彼此的脸上尽是幸福。陈冬阳伸手轻轻将灯关上,二人享受着甜蜜的新婚之夜。
屋外窗下,李洵看着灯关了,一脸的失望和怨念。王凯忙拉着李洵走。
“阳哥真不够意思,都不让我们闹洞房!”
李洵回头看着一团漆黑,声音里尽是闹不成洞房的不甘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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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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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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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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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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