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皇上教我玩宫斗>第12章 神医也风流
  在我见到我爹那时,他正躺在软榻上,盖着一条青色的被子,而他的脸色是青的。

  我再怎么不懂医理,也知晓他此时的病况实在不乐观。我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鼻子泛酸。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染了个风寒,就病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绵……哦不,娘娘,其实,当我们知道老王犯病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这几天我们不见他到西巷口摆摊,便去你家瞧上一瞧,哪知这一瞧,竟发现他昏死在垃圾桶边!”说话的人是我们的村长,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灰色的麻布衫,朴实的脸上写满担忧。

  “你可知我爹是如何染上的风寒?”

  他叹气:“不清楚。不过,我给他请大夫看诊时,大夫说,他这是因落水而感染的风寒。”

  老村长话刚说完,门外便涌入一批年迈的老臣。

  打头的老者对我欠身行了一礼,而后说道:“臣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探病。”

  这几名太医我认得,是太医院里医术最为高明,也是天子御用的。

  老村长在一旁看得直瞪眼,自言自语道:“天哪,这……这皇上也对绵绵太好了吧!老王得个风寒,就弄了这么大的一个排场!唉,咱啥时候有这样的好命哟……”

  我听了,顿觉整颗心暖烘烘的。

  半晌之后,我见几位太医眉头皱得死紧,按着我爹干瘪的手腕好似在沉思什么。我觉察情况貌似不太对,不由出声问道:“我爹染的可是风寒?”

  一位太医摇头:“倘若真是风寒这等轻病小症,我等也犯不着思索这么久还诊断不出令尊的病症。”

  另一太医弯腰向我请罪道:“老臣行医多年,自认无病不治、无症不医,可方才诊脉许久,都未能诊断出结果。臣下无能,请娘娘恕罪。”说完后,他身后几名太医也跟着弯腰请罪。

  我望着脸色青白的老爹直发愁,只伸出一只袖子,对他们挥了挥手。

  太医们如蒙大赦般匆匆退下。他们走后,殿内又恢复清静。

  老村长苦着脸,哀叹一声:“难道就这么放任老王病死过去吗?”

  我急得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来。突然,我想起独居在西苑的那位!我腾一下站起身,急急地往殿外奔去——

  我气喘吁吁地直达西苑,当看到眼前人时,不禁失了神。

  美人今日换了一袭淡紫如水的衣裳,素淡温雅,浓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支檀木簪别着,剩余的乌发直直地披在脑后。

  美人端着一盘点心,动作优雅地抛入鱼池。

  鱼池清澈见底,可清晰地看见底下的鹅卵石和水晶珠,三条颜色红艳的锦鲤正在水中游玩。

  好半晌后,美人抬起修长白皙的手,缓慢地转过身来,恰好对上我愣神的眼。

  “娘娘看得如此入神,是微臣长得太美了吗?”他对我轻眨眼眸,戏谑道。

  我浑身一凛,不禁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瞎了眼!这种自恋到变态的娘娘腔算得上什么美人!

  我原想着黑他几句,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便止住黑他的想法。我一个箭步跃至他面前,恳求道:“我爹患了重病,请你同我回去医治他可好?”

  他眉也不抬地道:“病了自要去请大夫。”

  我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着急:“我爹都被送进宫来了,连御医都治不了!大神医!帅活佛!拜托你跟我走一趟行不?”我说完,双手扒着他的阔袖。他竟不为所动,双脚就像生根了似的,怎么也拖不动。

  他伸了个懒腰,对我抛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这笑容与之前的不同,清清浅浅的,那一霎真如同千万朵雪白的梨花绽开了一样,我不禁失神。我之前没怎么细看他,现在看来,他的相貌和金修文,还真是不分伯仲。

  “要我救他嘛,也行。”说着,他微微俯身,笑道,“你亲我一口,我便随你去。”

  自从那日在玉清池惊鸿一瞥,此后我们就没再见面了,然而今日,他身为臣子,竟对后宫的妃嫔提出这种要求。

  我瑟缩了一下,我可怕被别人逮到,然后浸猪笼!

  他俯低身子,他身上传来的木槿花香更为浓郁。他凑近我,对着我的脸颊哈了一口气,而后轻声道:“你个胆小怕事的,果然不敢。算了,我还是在这儿安安分分地喂鱼吧。”说罢,他站起身就要走。我内心挣扎半晌,忙扯住他一片淡紫色的衣摆,等他微微侧头,我便按住他双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然后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微凉、柔滑,和金修文的有着不一样的触感。

  我只是蜻蜓点水地一吻,便马上退离。他似乎有些愣怔。

  许久后,他咳了一声,不知从哪找来一把鎏金扇子,啪一声打开来,然后率先走在前头,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来,不由回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你爹的病不要紧了?”

  我一听,赶忙跟上去,为他引路。

  宋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好吧,不可否认,他一身的医术果真不是盖的。

  他提笔唰唰地写下几个药方子递给我,并嘱咐道:“去太医院找这几种药材,然后慢火熬成汤,再加点姜片煮沸的汤汁,服个两三日,这病就解了。”

  听闻我爹有救,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正想开口道谢,就见他神色凝重地说:“这不是病,显然是中毒。”

  我大惊,莫非有人害我爹?

  可回头一想,我爹在市井待了十几年,与街坊四邻之间相处得也算融洽,又不会和别人结怨,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见我神色凝重,宋之将手负于背后,轻笑道:“其实,下毒之人并没想要置你爹于死地,只不过是用了特制的寒霜露使他昏迷不醒而已。寒霜露乃世间罕见的毒药,虽不致命,但有损心脉,表面上是风寒之症的假象,是以,大夫们无法诊断,倒也是情有可原。”

  我听得心惊:“毒害我爹,却不致命,那么就是有意把此事引入皇宫,让我知晓?”

  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赞许一笑道:“看来你还不笨嘛。”缓了缓,他看向我的目光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既然对方引你爹入宫,想来也是知道我的医术,那么你再猜猜,那人为何还要引你爹入宫,让他获救?”

  我脑中顿时乱成了一团糨糊,只觉得这事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大。既然那人有本事引我爹入宫,又知晓宋之此人……

  “莫非,下毒之人是宫中权贵?”

  “聪明。”他看了我一眼,便踱步行至门口,眼看他就要踏出殿门,我连忙喊住他。

  “你还没告诉我这幕后主使人是谁呢!”

  宋之没有回头,声音含笑:“你又不是我的女人,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何必自找麻烦费心费力?好了,你爹待会儿就醒了,你有什么不解的,问他就是了。”

  宋之前脚刚走,我爹就醒了。我喜上眉梢,正想上前慰问,就看到老村长抢先扑上去,一阵鬼哭狼嚎:“老王,你可总算醒了!看你刚刚要死不活的模样,真是吓死村长了,哎哟喂……”

  我嘴角微微抽搐,命守在门外的宫女去煎药。我过去将爹稍微扶起,回眸时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老村长的脸庞。他皱巴巴的老脸带笑,眼里却藏着惶恐不安。

  我爹此时悠悠转醒,有些迷惘地瞧着我,喃喃道:“我这是身在天堂的节奏吗……”

  闻言,我头上瞬间滑下三条黑线。我默默地瞅了他一会儿,而后问:“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他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一直在家做臭豆腐呀!”

  我叹了口气,感觉和我爹说话就是拉低我智商。我轻呼了口气,这回吐字清晰:“你最近都和谁在一起?”

  他张口正要回答,橘子就从殿外火急火燎地走进来,还未等我问话,她就说道:“娘娘,刘贵妃来访,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橘子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看样子来人不少。待我出门迎接的时候,我就看到门口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十几名宫女。我瞪大眼睛,视线落在她们手捧的精致木盒上。

  刘贵妃从步辇上优雅地走下来,我清楚地看到她脸上妆容精致,头上金钗微摇,身上长裙曳地,当真是姿态万千、宝刀未老——呃,我听闻她的女儿金媛已经十二岁,她实际年龄已过三十,现在仔细来看,她就像二十出头的姑娘家。

  这女人可恶是可恶了点,但不可否认,她的的确确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

  虽然我与她一向不合,但她眼下携着厚礼登门造访,所以,我总不能失了礼数,对她摆脸色闭门不见不是?

  我走上前,头一次给她规规矩矩地行礼:“不知贵妃娘娘大驾光临,绵绵有失远迎……”

  她以团扇遮面,娇笑一声,居然亲手扶我起来。

  不顾我惊诧的眼神,她挥手命人将礼盒全部搬进流绵宫,并道:“妹妹何须多礼?你瞧我今日给你送礼物来了,你还叫‘贵妃娘娘’,往后叫姐姐即可。”

  我心里揣测她此行的目的,口头上依言唤她姐姐,说完反倒被自己恶心了一把。

  她走在我身侧,右手挽着我的手臂,动作亲昵。我心里纳闷不已,下意识地看向西边方向——嗯,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升起。

  我正想问她今天是要搞什么鬼,她便道:“本宫听闻你爹病了,很是担心,猜想你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珍稀的补品,便差人把我宫里的药材拿来了。”言罢,她打开婢女手中捧着的盒子,我探头一看,一支金灿灿的人参躺在黑木盒铺垫的红绸缎上,绸缎鲜红如血,衬得那支人参金光耀眼。

  见我呆愣愣地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瞧,刘贵妃得意一笑:“这是去年皇上赏赐与我的,而且还是西域的精良品种,年历八百。我身子算是康健,一年到头也用不上,这会儿便送你吧。”

  听着她半是显摆、半是施恩的话语,我也不推拒,淡淡回道:“那就多谢姐姐了。”我瞥了一眼其余十来个宫女手上的盒子,暗想里头定又是什么珍稀药材,嗯……待会儿就悉数收下,不跟她客气了。哼,都是值钱货,不收就是傻瓜了。

  陆陆续续打开十来个黑木盒,里面果然是世间罕见的珍品,如天山雪莲、千年灵芝、冬虫夏草……

  我心安理得地收下,不咸不淡地道谢,随后命橘子把这些东西放入内室的小宝库收藏,橘子笑容可掬,脆声应了。我回过头,恰好看到刘贵妃嘴角紧抿,目光灼灼,好似随时都要喷出火来。

  我心里窃笑:刚刚你那么大方,这会儿舍不得了,是要闹哪样?

  她今天是来做好人的,是以她实在不好随便发作,憋着满腔怒气,口上对我亲切道:“妹妹好生伺候你爹,有了这些药材,他会早些好起来的。今日我也乏了,就先回宫了。”接着,她便领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我在心里盘算着,其实我爹的病,也不打紧了,毕竟有宋之看诊。是以,刘贵妃方才送来的药材,好些是用不上的了,正好拿去换些银票来花花!

  我正想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童清脆的声音——

  “绵妃娘娘,我家主子有请……”

  我回头,却见说话人是一名穿着粉红宫装的丫头。进宫这么久了,哪个宫的婢女我都眼熟,我虽不敢说对每个人都过目不忘,但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印象的。

  显然,面前这丫头我实在想不起是哪个宫的。

  我眨了眨眼,问:“你主子是谁?”

  她也调皮地对我眨上一眼,笑嘻嘻地说:“我家主子是西院的。娘娘,您快随奴婢走一趟吧,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我顿时生疑,我向来对后宫那些女人敬而远之,今日对方却使唤了丫头找上门来,真的是让我免不了猜疑。

  那丫头霎时间收起轻松调笑的表情,焦急道:“此事有关王国丈……”

  “带路!”一听到关于我爹的事,我便紧张起来,还未等她说完整句话便打断了她。

  这时候已是黄昏,我站在贵华宫门前,头脑发蒙。

  这贵华宫,不正是刘贵妃的寝宫吗?

  更让我郁闷的是,那小姑娘方才说好要带我去西院的,于是我跟着她七弯八拐地满处跑,最后……那小丫头跑得没影了,倒是把我整个大活人甩在这里。

  我望着近在眼前的宫殿发愣,心想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算了。我可没想要跟刘贵妃这妇人虚伪客套,况且,趁着现下她的宫门口无人把守……哎哎!无人把守!

  什么情况?我瞬间意识到不对劲,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一探究竟,就听到殿内猛地响起一阵瓷器碎裂声。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暗想这声音都能震疼耳膜了,想必这器物定是一件值钱的限量版古董。

  “卖臭豆腐的那个贱蹄子!”刘贵妃尖锐的嗓音传来,让我瞬间定住挪动的双脚。

  “胆敢收了我的东西,且无一件返还!瞧她那副财迷市侩的穷酸样,就是修八辈子也不配得到那些东西!本宫的天山雪莲哪……前些日子正估算着要磨成粉末美容的!”

  接着,又是一件瓷器落地发出的声音。

  我撇嘴,既然舍不得那些宝贝,又何必巴巴地拿来送我?

  “娘娘息怒!”入耳的嗓音温雅轻柔,宛若山谷中的翠莺轻啼,听得我心神一荡,暗道:不知又是哪个宫的妃子,哎呀,这老皇上真是艳福不浅!

  “毕竟您毒害了她的父亲,这些东西就当作是补偿吧。”

  她的声音细细的,这一刻却像尖利的银针戳穿我的耳膜。

  原来,我爹中毒是因为她!

  我握紧拳头,按捺住闯进去把刘贵妃的头打爆的冲动,在原地站定。随后,我又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哼!若不是为了我们的全盘计划,本宫此时就恨不得杀了她!”

  “娘娘莫要忘了,她……现在可是皇上的宠妃,她若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必定严加查办。倘若事情败露,你我二人定不会有好结果!”

  “哈哈哈哈……”刘贵妃放声大笑,骄傲道,“今晚便提前行使计划,只要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就算皇上知晓事情的真相那又如何?本宫可不信他真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低贱民女而废了本宫!”

  我心中惊疑不定。今晚她们就要来取我性命了?这所谓的计划又是什么?

  还未等我细想,对面回廊上便跑出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我知那是方才唤我进宫的小姑娘,心下一紧,赶忙背过身,一个跳跃翻到石墙那边,而后顺势往骄阳宫的方向奔去……

  天色越来越暗,骄阳宫门口的两侧早早就点亮了宫灯。

  暖黄色的灯火却驱除不了绵绵心中的冷意,她径直而入,守在殿门的侍卫意外地没有阻止她。

  当她双脚刚跨入门槛时,正专心看着棋盘的金修文猛然惊觉。他抬眸望向来人,见是绵绵,不禁愕然,心里暗想:她不会又是来讨要侍寝的吧。他略一低头,正寻思着理由待会儿好应付她,就听见“扑通”一声,绵绵软糯的嗓音传来——

  “求殿下救救我爹!”

  金修文错愕地瞧着跪在地上的娇小身影,指间夹着一枚黑子一时忘了搁下。

  绵绵挺直腰杆,清澈的大眼直视着他,他怔了怔,步下台阶亲自扶起她,安抚道:“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便是,我替你做主。”

  绵绵鼻子一酸,动情地抱住他:“我爹疑似患了风寒症,被人送进宫来,我找人去看了,却是被人下了寒霜露!我已经找到下毒之人了!”Χiυmъ.cοΜ

  一丝惊诧从他眼底闪过:“是何人所为?”

  绵绵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秀丽的眉宇间满是惊惧,声音微颤:“是刘贵妃!我无意间偷听到她与别人的密谈!我爹敦厚老实,又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毒害他!”想起他们还在民间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地做生意,卖臭豆腐,过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无忧无虑的,不用担心被人陷害,也不必看人脸色过活,可自从她来到皇宫后,就一路惊险不断!她哽咽出声,企盼地仰望着金修文:“殿下!让我和爹回家可好?我不要留在宫里了!”

  金修文沉默地听着,当他一听到她要离开时,心猛然一沉:她想离宫,那是万万不可的。他好不容易才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绝对不能让刘贵妃下毒之事扰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是非常时期,缓一阵子再说吧。”他轻巧地避过这个话题,转而一问,“你如何偷听到刘贵妃的秘密?”

  绵绵愣了一下,而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事情的经过。金修文听完后,手撑着下巴沉思良久。下毒之事若当真是刘贵妃所为,那么这些事就应该更为缜密,不可能被绵绵“意外”撞到才对。

  他起身,阔步走出骄阳宫,绵绵不由跟上去。

  两人正欲往刘贵妃的贵华宫行去,刚走到半途,便听见对面的碧水湖传来一阵阵嘹亮清脆的歌声。

  “独倚高楼

  清风舞长袖

  山悠悠,水悠悠

  看微风把西湖吹皱

  今夜我独醉西楼

  今夜那新月如钩

  一曲琵琶弹不休……”

  那声音温软清澈,琴声如珠玉落盘,叮咚脆响,余韵绵长。两人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聆听。绵绵听那声音只觉得耳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她啧啧称赞:“宫中难得有这样动听的歌声!殿下,咱们去瞧瞧如何?”

  金修文眉毛轻拧,面色有些古怪。他自然是知道唱歌的那位女子是谁的,也晓得她月夜吟歌的目的。她不过就是想吸引他前往,重获圣宠罢了,可他毕竟不是父皇本尊,这女子来邀欢,他不能理会。

  他正想带着绵绵离开,就看到绵绵满脸欢喜地朝碧水湖奔去,他无奈,只好跟上。

  父皇有个很得宠的妃子,不仅琴棋书画皆通,还有一副美妙动听的歌喉,她就是宫里平日最为低调的兰嫔。

  今晚月色朦胧,碧水湖上停驻着一艘华丽的画舫,远远望去,夜色中一片灯火通明,透过低垂的水晶珠帘,可见美人半抱琵琶,端坐在船内低吟浅唱。

  绵绵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华丽的船只,兴奋地扯着金修文的袖子,兴高采烈道:“啊,你看!多美的船!我们能上去玩玩吗?”

  金修文扬眉一笑,为何不能?于是,他拉着绵绵慢慢接近湖边。

  有人看到金修文一身明黄龙袍缓缓接近湖岸,划桨的侍卫顿时一惊,忙对船里头的人吆喝一声:“娘娘!皇上来了!”

  兰嫔勾唇一笑,皇上果然没让她久等。她起身撩起珠帘,吩咐侍卫让船只靠岸,然后袅袅婷婷地行至船头,对金修文欠身一礼。

  绵绵一见兰嫔,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兰嫔螓首蛾眉,孱弱纤细的身子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着,宽大的衣袂轻轻扬起,如风中弱兰,惹人心生怜意。

  绵绵从未没见过这样一个美人的,心中好感渐生,毫不吝啬地对她赞叹道:“娘娘真美!”

  兰嫔蓦地回头,好似才发现绵绵的存在似的,羞愧道:“这位可是绵妃?早听闻绵妃花容月貌,进宫已有俩月,我却连去探望一眼都不曾,倒是妾身不懂规矩了。”

  自小就被街坊四邻称赞貌美,绵绵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把容貌美丑放在心里,今晚听兰嫔这么一说,反倒不知怎么回应了,只摸摸头,站在原地干笑。

  “兰嫔的曲子是越唱越好了。不过,这里风大,小心冻着了,还是回宫去吧。”

  听出金修文语气里的关怀,绵绵心底就好像爬过一行虫蚁,细细地啃噬着她,让她又痒又疼,极不舒服。再看那兰嫔瞧着金修文温柔缱绻的眼神,绵绵心里更不是滋味!她侧头瞥了金修文一眼,见他仍戴着他父皇的面具,一张脸沧桑老态的模样,瞬间就释然了。

  在这个宫里,除了安公公和宋之,只有她一人得知金修文是伪老儿的秘密!眼前的女子再怎么温柔美丽,始终是他父皇的妃子,又不是他太子殿下的。绵绵心里颇有些得意,望着金修文睿智深沉的眸子偷偷笑了。

  兰嫔幽幽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夜太漫长,宫里又清冷寂寞,臣妾待不住,还是得出来游船散心……”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怜惜之心顿起,绵绵就是再不通晓男女之事,也知道这兰嫔话里的深意。

  金修文面不改色,假装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幽怨,只温声道:“既然你嫌宫里闷,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出来散散心也是挺好的。”说罢,他牵着绵绵转身欲离。

  兰嫔气得磨牙,原以为方才那番话会留住他,今晚得一回宠幸,哪知他竟然视而不见,自动忽略!忽然,脑中闪过一道银光,她恼恨地拍一拍头,差点忘了正事!

  “皇上与绵妃妹妹可是正往贵华宫去?”

  听到身后的叫唤声,金修文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兰嫔见他眉头微皱,眸光深邃地盯着自己瞧,心下一个激灵,仍硬着头皮道:“贵妃姐姐此时在臣妾宫里。”

  “她在你那里作甚?”

  “臣妾……其实贵妃姐姐她……她……”

  金修文无声地望着兰嫔,兰嫔忙笑道:“其实,贵妃姐姐正在臣妾的院子里刺绣呢。前阵子,内务府发了几匹江南丝缎子,恰巧臣妾那儿搁着多年没用的上等针线,所以姐姐今晚便到臣妾那儿待上一回了……”

  绵绵见她一脸纠结,说话吞吞吐吐,想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时候,绵绵突地想起,兰嫔这温雅轻柔的声音,正是傍晚时分在贵华宫门口听到的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直觉告诉她,兰嫔和刘贵妃定是合谋同伙!

  “皇上!不如我们去兰嫔姐姐的宫里瞧瞧吧?妾身对女红一向感兴趣,顺道跟贵妃娘娘讨教一番。”

  金修文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于是挥挥宽大的袖袍,道:“也罢!”继而转头看向兰嫔,“朕好久没上你的清兰宫了,走吧,一道回去。”

  将要抵达清兰宫时,兰嫔忽然逾越地跨前一步,垂下头,期期艾艾地说道:“皇……皇上!如此进宫怕是不妥,皇上不如下次再驾临清兰宫吧……”

  绵绵心里沉了一沉,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想。这兰嫔和刘贵妃之间果然有猫腻!绵绵回望金修文,只见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哦?有何不妥?你倒是说来听听。”

  兰嫔笑得有些勉强,头垂得更低了:“臣妾……臣妾屋里有些时日没有清扫,有些邋遢,恐不能迎接圣驾……”

  “既然如此……”他话锋陡然一转,“来人,到后院挑水,助兰嫔打扫屋子!”

  身后跟着一批随侍,正是方才在画舫上的宫女、太监,得到金修文的授意后,一群人顿时蜂拥而上,殿门被轻易打开,里面的光景瞬间暴露。

  此时,刘贵妃正在内室对五个黑衣蒙面人命令道:“记住了!将人打个皮外伤即可,切勿取了他们的性命!否则,你们不仅会人头落地,而且会牵连本宫,都清楚了吗?”

  “奴才遵命!”五人异口同声地应答后,忽闻身后一声巨响,俱大惊,转身迅速地拔出腰间佩戴的长剑!

  刘贵妃眼尖,认出来人,急忙低斥道:“都快给本宫撤退!”

  五个黑衣人收剑入鞘,正欲跳窗而出,门外一大波人就已经涌了进来,对他们虎视眈眈。

  “这么晚了,贵妃不回寝宫歇息,反倒领着五名壮士藏在清兰宫,意欲何为啊?”

  金修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围堵在殿内的宫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

  金修文眸光深幽,审视着刘贵妃。

  五个黑衣人逃离未遂,被当场逮住,僵硬着身子默立在原地。刘贵妃抬眼便看到绵绵在场,又气又急,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臣妾只是……只是见清兰宫防御疏松,便……便安排几个武功高点的护卫过来防守,保护兰嫔妹妹的人身安全。”这一通话,刘贵妃开始说得磕磕巴巴,说到最后倒也流利起来。

  绵绵暗讽她连这般蹩脚的理由也能寻出来,委实是个人才。

  金修文声音转冷:“把他们几个,抓起来!”

  刘贵妃顿时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一阵鬼哭狼嚎:“皇上!他们可是臣妾当年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贴身护卫啊!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捕捉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绵绵当即就冲上去劈头盖脸地逼问道:“不分青红皂白?你也配说这个词?大半夜躲在别人这里密谋不轨之事,你敢说你不是在计划着杀我和我老爹灭口?”幸亏她傍晚无意间偷听到她们的谈话,否则她和老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也正是因为早一步得知消息,她今晚才会对向金修文求助,然后挑了这么个时间点,彻底撞破刘贵妃的阴谋。

  刘贵妃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只有片刻的慌乱后便很快恢复镇定了。她抬高下巴,傲慢道:“本宫贵为四妃之首,怎会做这等卑鄙之事?你口口声声说本宫要杀害你父亲,本宫试问你可有证据!”

  刘贵妃话音刚落,一个小宫女便托着一个精美雅致的玉瓶过来,刘贵妃乍一见到那白净的玉瓶,瞳孔瞬间紧缩,原本忐忑的心,越发不安了。她张口待要辩驳,就看到那个托着玉瓶的宫女扶着兰嫔走到前面来,接着,兰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姐姐就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前阵子派人用寒霜露到农庄毒害王老爹,今日又想派人夜袭截杀!倘若王老爹死了,皇上一旦追究起来,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与其在王老爹身亡后被发现,还不如……不如现在就自首认错!”兰嫔说完,不看刘贵妃惊恨交加的目光,接过婢女手中的玉瓶,呈到金修文面前。

  寒霜露能致毒,也能治病,这双重作用的药,起效不大,也搬不上台面,却是世间罕见的珍品。金修文唤来太医院的太医前来咨询,这才得知这寒霜露的珍稀之处。据说,这玩意儿是药王谷某位神医年少时随意捣鼓出来的,是以没多大的作用,但这玩意儿好歹也是稀物,全天下也就那么五瓶,最后分散各地,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到刘贵妃手中。

  金修文沉吟了一会儿,抬手示意门侧的侍卫将这几个黑衣人带下去严刑逼供。

  散场时,金修文目光锐利地扫了刘兰二人一眼,淡淡道:“两位爱妃今日想必也是累了,这几天就待在自个儿的宫里好好歇息吧,不用外出了,一切等朕查明事情的真相再说吧!”说完,他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就走了。

  出了清兰宫,便回到自己的寝宫,刚坐下喝了杯茶,就听到门口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

  “娘娘!已经查明国丈爷被毒害的真相了,皇上让奴才来知会您一声!”小太监话音一落,绵妃娘娘早已提着裙摆夺门而出……

  绵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来到清兰宫时,发现屋内已坐满了人,五个黑衣人并排跪在地上,双手被捆绑着。

  金修文扫了她一眼,对地上跪着的五人命令道:“说吧,为何计划行刺王国丈?若有一句欺瞒……”

  黑衣人诚惶诚恐地点头,后面的话不说他们也知道。

  一人悔恨地说道:“是贵妃!是贵妃娘娘指使奴才今晚去行刺王国丈的!前阵子,贵妃娘娘交给奴才一瓶寒霜露,让奴才加害于王国丈,奴才想着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王国丈下药,于是用钱收买了当地的村长,利用他接近王国丈……”

  金修文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面色大变的刘贵妃,而后问道:“既然你们知道寒霜露并不致死,又为何要毒害王国丈?难道你们不知道,朕的宫里,还有一位解毒神医吗?”

  那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半晌无话。只听另一黑衣人说道:“贵妃娘娘要奴才等这么做,为的就是将人引入皇宫……”

  绵绵早先就听过宋之的分析,是以知晓了王老爹中毒背后的目的,可她不解的是,刘贵妃为何要引她爹进宫?

  此时,刘贵妃气急败坏地走过来,一掌就往那黑衣人的脸上甩去,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回响,只听她愤恨道:“狗奴才!居然敢污蔑本宫!王老爹一介市井草民,本宫要害他作甚,又要引他入宫作甚?!”

  刘贵妃回头对上金修文幽深黑沉的眸子,心里一慌,勉强地保持镇定,为自己辩驳。

  兰嫔状似有感而发,轻叹一声:“姐姐今晚说是为了臣妾的安危着想,特意安排五名壮士充当清兰宫的护卫,又支开臣妾,让臣妾到碧水湖游船。姐姐,你这么做,倒像意图不轨,倘若计划败露,事情被查明,也好栽赃给臣妾。唉……臣妾对姐姐敬重有加,想不到你却……”

  “本宫好心支了五名护卫保你安全,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还诬陷本宫要栽赃于你?真是反了!”

  “嗬,姐姐不去其他姐妹的宫里,反倒领了五人到我的清兰宫,堂而皇之地说是为了护我周全,谁知道你想命这五人去行刺王老爹,而后好栽赃于我?”

  两人旁若无人地大吵一番,说的话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绵绵气结,明明在傍晚的时候就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这会儿她们却互相对骂,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们不用惺惺作态了!反正你们都是同伙的,这戏你们今天是演不下去的!”

  金修文听得眉头紧皱,低喝一声:“都给朕闭嘴!”

  “你们,说,贵妃为何要加害王国丈?”

  五名黑衣人仍是跪在地上,闻言大气都不敢出。其实,他们刚才被侍卫押到刑部后,当觉察到吏官要对他们用刑时,心惊胆战之下,便老老实实地招供了。

  他们到底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暗卫,否则就不会这么怕死。

  一人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兰嫔,才缓缓说道:“贵妃娘娘忌妒绵妃荣宠不断,便想除去她,可又因为她此时圣宠当头,不好轻易下手,于是命令奴才到农庄给王国丈下了寒霜露,令其毒效发作,而后便故意放出风声,等宫里的人将王国丈接入宫。贵妃娘娘自然是没有寒霜露的解药的,但由于宫中有宋御医,是以能顺理成章地引王国丈入宫……”他抬眼时,瞥到金修文冷沉的目光和绵绵将信将疑的眼神,心下一个激灵,频频磕头,“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金修文不再看他,视线投向刘贵妃,语气仍是淡淡的:“贵妃,朕等你的解释。”

  刘贵妃见瞒不住,索性全挑明了:“下毒一事,是我的手笔没错,但臣妾没有蓄意杀人。臣妾之所以用寒霜露毒害王老爹,就是因为知道此毒不致命。而臣妾下毒,目的确实是为了引王老爹入宫……至于今晚所谓的行刺计划,臣妾保证,绝不是为了取绵妃父女的性命!”

  刘贵妃振振有词,殊不知在场的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鄙夷。绵绵暗想: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坦白自己的忌妒和目的,嗯,这人真是让她不得不服。

  “哦?你不取他们的性命,那么今晚这一出又是何意?”

  听金修文平静无波的语调,刘贵妃心里气闷,暗道他果然是不信她的。她眼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忌妒和目的,坦白地说出自己的谋划,并不是有恃无恐,也不是恃宠而骄,她拿的是这十五年来夫妻间的恩宠情分作赌注。倘若他心里还记挂着他们多年的感情,那么他必会理解她此举的苦衷。其实她只是不明白,这个曾经宠她到无法无天的男人,好像一年之间就变得陌生了。

  “臣妾原想派五名暗卫大闹流绵宫,给他们点皮肉教训,好让他们知道,皇宫内步步惊心,不如民间安稳。说起来,臣妾此举也算是为了绵妃妹妹好,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到底还不如民间平安自由呢。”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是微微抬高的,得意傲慢之色尽显。

  绵绵嗤笑一声,心说这女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她只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得失罢了!

  听到这里,金修文也明白了,刘贵妃虽不置绵绵于死地,但要她离开皇宫。他垂眸暗叹一声,这后宫的钩心斗角,真的不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轻松多少。

  刘贵妃是父皇近年来最宠爱的妃子,就算她做了再出格的事,金修文也不能擅自赐死她,毕竟,名义上她是他的后妈。

  既然她不是蓄意杀人,那这事处理起来也就好办多了。他捏捏眉心,示意侍卫把地上跪着的五人抓入大牢看审,听候发落。而刘贵妃则被禁足贵华宫两个月,没有他的圣旨不可踏出宫门一步。

  金修文敏锐地捕捉到兰嫔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扯了扯嘴角,沧桑老态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冷酷无情:“兰嫔知情不报,这事虽不是你的手笔,但你与这事多多少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你与贵妃一样,禁足两月、斋戒一月为惩!”

  绵绵心中欢喜,越发肯定金修文对自己有感情,于是待事情处理完毕后,当众挽着金修文的手臂,一蹦一跳地出了清兰宫。

  待他们走后,刘贵妃转身,反手甩了兰嫔一个耳光,骂了声“贱人”。

  兰嫔懒懒地靠坐在软垫上,抬手擦了擦嘴角的一点血红,毫无诚意地说道:“姐姐,真是对不住。”

  刘贵妃不禁冷笑:“嗬,你也知道对不住?你翅膀硬了是吧,胆敢和本宫作对!方才若不是你插手捣乱,今晚的计划早就成了!”

  兰嫔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微笑着,声音温软柔雅,很是好听:“姐姐此言差矣,妹妹虽搞砸了此事,却也在无形中护住了姐姐,给姐姐留了退路不是?”

  刘贵妃一愣,不屑道:“你演了场好戏,不顾约定当场揭发了本宫,企图陷害于本宫,还敢说是为本宫留后路?”

  兰嫔摇了摇头,道:“妹妹打破常规,故意戳穿了姐姐的计谋,不过是想将伤害降低些罢了。莫非姐姐没发现,今晚由于计划来不及实施,是以,皇上没有足够的立场来惩戒你我二人,只是轻罚一场而已。倘若你我今晚执意实行计划,到头来迟早会被皇上查明,届时就不是禁足两月、斋戒一月那么简单了。”

  刘贵妃蹙眉沉思一会儿,柳眉慢慢舒展,似有所悟,淡淡道:“你说得也对。但本宫可不会就这么放过王绵绵,她……必死无疑!”

  瞧着她满脸杀气,兰嫔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讥诮,平静道:“她若身在宫中,便无从下手。不过,经历了今晚一事,王绵绵定然会向皇上请求出宫,她只要出了宫,没了皇上的庇佑,自然难逃一死。”

  听着兰嫔平缓的叙述,刘贵妃的双眼顿时亮得惊人,似乎可以预想到没有王绵绵的日子,她就能恢复以往宠冠六宫、权位高等的日子,而王绵绵则被置于死地、抛尸荒野的惨状。

  “好了,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早歇着吧,本宫回贵华宫了。”刘贵妃收敛起嘴角的笑容,沉沉地瞥了兰嫔一眼,而后摆驾回宫。

  兰嫔恭送她出宫,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就见她的贴身宫女翠兰从门侧绕了进来。

  翠兰甫一见兰嫔嘴角的血痕,不禁大惊失色:“主子,您可伤着了?”略一回想,就知道是刘贵妃所为,她不由愤恨道,“有朝一日,她必定会被主子您踩在脚底下,看她到时还敢不敢像现在这么嚣张!”

  兰嫔抬手止住她:“今日是你引她到贵华宫的?”

  翠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得意地说道:“是奴婢特意引她到贵华宫门口,让她听见您与刘贵妃的对话的。”

  若不是这一举动,王绵绵就不会去骄阳宫请金修文出面,也就不会发生今晚这一系列的变故。兰嫔冷斥一声:“自作聪明!你可知,因为你引她到贵华宫,让她听到那一番话,她往后看见你,就知道你是我宫里的,会顺藤摸瓜猜到这一切是都是我在主使!”

  似乎能预想到被揭发后的结果,翠兰吓得跪在地上,又是悔恨又是认错。

  兰嫔看着她头顶上的双丫髻,轻声道:“幸好没有按原计划行使,把这事全推到了刘窦碧头上。王绵绵出宫后若遇刺杀,刘窦碧便有最大嫌疑……”

  翠兰幡然醒悟:“我们这是要借刘贵妃的手除掉王绵绵,回头再举报刘贵妃,把此事推到她头上,引起皇上对她的怀疑,是吗?”

  这分明就是过河拆桥、背后捅刀的卑鄙手段。兰嫔拿起丝帕拭去嘴角的血迹,一脸高深莫测。

  翠兰仍沉浸在喜悦当中:“太好了!只要除去了王绵绵,再把刘贵妃搭进去,这后宫的凤位,便是主子的囊中之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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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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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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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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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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