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马上就能重获自由,我顿时一阵热血沸腾,搓搓手,眼巴巴地看着他:“如何爬出墙?你屋里有竹梯吗?”
“何需要竹梯?”他靠近我,在我惊诧之时,我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只见他足尖一点,衣袂在半空中飞扬,耳边凉风阵阵,呼啸而来。我当场愣住,想不到这厮竟有如此漂亮的轻功。然后我又在心里唾弃自己,当初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做臭豆腐!
当我回过神来之时,我已经坐在高高的围墙上了。
呃,半空中冷风阵阵,宋之早不见了身影。
我按捺住想骂娘的冲动,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娘娘,微臣在这儿呢。”他站在墙脚,笑眯眯地看着我,对我招招手。看他这盛满笑意的眼神,分明就在对我说:你真是个傻!子!
哼!这厮居然敢耍我!我正想问他为什么只把我晾在这高墙上,就听到他说:“娘娘,上头的风景挺好的吧?”他再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往回走,“您就在上边慢慢欣赏欣赏风景,微臣这就去通知皇上回来救您……”
我心中窝火,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宋之!你个狗杂种!快给本宫回来!你这是要我下地狱的节奏!”
他顿住脚步,回头抛给我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薄唇轻启:“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看着他已消失在西苑走廊的尽头,我挫败地垮下双肩。这年头,果然不能太轻信于人。我就说吧,他岂会无缘无故助我出宫?
低头看着脚下,我的腿一直抖啊抖的,如果跳下去的话,估计双腿得残废。
我在上面喝西北风,喝到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这时候,远处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听着这声音,怕是来人不少。
我心下一紧,左右观望,却无处藏身。于是,我只能恹恹地等着众人来捉我下去了。
“夫人,你蹲在墙上干什么?”皇上他老人家迈着蹒跚的步伐,微风吹起他下巴那一撮灰白灰白的胡子。
看到他这副尊容,我心中血泪横流。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谁人不嫁,偏偏嫁给这么一个老家伙,而且他还是天底下妻妾最多的老家伙!我越想越伤心,撇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皇上在墙下皱着两道白眉,那神情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身后跟着一群整齐划一的暗黄衣裳的护卫。
居然连御林军也来了,他们的腰间都佩着一把剑,孔武有力的手臂握着剑鞘,蓄势待发。
我一边哭着,一边忍不住想:是不是只要我一掉下去,他们就立马抽刀拔剑冲上来把我砍个稀巴烂?
这么想着,我一个不留神,脑子一阵眩晕,就从高墙上直直地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以为会直接以狗啃泥的姿势狼狈地摔地的时候,一双沉稳有力的手将我揽腰抱住。我吓得魂不附体,双手紧紧地攀上他的肩膀,猛然抬头,手上一个用力,不小心扯住了他的衣领,“刺啦”一声,他明黄的衣领瞬间应声而裂,随即露出白皙光洁的半边胸膛。望着他滚动的喉结和下面漂亮的锁骨,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再仰望他苍老的面容、泛着皱纹的眼角,这具精壮有力的身体与他的脸实在是格格不入,这人……莫非是个伪老儿?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挣脱他的怀抱,退后了几步。
他轻轻拉拢了向下滑的衣领,抬眼向我看来,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探究。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我的心突突直跳!
这个皇帝有问题!这个皇帝有问题!天哪!这个皇帝果然有问题啊!
于是,我更坚定要逃出这个皇宫的想法了!
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身子趴在地面直打滚,哭爹喊娘。
他敛去眼底的神色,面上恢复以往的温和笑意,对身边的老太监安德说道:“去把贵嫔扶起来。”
眼见安德一步步地走近我,我一惊,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跃起来,跑到围墙,拔了角落的一株野草塞进嘴里,咕哝道:“还是臭豆腐好吃,嗯,臭豆腐好吃……”
安德回头看了皇上一眼,以眼神询问。
他点了点头,然后安德便又继续走近我:“娘娘,您……”
他话还未说完,我就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鬼哭狼嚎:“爹啊——我好想你!你怎么可以把我丢进皇宫就跑了?爹啊……”喊这个老太监作爹,差点把自己恶心死!唉,为了出宫而装疯卖傻,我也是蛮拼的。
安德自我喊了那一声“爹啊”后,他那张皱巴巴的老脸瞬间就僵掉了。皇上迈着方步走了过来,安德才慢吞吞地开口:“皇……皇上,贵嫔娘娘好像已经疯癫了……”
你才疯癫!你老婆和女儿都疯癫!
我一边腹诽,一边嘴上却也没闲着,继续鬼哭狼嚎:“爹!我想家,我想吃你做的臭豆腐啊……”
没等我号多久,皇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我:“夫人真的想家吗?”
我点头如捣蒜,双眼晶亮晶亮地瞅着他,期待地问道:“娘,你终于同意我回家了吗?这次不要再把我关在小黑屋鞭打了哦!”在我六岁之前,我确实有一个凶狠跋扈的老娘,那会儿我幼小淘气,每次做错事都少不了一顿打骂。
他怔怔地凝视着我,黑沉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恍惚的神色。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好。”他转身对安德吩咐道,“给贵嫔安排一些人手,朕要带她回娘家。”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忧喜参半。这老头居然还要跟我一起回家?不过无妨,只要出了宫门,我就有本事逃脱!
由于我的各种哀号、祈求,皇上终于受不了了,当天晚上就命人收拾了些东西,准备了点礼品,然后浩浩荡荡地跟我回娘家探亲去了。
皇上他老人家坐在我的对面,从上车到现在,他一直缄默不语,闭目养神。
我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乌黑如墨的夜色,想着要不要跳车,或者借口出去小解,然后暗中偷溜。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就被我掐灭。这么黑的夜晚,单独一人闯出去的话,会不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还未知呢,更何况马车外还有护卫把守着。
马车缓缓驶出一片树林,然后穿过落后的小镇,最终停在一家简陋的小茅屋前。
看到极其熟悉的街道,我还没等马夫勒马,就钻出车帘跳了下去。马夫惊悚地看着我:“娘娘小心点儿啊!”
没办法,一到了家门,我就像死鱼瞬间活了过来似的,全身充满力量!
我看到隔壁家都关了门、熄了灯,只有我家的灯火还亮着。
我一边敲门,一边大喊。
不过多久,我爹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赤着脚急急忙忙出来开门。见到是我,他首先是一脸惊骇的表情:“闺女!你是做错什么事,被皇上贬为庶民了吗?”
我头上滑下三条黑线,回头一看,发现皇上被几名侍卫搀扶着下车,正好向这边走来。
我爹又被吓到了,拉过我的袖子惊恐地追问:“闺女,莫非你在宫里偷了东西,然后皇上三更半夜跑到咱家来搜查吗?”
我收回自己的袖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一个奇葩的爹,我也是醉了。
“朕特意和绵绵出宫回来探望您的。绵绵最近想家了,今儿想家甚至想到发疯,朕只好深夜带她回来看看。”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我,在旁人看来,这叫一个伉俪情深、恩爱甜蜜。
我爹绞着手指,双手不知该放在哪儿,听了皇上这番话后,他只能低下头去,讷讷道:“呃,皇上真是有心了,对我家丫头这般宠爱……”
互相寒暄后,我爹便火急火燎地跑到隔壁耳房收拾房间,准备了一些新的棉被和新的枕头,而后拉过我,悄悄道:“闺女,咱们家穷得不行,买不起高档的床板,你得跟皇上说说,叫他别嫌弃啊……”
见我爹如此小心谨慎,我心里分外不爽,于是对皇上的怨念又深了几分。
夜深人静,我抱着被子走进隔壁耳房,此时,皇上正坐在那儿研究着落满灰尘的板凳。我干巴巴地笑道:“我家就是穷,没把像样的椅子,您今晚就将就一下。”
他笑了笑,温和地对我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我缩了缩脖子,把棉被放下,退了几步,将距离拉远了,而后才讪讪道:“那啥,我尿急,去上个厕所!”
瞥见他错愕的表情,我立马掉头,提着裙摆就向外面狂奔而去。
其实,我并没有直接上厕所,我从耳房跑出来后,就直奔主屋!
我爹此时正半跪在板凳上,探头欲吹灭烛火,我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也不管他诧异的眼神,直接就说道:“爹!咱们快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
“闺女,你这又是闯什么祸啦?好好儿的,跑啥子路?”
时间紧迫,我实在无法跟他解释那么多,一边找了块布收拾出一个包袱,一边对他道:“我不想入宫!我不愿当什么嫔妃!爹,趁着现在没人发现,咱们快走吧!”
我爹听了,愣在原地,半天无话。我心急如焚,手脚麻利地给包袱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回头却见我爹一脸平静地站在那儿。
“爹?”
“闺女,”他缓缓地开口,嗓音带着点儿属于这个年纪的苍老,“老爹忙活了大半辈子,就为了将你养大,以后找到一户好人家,爹就是死,也瞑目了。”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默默地听他说话。
“皇上,他对你是真心好的。你看,他多宠你、纵你,你在后宫三番五次地胡闹,他不仅没怪罪你,而且还给你晋级为嫔,就连你闹着要回娘家,他都依了你……绵绵啊,老爹不明白,他对你这般好,你为何还想要逃跑?”xiumb.com
我从来不知我爹还有这口才,劝起人来这么有说服力。我回望着他,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如果,我偏要逃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能逃到哪儿?”
哟!这回是连四字成语都会运用了!实际上,我不相信我爹会为了荣华富贵而逼我入宫。
可是,他又吭声了:“你要是真想逃,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上!”
啊啊啊!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我爹这是叛变啊!
我爹啥时候成了皇上的眼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要是真逃跑的话,绝对不可能成功。于是,我只能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包袱,颓然地走出主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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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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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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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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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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