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一分别他们就没再联络过,原以为再见到他时感情会淡泊一些,但你猜怎么着,那种倾慕的情绪半点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尤其是在从陈栩身上体会到了陈深扬对她是何种心态后,她对他的爱不减反增。
路小雨觉得很无奈,甚至有点绝望,她唯一能庆幸的是,尽管感情愈加深刻,但她的理智逐渐回归了。m.χIùmЬ.CǒM
至少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做出让彼此为为难失态的事情了。
陈深扬一如既往的话少,他邀请她进了屋,关好门,密闭的空间让人微微窒息。路小雨将头转向开着的窗户上,望着窗外,好像那有什么金子似的。
陈深扬关好门转过身就瞧见她这副模样,他静静注视片刻走进了卧室,很快便重新回到客厅,手里拿着档案袋。
“这是你父亲那里保存的资料。”
不是什么机密资料,是出事之后万倩主动交给路正声的,一开始她也担心路正声会怀疑她,所以主动交出了这些,表示自己虽然感到抱歉,但问心无愧。
路小雨接住档案袋,一边打开一边问:“我爸保存的资料怎么会在你这里。”
陈深扬坐在一侧,他们的距离不算近,甚至有点远,隔着一张桌子,如果不是他的手臂修长,都很难把档案袋递给她。
陈深扬很快回答了她的问题,答案让她心情愈发复杂。
“是路先生主动打电话交给我的。”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明明那么理智清醒,落在路小雨耳中却成了靡靡之音,让她越发心思烦乱。
她没再说话,不问父亲为什么那么做,但她不问,不代表陈深扬不会说。
“路先生说,比起他,你大概更……相信我。”他不知何意沉默了一会,这份沉默让路小雨自嘲地笑了笑,片刻之后,他才继续道,“所以他请我把这些交给你。”
说话的间隙,路小雨已经把诊断记录看得差不多了。
就和陈深扬说得一样,这些记录一看就是拿来应付差事的,里面除了万倩给母亲做过诊断的日期以及诊断内容的简要描述外,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有。
即便是那些诊断内容的简要描述也都在含糊其辞,每次记录的内容都只是三言两语,简单提到他们谈论的开头,中间掠过,结尾写着:详见影像资料。
“详见影像资料?”路小雨皱着眉,视线在文件上,话是对陈深扬说的,“那影像资料在哪儿?之前案件进行调查时警方看过吗?”
陈深扬过了一会才回答:“曾要求她提供过,但她说所有存下的影像资料都被她儿子不小心烧掉了。”
路小雨直接笑了,将文件丢到桌上说:“这明显是做贼心虚吧?留下模糊的文件资料,却把重要的影像资料‘烧’了?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她做贼心虚,有问题?”
陈深扬看着路小雨,路小雨的视线四处乱飘,却从未往他这边转移。
他沉默片刻,冷静克制道:“烧掉资料之前,你母亲还活着。”
路小雨微微一怔。
“那个意外你父亲也在其中。”陈深扬告诉她他所知道的一切,“万倩母子当时和你父亲在一起,你父亲在抽烟,或许过于专注询问你母亲的情况,忘记了手里的烟蒂,总之,在万倩起身送他离开后不久,办公室里就起了火,当时她打了119,消防最后的判断结果是未熄灭的烟蒂点燃了易燃物,引起了火灾。”
路小雨渐渐垂下眸子,双手握住了拳。
“这件事还是你父亲亲自向警方解释的,一开始万倩不愿意把你父亲拉进案子里,只说是儿子玩火不小心引起了火灾,是你父亲在听到烟蒂点燃易燃物引起火灾后主动到案解释。”
万倩不抽烟,苏哲那么小的孩子肯定也不抽烟,那么烟蒂引起火灾,在一个路正声刚走不久的时间段,自然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这场火灾了。
路小雨很困惑,她皱着眉,眼神茫然道:“可难道没有烟灰缸吗?我爸抽烟从来不会乱弹烟灰,乱丢烟头,我也不信万倩会不给他准备烟灰缸。”
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父亲说他当时太专注询问你母亲的病情,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把烟蒂捻灭,扔在烟灰缸里。”
路小雨吸了口气:“他常常抽烟,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习惯难道也是因为一时分神就能忘记的吗?”
她所做的猜想都很难分辨,就如那场火灾一样,万倩办公室没有监控,只有在病人接受治疗的时候会打开录音机,就这还是因为心理医生的职业习惯和要求。
再者,其实万倩也不算太专业的心理医生,在嫁给苏旭东之后她就不工作了,如果不是苏旭东死了,她需要经济来源,也不会出去工作。她没什么客人,办公地点也非常随意,大部分都是在患者或者自己家里,如果有人举报她的资质不全面,或许她也得接受处罚。
没有监控,就很难确定那烟蒂没有捻灭引起的火灾,究竟是路正声失误,还是孩子贪玩,亦或是……根本就是个阴谋。
路小雨只是个年轻姑娘,没有办案经验,她所有的疑惑都只是她的困扰和猜测,她说出来,却得不到答案,她终于将视线放平,去看那个她一直躲避着不敢看的男人,这一看,就发现他一直注视着她。
其实她是有所察觉的,被陈深扬看着,那目光如有实质,她想忽视都难。可即便有心理准备,真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她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再次想起了陈栩,也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和他,路小雨心里一酸,眼睛就有点红。
陈深扬大约以为她是因为案件毫无头绪感到难过,他沉默许久,薄唇轻抿道:“别急。”
路小雨静静看着他,他低声说:“还有时间,慢慢来。”
他在安慰她,以他那极度简单甚至是笨拙的方式。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样安慰过谁吧。
路小雨忽然又感到了丝丝满足。
她注视着他,看着这个她深爱却注定得不到的男人,忽然拧着眉说:“你的眉毛该修了。”
陈深扬也没料到她会忽然说起这个,竟一时怔住了。
路小雨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靠近他的脸,陈深扬不自觉垂下眼睫,在她近得几乎与他鼻尖贴鼻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紊乱了。
可事实是,路小雨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柔软温暖的指腹落在他的眉毛上,低柔地说:“我帮你修眉吧。”
陈深扬倏地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与她柔和的视线相对,她好像因为这件事变得不那么紧张颓废了,也许答应她可以让她从对案件的无措中走出来,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结果都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路小雨因为他这个点头绽放了久违的笑容,她拉了把椅子坐到他面前,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锋利的刀片式修眉刀,略顿了一下,她皱着眉说:“可以换个地方吗,这样不太方便。”
的确是不太方便的,陈深扬太高了,他坐着,她也坐下的话就很难自如地给他修眉,修眉刀那样锋利,一时不慎可能就会伤了他,所以她才提了这个要求。
她这样要求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直到陈深扬问她:“你想在哪儿。”
男人低回婉转的声音传入耳中,似夹杂着无限的妥协,路小雨呼吸微滞,目光四散,最后落在了卧室的方向。
“你坐在床边吧,这样不会太高,我仰着头也舒服一点。”
她说得那样正直简单,陈深扬怎会多想。
他起身朝卧室走,路小雨跟在他身后,若不是手里还握着修眉刀,她甚至都要觉得他们一男一女走进卧室是要去做什么。
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缓缓坐到了床边,仰头望着依旧站立的她。
路小雨的视线落在卧室的床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的床,他的床干净整洁,深蓝色的纯色四件套如他的人一样内敛不张扬,她曾想过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合法地与他在这张床上共眠,她半点不嫌弃这对于养尊处优的她来说有些简陋的居所,甚至万分期待。
但也只能是期待了。
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缓缓坐下来,坐到了陈深扬身边。
其实是个在桌子边差不多的情况,依然需要扬着头为他修眉,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里,就是觉得比在外面舒服了一些。
路小雨稳定心神,将视线定在他的长眉上,其实他的眉不修也可以,杂乱一些更有气魄,但她已经提出来了,自然要尽职尽责。
她缓缓喘了口气,她现在离他很近,她这样一喘息,呼吸就直接打在了他脸上。
她在呼吸,他却屏住了呼吸,直到她将柔软温暖的手放在他微冷的脸庞上,指腹一点点抚过他的眉,哪怕只是如此简单的肌肤触碰,也让他浑身僵硬。
她感觉到了他的坚硬,控制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他的眉上。
她缓缓落下修眉刀,一点点为他修去并不影响他英俊的碎眉,她靠得他那样近,她所有的呼吸都与他合并,在她认真修眉的时候,陈深扬不自觉地调整着自我的呼吸,将两人呼吸的节奏调成一致,她呼气,他也呼气,她吸气,他也吸气。
忍不下去了。
真的很难忍耐。
不管是作为一个时刻戒备的人任由别人在他脸上动刀,还是作为一个男人,任由一个女孩不断和他呼吸交织,陈深扬都忍不下去了。
他不自觉地退开,虽然幅度很小,却让路小雨的修眉刀转了方向。
“啊。”她低呼一声,愣在了那里,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的眉。
修眉刀划过了靠近眉尾的位置,给那修长俊秀的剑眉留下了一丝断裂。
路小雨视线下垂,对上陈深扬黑沉沉的视线,她下意识道:“抱歉,我把你的眉修断了。”她表情复杂,“……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她似乎真的很歉疚,握着修眉刀的手都在颤抖,修眉刀随时可能掉下去,锋利的刀刃也许会伤到她。只要这样一想,陈深扬就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将修眉刀接了过去。
“和你无关。”他握着修眉刀说,“是我的原因。”
是啊,如果不是他忽然闪躲,她怎么可能会失手,修眉这种事她不要太在行。
路小雨一时没言语,她默默朝他伸出手,陈深扬只一眼就明白她的意图,皱着眉将手上的修眉刀还给了她。
路小雨睨着他紧蹙的眉头,那断眉不但没有减少他的英俊,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迷人了。
那份正直冷漠中的错落感,让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路小雨垂眼将修眉刀收进专用盒子里,轻轻放回背包,随后舒了口气说:“你要照照吗?”她顺手从背包里取出小镜子,“虽然断了,但其实,还是一样好看。”
说一个男人好看,其实有点娘,但陈深扬真的当得起好看两个字。
他是那种很男人的英俊,丝毫不带女气,寸头仿佛就是最适合他的发型,也是最能检验颜值的发型。在这样的发型下,他还有那样一双不染风情清冷沉默的眼睛,再搭上如今那道断眉,真是难以形容的肆意与俊美。
路小雨根本不敢直视他,手里举着镜子,眼神四处乱飘,一如她之前看诊断记录时那样。
她以为陈深扬不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说什么,但她错了。
陈深扬在一片僵凝暧昧的气氛中开口,语调沙哑低沉,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试探。
“为什么不看我。”
听了这话,路小雨下意识望向了他,这一眼,便跌进了他深渊似的眸子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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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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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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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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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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