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青春二十年>第21章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2
  烈日当空,二人对面站着,都没有草率的先动手。一是为了仔细观察对方,二是在气势上进行角力。豆大的汗水一滴滴往下滴,王凯他们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李洵等人焦急的看着陈冬阳,陈冬阳的脸上却全是平静。

  跟着谢文武多年走南闯北,靠着拳头无往不胜的张猛被陈冬阳锐利的眼神看的心里有点发虚。

  这么多年,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和自己直视的。看来,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不好对付呀。张猛不由得有些埋怨六哥,这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货,除了一张嘴好使,真的是啥都不行。早知道,就不听他的吹捧,多带些兄弟直接抄了货运站多好,省的弄得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再看陈冬阳,一点也不急,神色反而越来越轻松。凭借着这些年无数场比赛的经验,他发觉张猛来的匆忙,并未做好充分的准备。本想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却未想他陈冬阳根本不吃这一套。

  想到这,陈冬阳心里有了谱,轻轻动了动有些发酸的手腕。这一小动作不要紧,神经高度紧张的张猛以为陈冬阳要动手,忙一挥手,身后的兄弟们瞬间冲了上来,将陈冬阳团团围住。

  “阳哥!”李洵看这种情况,生怕陈冬阳吃亏。要知道,张猛带来的这几十个人各个都是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打架的老手,陈冬阳再能打,恐怕也好汉难敌众拳啊!

  被围在圈里的陈冬阳看张猛这么紧张,先是觉得好笑,这家伙看起来膀大腰圆的,感情是吹出来的牛皮纸,徒有其表。但这几十个人越围越紧,压迫感越来越强,陈冬阳感觉情况不妙,思索着怎样才能出奇制胜一招破敌。

  张猛见陈冬阳不出手,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老六就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他陈冬阳再牛,看见这几十个练家子也得束手就擒!

  眼看陈冬阳被团团围住,李洵和王凯干着急却没有法子。张猛正得意,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刚才还三三两两站着纯看热闹的装卸工人们不知道何时已经聚集起来,齐刷刷的站在外围,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攥着随处可见的家伙事。

  张猛带来的人不算少,足有几十口子,但和货运站的几百装卸工人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张猛见人越聚越齐,感觉不对,忙看向六哥。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老六,此时也已经觉察到了不对,神色慌张起来。

  “刘师傅,你们干嘛?这没你们的事儿!”

  老六看着为首的是拿着菜刀的刘师傅,感觉有点诧异。这个满嘴没一句实话从不出头的老油条,今天头吃肿了么?要为陈冬阳拼命?

  刘师傅压根没听见老六说什么,或者说听见了也懒得搭理老六。手持菜刀,刘师傅张罗着这帮装卸工人们。

  “兄弟们,陈冬阳平时可待咱们不薄啊,这种时候,是爷们就不能往后退!”刘师傅说的慷慨激昂,手持一把菜刀站在前头。一种热血的感觉从心底生出,弥漫着在血液中散开,直冲头顶。这种精气神,多少年没有过了。不是他老刘怂,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低头。今天这种时候,如果他再不出头,以后自己都得瞧不起自己。

  常年在货运站承包伙食的老刘在装卸工人们有着不错的人缘和威信,这个油滑的小老头,虽然满嘴跑火车,但心眼不错,从不在伙食上亏待大家。而自从陈冬阳接管货运站以来,待大家更是掏心挖肺的好,事情都办在实处,从不画大饼。这群装卸工人,文化程度不高,但心明眼亮,别看平时不吭声,心里都清楚。

  护着陈冬阳,就是保护他们,大家心里明白,在刘师傅的带领下,自然是一呼百应。

  装卸工人们越集越齐,将张猛带来的几十个人死死围在了里面,而张猛的那几十个人又将陈冬阳围在了中间,形成了里外三层的包围圈。李洵和王凯见状,心里都松了口气,看今天这场面估计吃亏的不会是他们,而是张猛和老六。李洵不由得在心中佩服起陈冬阳来。

  张猛看着眼前被逆转的局势,恶狠狠的瞪了老六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陈冬阳不着调抢你场子?他陈冬阳要是不着调,这帮出力气的苦力能帮他?真是被坑惨了,这下回去不知道怎么和谢老大交代了,少不了吃瘪呀!不管怎样,先解了局再说吧。

  张猛想着,示意手下散开,松了松脸上的肌肉,走进了圈。圈中,陈冬阳已然知晓情况,正惬意十足的半卧着,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听见张猛进来,故意半睁开眼睛当做没看到。

  “兄弟,今天这事儿,是哥哥我莽撞了,要不咱先把人散散,别耽误下午发车才是正事。”

  张猛不卑不亢,进退有据,比起老六来,这话中听多了。陈冬阳也不拿分,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张猛。

  黑,壮,高。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眼睛不大,却很有神,黝黑的瞳色显的整个人很正派,不像是奸猾小人。

  货运站刚刚有了起色,陈冬阳也不想惹事,既然张猛都给了自己台阶,自己焉有不下之理。再说,这个张猛背后肯定还有人,他陈冬阳羽翼未丰,现在不能强出头。

  想到这,陈冬阳抬起头,直视着张猛的眼睛。

  “既然,猛哥开口了,那我就卖你个面子,从今天起,这货运站是我陈冬阳的地盘,与老六再无关系,猛哥可能做主?”

  言毕,陈冬阳伸出右手,真诚的看着张猛。张猛也是江湖中人,言而有信,紧紧的握住了陈冬阳诚意的手。

  “今天的事儿,都是误会,以后互相关照。”

  言简意赅的达成了和解,陈冬阳挥挥手,装卸工人们都散了开了,张猛也挥了挥手,几十号子人也退到了他的身后。

  陈冬阳微微侧身,摆出请的姿势,示意张猛离开。吃了闷亏,张猛也没有丢了气势,带着几十个兄弟,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老六如同落水的狗一般,狼狈的跟在张猛身后,生怕落下被陈冬阳他们一顿胖揍。

  见张猛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李洵和王凯这才长舒一口气。回头再看陈冬阳,已经被众人聚在了中间。

  陈冬阳高高端起手中的大碗,眼睛里闪着灵动的水光。

  “今天,多谢大家了。我不会说场面话,总而言之,只要大家信我,我陈冬阳就不会亏待大家,尽全力让大家挣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话说完,陈冬阳将碗中的水一仰脖喝了个干净,全当是以水代酒了。装卸工人们也都是实在汉子,见陈冬阳如此,也都纷纷将水喝干,在工头的带领下,四下散开各自忙去了。

  陈冬阳拍了拍刘师傅的肩,没有说话,眼里尽是感动,转身扛起一个大包也忙活起来,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李洵看着陈冬阳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纳闷。

  “王凯,你说咱阳哥那脾气,刚才那情况,咋不打个痛快?好好灭灭那群蠢货的威风多好!”

  想起刚才的一幕,李洵心里还憋着一股气没处撒。

  “都毕业多久了,你咋还一点长进没有?这要是打起来了,咱货运站不就完了?这帮兄弟都是拖家带口的,喝西北风啊?没脑子!”

  王凯没好气的说道,说完拿起自己的记事本朝一个工头走去。“梁哥,你那车货得抓紧啊,七点得发走!”

  向来都是李洵怼王凯,今天王凯倒是怼的李洵没了脾气。李洵挠着脑袋想不通,怎么着?自己没跟上阳哥和王凯的脚步?这才几天的功夫,俩人咋这么大变化。

  李洵想着端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喝水,杯子却被刘师傅一把抢了过去。李洵瞪大双眼看着刘师傅。

  “喝什么水,干活去!”刘师傅潇洒的将擦汗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扭头切菜去了。

  “嘿,我今天倒成孤家寡人了!”李洵一脸的纳闷。

  经过一天的暴晒,太阳似乎耗尽了自己的能量,早早的就收工回家,将剩下的工作推给了弯月。弯月努力的配合着大大小小的路灯,照亮人们回家的路。结束一天忙碌的人们,或回家燃起袅袅炊烟,或三五成群走进符合自己消费标准的大小食肆,点上几道可口的饭菜小食聊以慰藉一天的辛劳。

  正值饭点,奇华酒楼已是宾客满座,服务员们小跑着都忙不过来。楼上包间里,张猛低头坐着,猛嘬着手中的烟,直到火星烧到了过滤嘴才悻悻的扔掉。老六则连坐的位置都没有,靠墙跟站着,不时的拿眼睛偷瞄着对面的动静,眼神里露出的尽是恐惧。

  华姐舞着纤纤细手恰到好处的捶着花衬衣的肩膀,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和神色,眼里尽是媚态。小二推开门,端上热气腾腾的佳肴,刚要报菜名便被华姐的眼神制止,知趣的退了出去。

  “谢大哥,这人是铁饭是钢,再生气也得吃饭不是?这是我新研究的淮扬菜,您老人家尝尝,给点意见。”

  华姐殷勤的夹起干丝放到了谢文武的碗里,谢文武则像是没有听到,依然铁青着脸,瞪着老六。老六忙用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谢文武。

  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华姐忙要收拾,却被谢文武拦住,只好温顺的坐了下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场子都丢了,还有脸吃?都他妈的是饭桶!”

  听完张猛和老六的汇报,谢文武简直气的肝颤。老六是个摆设丢了场子也就是算了,这张猛可是自己的心腹,带了几十号练家子过去竟然被个青瓜蛋子撂翻,还有脸回来跟自己解释?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谢文武在江麓市算是没法混了。

  谢文武越想越气,恨不得将桌子掀翻。华姐见状扭着充满诱惑力的腰肢轻轻揽住谢文武的脖子。

  “谢大哥,气大伤肝,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再说了,这道菜,这道,还有这道,可都是我亲自下厨特意为您做的,都被油烫着了,您要是不吃一口就把它们掀了,我这小心脏可真的受不了。这样好不好,妹妹我敬您三杯酒,您就别生气了。”

  说着,华姐便端起一满杯的白酒,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不等谢文武反应,又将第二杯灌进了肚子。见谢文武还没反应,华姐咬了咬牙,又端起了第三杯。

  正要往下灌,谢文武有力的大手却挡住了华姐。谢文武从华姐手中接过酒杯,一口灌进了自己的肚子。

  “今天的事儿就算了,记住,我这是给你面子!”谢文武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着饭菜,恶狠狠的嚼着。张猛和老六如遇大赦,也拿起了筷子。华姐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捏了一把张猛,示意张猛念自己的好,而张猛则动情的握住了华姐的手。

  酒足饭饱,谢文武剔着牙,刚才烦闷的心情因为饱食的缘故也变的好起来。华姐适时的叫进来几个妙龄女郎,给谢文武做着全身按摩。

  “猛子,回头约约陈冬阳,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什么路数。”谢文武吩咐道。

  张猛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并问谢文武要带多少人,却被谢文武一巴掌扇在脑门上。

  “蠢货,带什么人?那小子能在这么短时间让那帮装卸工人都听他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谢文武气呼呼的蹬着张猛。

  “明白明白,大哥的意思是拉那小子入伙?可是我看那小子挺隔路的,恐怕……”见识过陈冬阳的厉害和人品,张猛自然担心陈冬阳入伙后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但还是要摆出一副替老大考虑的样子。

  “有才的人,若不能为我用,再除掉也不迟。”谢文武被捏的很舒服,发出一阵阵呻吟,挥挥手示意张猛和老六离开。

  门外,老六揉着站的酸痛肿胀的两条断腿一把拉住张猛。“猛哥,陈冬阳那小子真的入伙可咋办?咱俩可往哪里站啊?”m.χIùmЬ.CǒM

  老六充满担忧的看着张猛,张猛本就心烦,一脚将老六踹到在地。

  “还他妈的有脸说,还不都赖你!”张猛生气的又跺了老六两脚,老六吃痛,却又不敢叫出声,生怕惊了屋内的谢文武。

  “陈冬阳那小子,想入伙,没那么简单!”张猛一口气将叼着的烟抽到了底儿。

  简易窝棚,旁边不远处就是灶台,刘师傅气喘吁吁的又将一床杯子铺在了简易床上,一脸担忧的看着陈冬阳。

  “铺两床,盖一床,现在这天气应该还行。不过,小陈,你听我一句劝,父子没有隔夜仇,再怎么样,那是你爸,你低个头死不了!”

  身为长辈,知道陈冬阳和老爹吵架后无处可去,自然是要劝和的。但陈冬阳却根本听不进去。

  “多谢刘师傅收留,我看啊,这挺好,以天为盖,地为庐!”陈冬阳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好像什么愁事都没有。

  “小陈,要不我去你家,跟你爸聊聊?我俩年纪差不多,或许他能听进去我的话呢?”

  受不了刘师傅的唠叨,又不忍心和刘师傅顶嘴,陈冬阳示意李洵和王凯赶紧送刘师傅走,李洵脑子快一下明白了陈冬阳的意思,站起身推着刘师傅就往外走。

  “刘师傅,我想吃粉蒸肉,这米粉去晚了可就没有了,您还是快点去市场吧!”

  耍着厚脸皮,李洵连推带拉的将刘师傅送了出去,转身回来,脸上露出了和王阳一样苦大仇深的表情。

  陈冬阳装作没有看见,用手当做枕头躺在床上,一边把给杯子盖到身上,翻个身准备睡觉。

  “天儿也不早了,你俩早点回去吧。”陈冬阳蒙头就睡,被李洵一把将杯子抢走。

  “你小子,胆不小啊,找揍是不是?”陈冬阳故意开着玩笑,想要活跃一下气氛,李洵和王凯二人却不搭茬。

  “阳哥,你真打算就住这了?回去跟叔叔说个软话低个头,那是你爸,不丢人。”王凯语重心长的说着,口气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李洵则在旁边不停的点头,本想跟几句,看着陈冬阳神色坚定,只好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住这儿不挺好的么?离伙房又近,饿了就有的吃!”陈冬阳风趣道,“你俩呀,别操我的心,我跟我爸之间的矛盾太深了,辞职只是个导火索,解决不了的。他越是看不上我,我越要混出个人样给他看!”

  “天气可是越来越凉了,这窝棚住不了多久的。阳哥,你还是到我家住吧?我家虽然穷,地儿还是有的。”王凯真诚的看着陈冬阳。

  “对,阳哥,我家也行。有兄弟一口干的,就绝不给阳哥一口稀的!”

  陈冬阳看着两个真心为自己好的兄弟,心里的暖意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涌到了喉头。陈冬阳强壮镇定,怕自己的声音哽咽。

  “你俩是不是傻?我住到你们家去,跟你们父母咋说?嫌事情不够大是不?”

  这李洵平时脑子最快,但凡是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脑子就开始不够使了。陈冬阳笑着,满心的得意。有这俩异性兄弟跟自己生死与共,有啥可担心的。

  “你俩放心,我就是在这儿在呆几天,等发了工资,我就在咱货运站附近租间小屋,我打听了一下,价钱可以承受。”

  陈冬阳大咧咧的说着,幻想着自己和阿玲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屋里,吃着简单可口的家常饭菜,看着电视上精彩的节目,这就是现阶段他陈冬阳对幸福所有的想象。

  “阳哥,你太牛了吧?你这是要和嫂子同,同居呀!”李洵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冬阳,陈冬阳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都几点了,快滚回去睡觉!”

  陈冬阳强行将二人赶走,自己抱着被子和衣而卧的秒睡着,梦里尽是他和阿玲二人甜蜜的小生活。陈冬阳睡的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到巨大的危机正向他们袭来。

  天蒙蒙亮,陈冬阳就醒了。一夜的酣睡让他精力充沛,精神饱满。抄起水舀咕咚咚一舀子水灌进肚子,陈冬阳更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赤膊将红背心搭在肩上,径直向货场走去。

  一满垛的货,中午之前就要发走,任务量不小。里面装的又是易碎的玻璃制品,搬运难度也不小。陈冬阳看着满满的货,随手将背心放在箱子上,小心翼翼的搬起货来。

  虽是小心翼翼,但陈冬阳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货物的单件不重,陈冬阳嫌一躺一个麻烦,索性一次三件,摞的稳稳当当的搬了起来。不一会儿功夫,车皮里就真正齐齐的码了一层。

  正是干起活来不惜力气的年纪,空着肚子干活,陈冬阳丝毫没有累的感觉。三件不过瘾,干脆一次四件,货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矮着。又是四件货,陈冬阳稳稳的扛在肩头,朝车皮走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陈冬阳面前,将陈冬阳的路堵的死死的。陈冬阳心中明白,这是又有找事的来了,但他身上扛着货,不能动手。

  陈冬阳低着头,不理那人,三步并做两步的将货稳稳的卸在车皮上,一伸手又将车皮上锁,这才回头搭理那人。

  已经是四个人在四个方向将陈冬阳死死围住,陈冬阳进退不得。索性,陈冬阳也放弃了突围的想法,大咧咧的架起胳膊。

  “你们是谁的人?老六还是张猛?这明的不行玩阴的,不讲规矩啊!”见识的多了,陈冬阳倒也不怯,一副老江湖的样子。

  “我们谢总听说陈总最近生意做的不错,想请陈总过去交流交流,互通有无,还请陈总赏光。”

  言毕,说话的壮汉便伸手示意陈冬阳上车,陈冬阳这才发现一辆崭新的商务车停在面前,大敞着车门。

  看来他们这是预谋已久,逃是逃不掉了,不如就去会会这个谢总,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陈冬阳想着,毫不胆怯的上了车,翘着二郎腿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

  “走吧,还等什么呢?”

  陈冬阳的举动有些出乎壮汉的预料,本想着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成想这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自己就上了车。怪不得连张猛都在他这儿吃了闷亏,更别提老六那块烂泥了。

  赤膊着上半身的陈冬阳完全把商务车当成了自己的,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啥时候给兄弟们也弄这么一辆。倏地,陈冬阳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布套蒙住了他的眼睛。

  “这是谢总的规矩,还请陈总多担待。”壮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一左一右两个人将陈冬阳牢牢按住,车子稳稳的启动了。

  “这怎么和香港黑帮电影一模一样?这谢总怕是电影看多了吧?”陈冬阳想着,心里暗笑,就让小爷我会会这个谢总。

  商务车的车速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货运站的门口。刘师傅赶着来给大家准备早饭,正走到了门口。商务车一个漂移差点将刘师傅撞倒。刘师傅正要开骂,商务车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会不会开车啊?撞死人要偿命的!”刘师傅愤愤的骂着,拍了拍身上的土往伙房走去。

  “小陈,饿了吧?别急,刘叔这就给你弄吃的,我给你讲,你刘叔的豆腐脑那可是一绝!”

  刘师傅说着伸手就掀被子,在他眼中,这陈冬阳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孩子呢。被子掀开,陈冬阳却不在床上。

  “这小子,估计又去扛货了,真是年轻不怕累啊!”

  刘师傅想着把灶的火点着,往货场走去。

  “小陈,别搬了,叔给你做好吃的了,吃完再干!”吼了几嗓子,却没有人答话,刘师傅有些担心起来。

  “你小子到哪儿去了?别躲起来吓你刘叔啊,我心脏可不好!”刘师傅开着玩笑,满场子找着陈冬阳,终于在搬了一半的货堆上看见了陈冬阳的红背心,但却看不到陈冬阳人。

  想到刚才慌张的商务车,再看看陈冬阳落在这儿的背心,刘师傅一拍脑门:“这下坏了!小陈别是……”

  刘师傅顾不上其他,撒腿就往小卖部跑,顾不上老板娘跟自己打招呼,抓起公用电话用颤抖的手拨着号。

  “李洵,叫着王凯,快来客运站!出事儿了!”

  刘师傅的声音颤抖着。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刘师傅却感觉像几个世纪一般漫长。看见李洵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的时候,刘师傅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猛的站起身,却两腿发软根本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要不是李洵眼疾手快,刘师傅肯定得摔断骨头了。

  李洵、王凯,还有几百个装卸工人都聚齐了,刘师傅手中还紧紧攥着陈冬阳的红背心。

  “妈的,敢绑我阳哥,真是没有王法了。走,兄弟们,跟我去把阳哥带回来!”李洵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抄起家伙就要往外冲。一帮血气方刚的年轻工人们也跟着他吵吵嚷嚷的。

  王凯一把拉住李洵,让李洵别着急,得从长计议。李洵却根本听不景区王凯的话。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阳哥都没了!你个怂货,你不去我去!”脾气上来了,李洵脑子发热,一把将弱不禁风的王凯差点推倒。李洵还往外冲,却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再一看,竟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凯一巴掌扇在了李洵的脸上,而王凯整个人则涨红了脸,费劲儿的喘着粗气。

  “你?你打我?”李洵被打蒙了,吃惊的看着王凯。

  “对,就是我打你!打你糊涂,带着这么多兄弟自投罗网!”王凯丝毫不害怕,理直气壮的吼道,“就算是阳哥被他们带走了,你有证据么?你哪只眼睛看到阳哥是被他们带走的?就这么贸然冲过去,人家能承认?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本来阳哥没事也被你弄得有事了!”

  李洵呆住,热血上脑的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去把阳哥救出来。刘师傅站了出来,拍了拍李洵的肩膀。

  “听王凯的吧,他说的对,这事儿不能冲动。”

  刘师傅语重心长,大家都听了进去。李洵也不计较刚才的那一巴掌了,顶着还留着手印的脸凑到王凯面前。

  “刚才是我冲动了,你打的对。你脑子好,给我们说说,这事儿咋办?”李洵说的实在真诚,全然没有生气。

  王凯看着李洵脸上的手印,有些自责,但还是集中精神分析起了事情。

  “老六带着张猛昨天来闹事,张猛没有讨得便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天这事儿肯定是张猛他们做的。但是,据刘师傅所说,他们没有直接动手,肯定还是忌惮咱们货运站,不敢明着来。所以据我分析,他们这次带走阳哥,估计是和阳哥谈判,在谈拢之前,不会对阳哥怎么样的。”

  “那要是谈不拢呢?”李洵急切道。

  王凯皱起了眉头,神色越来越凝重。“谈不拢的话,那阳哥就有危险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紧找到阳哥在哪里,然后找机会把阳哥救出来。”

  王凯冷静的将江麓市的地图摊开在桌上,大家都围了过来。

  “这里是货运站,这里是老六的老窝,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则是他们几个人经常在的聚点。”

  王凯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在上面画着圈。

  “李洵,你带着几个兄弟,去老六的老窝守着,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阿良,你带着几个兄弟去这里守着,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观察就好,发现异动立刻给我打电话。”

  “强哥,你去这里,任务和阿良一样。我和刘师傅就守在这里,等你们电话。大家记住,一定不要擅自行动,否则阳哥就危险了!”

  说完,王凯掏出几张十块的钞票摊在柜台上。“老板娘,今天这个电话我们包了,不允许任何人接打电话。”

  老板娘看着远超于公用电话一天收入的钞票,自然不说二话,将电话机用手中的抹布擦了又擦,笑咪嘻嘻的递上两个小凳子让王凯和刘师傅坐下。

  李洵等人按照安排,前往各自的捎点严密的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找不到阳哥了。而被谢文武关在仓库里的陈冬阳,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仓库里,光着上半身的陈冬阳端坐着,面前摆放着的是极其讲究的茶海,茶海的另一侧,坐着的是笑面虎之称的谢文武。

  谢文武一边老道的沏着功夫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衣架子般的身材,浑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练家子。五官虽然不精致,但组合在一起有着别样的英挺之感。五官中,一双有神发亮的眼睛最为突出,刻着陈冬阳的坚毅和果敢。

  谢文武感觉到陈冬阳强大的气场,暗自心里发紧,不露声色的将一杯茶递给陈冬阳。旁边立着的一个小弟则适时的递上一件崭新的耐克t恤。陈冬阳毫不客气,

  “老弟,不好意思,今天没打招呼就把你给请来了,来,喝杯茶,全当老哥给你赔罪了。”

  谢文武一脸笑嘻嘻,让人看不透。陈冬阳倒也不怯,信手接过茶杯,一仰脖喝了个一干二净。

  “茶不错,可是,谢总,你这请人喝茶的方式实在是太特别了,港片看多了?装的是红星还是东升?”

  陈冬阳学着谢文武满脸堆笑,看着谢文武。谢文武被一个晚辈这样取笑,自然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强压着怒气。身旁的小弟有些恼了,随手抄起摆在地上的酒瓶子直冲着陈冬阳就来,谢文武全当没看见一般,自在的喝着茶。

  陈冬阳不慌不忙的,只一伸手,便一拳打在了小弟的下巴颏上,小弟哀嚎一声,口角冒血,捂着嘴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再看陈冬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夺过谢文武手中的茶杯,将杯中的茶喝干。

  谢文武见状,不语反笑,丝毫不管旁边似乎是咬伤舌头碎了下颚的小弟,鼓起掌来。

  “好功夫,陈老弟果然好功夫!怪不得连张猛都败在你的手下。怎么样,跟着我如何?不出三年,大哥保证只要你跺跺脚,整个江麓市都要抖三抖。”

  谢文武说着,自然的将手搭在了陈冬阳的肩膀上,举动亲昵慷慨激昂的给陈冬阳描绘着将来的愿景和规划。陈冬阳不言,兀自站起身,将谢文武的手推到一边。

  “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告辞。”

  陈冬阳转身就走,背后却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跟着便是猖狂的叫吼声。

  “妈的,老大给你面子你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车上套住陈冬阳脑袋的壮汉亮着闪着白光的匕首冲着陈冬阳刺来,陈冬阳一个闪躲先晃了壮汉一把,又趁壮汉身胖反应慢立足未稳,空手将壮汉手上的匕首夺了过来,再行如流水一般抬起右脚直中壮汉的裆部,壮汉应声倒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陈冬阳头也不回,拿着匕首冲后面一扔,匕首正中谢文武头顶上方,本要起身的谢文武顿时两腿一软,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衣服,我收下了,多谢谢总,咱们后会有期。”陈冬阳拍了拍肩膀谢文武曾按过的地方,款步走了出去。谢文武瘫在那里整个人呆住,而身后的一群小弟全都惊得呆若木鸡。

  谢文武的仓库离老六的窝点不远,陈冬阳没有几步便看见李洵正趴在墙头上,拿着个望远镜聚精会神的看着,不时的用手拨着恼人的蚊子。

  “看什么呢?借我看看呗!”摆平谢文武的陈冬阳心情不错,起了捉弄人的心思,从背后蹑手蹑脚的溜了过去,一把抢过李洵手中的望远镜玩了起来。

  “阳哥,你别闹,我这忙着呢!”李洵没反应过来,动手就要抢回来,看见陈冬阳一身新衣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恍然大悟,激动的紧紧抱住陈冬阳。

  “阳哥,你去哪儿了?你可把我们急死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非得扒了老六那张皮不可!”李洵热泪盈眶哽咽说道。

  陈冬阳明白了,感情是兄弟们找不到自己便分析是张猛派人绑了自己,在这儿盯梢呢,不用多想,这主意肯定是王凯出的,换作李洵,怕是早就冲进去了。还好自己出来的够快,要不然又得是一场大战呀。刚刚迈入正轨的货运站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大男人还哭,丢人不?你看,他们还送我一件新衣服。怎么样,不错吧?”

  陈冬阳大咧咧的开着李洵的玩笑。李洵搂住陈冬阳,就是不肯撒手,就怕陈冬阳又不见了。

  “快去给王凯打电话,说阳哥回来了,人没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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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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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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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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