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见他来,先是一愣,又听陆沉喊了“爸爸”,才恍然大悟地露出孩子一般满足的微笑。
陆沉在父亲床边坐下,帮忙给父亲的手做按摩。做复健这么久以来,父亲偏瘫的右手才开始有点知觉,住着拐杖能单独走几步路,也能说几个简单的单字。医生说这已经算恢复快的了。只是他脑部存储记忆的海马体萎缩,记忆力更不如以前。之前他至少还记得受伤以前的事情,如今有时候连陆沉都不认识,新发生的事情就更不记得了。
“爸爸,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你了,不过你放心,姑姑和倩倩都会来照顾你的。”陆沉对父亲说,又帮忙父亲活动手臂。
陆父像是听懂了,懂事地点点头,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若有所思。
之前他一直想法设法要恢复他的记忆,如今他研究的海马体增强药物正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他却有点犹豫要不要给父亲用。以他现在的状态,记不住新的事情貌似不是坏事。每天如婴儿般吃吃睡睡,日子似乎也不难熬。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记起来之前的自己能走能蹦,而如今瘫痪在床,何尝不是一个新的打击?
记忆这个东西,有时候很神奇,因为它的存在,人们根据现有的记忆才会拥有完整的人生体验。但是如果那些体验充满苦楚,那么忘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他早已察觉栗子忘记了与自己相识以来的记忆,尽管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他已经知道个大概,但是他却并没有急于提醒她或者帮助她想起来。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那些记忆里有她难以承受的真相。既如此,强行恢复,只会增加她的痛苦。想要保护她,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远离一切可能的痛苦。
然而,往往天不遂人愿。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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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芒去泡吧了,李悠然一个人来到陆沉的家门口。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几年未用,那钥匙没有丝毫变旧的痕迹,反而因为她平日经常的摩擦,显得更为光滑。
四年前,北城大学的图书馆里,陆沉正在看书。旁边的李悠然一会儿照照镜子补唇膏,一会儿翻看杂志,一会儿又看看丝毫不受影响的陆沉。
“陆沉,我听说你买了房子,什么时候给我钥匙呀?”她小嘴嘟起,撒娇的样子任谁都忍不住拒绝。
“那房子只不过是为了做研究不受打扰用的,只有一个房间,住不下你。”陆沉头也不抬地说,继续翻看手中的大部头书。
“其实,我也不介意跟你挤一挤……”李悠然红着脸说,眼睛不时地瞟向陆沉。
“我介意。”陆沉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是李悠然还是想方设法地拿到了陆沉的钥匙,并且偷偷地去配了一把。她喜滋滋地溜进陆沉的家,把买好的粉色吊带睡裙挂在他的衣柜里,还得意洋洋地问,“我的睡衣好不好看?”
见陆沉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李悠然突然凑到他的耳边,“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穿给你看。”
陆沉再镇定不过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况且李悠然浑身上下都是诱惑。他定定的看着她,却被她一把拉住两人倒在床上。李悠然殷红的嘴唇眼看就要亲上来的时候,陆沉的电话响了,他几乎毫不留恋地起身,出去接了电话。
往事一幕幕上演,李悠然有些百感交集。一直以来,陆沉都是仿佛天边的星辰,即便有时候她与他近在咫尺,却依然可望而不及。她握着的钥匙颤抖着插进钥匙孔,当门咔哒一声开了的时候,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他一直没有换锁!她心底默默地高兴着。
陆沉的房子是个一室一厅的公寓,一如往常主色为黑白灰,这种“性冷淡”风看起来并不像有女主人。阳台上各种各样的植物比以前更多更茂盛了,那一盆相思梅,还是她买来的,如今已经从当初的一盆小苗,换到了一个精致的大陶瓷盆里。粉色柔嫩的小花瓣,看起来十分娇俏可人。李悠然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花一草,心底的甜蜜逐渐涌了上来。
她走进卧室,床上只有单人的被褥,她的高兴就又添了一些。打开衣柜,挂的都是男生的衣服。她一眼望去并未看到那件粉色睡裙,正在失望之际,发现在衣柜的角落里,有一团粉色的东西。她拿出来一看,确实是那件粉色睡裙。李悠然心内几乎要欢呼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来两人大学时候的照片,放在睡裙的衣兜里,又把它和陆沉的衣服挂在一起。这是她送他的惊喜。
李悠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却在进入卫生间里凝固了。那里放着一套女生的洗漱和护肤用品。她来到客厅,发现茶几的抽屉里,放着一打手绘稿,其中一张署名,“白小栗”。
李悠然眼睛微眯,瞳孔里似乎有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在萦绕。
快到酒店的时候,两个猥琐的醉汉挡在李悠然面前。
“哟,姑娘挺美呀,赏脸陪我们喝一杯?”其中一个人说道,他有着锃光瓦亮的脑门儿,脖子上的金链子有手指那么粗。
李悠然厌恶地别过脸去,但是没多久,她又转过来,笑容甜美地说,“谢谢先生你看得上,我一个人正好找不到人喝酒呢。要不上酒店房间喝一杯?”
“哟,这感情好!”另一个人梳着油腻的中分发,他一边说着,还朝那光头色眯眯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好,不过我得先上去梳洗一下。五分钟后,我在2217房间等你们哟。不见不散!”李悠然冲他们抛了一个电力十足的媚眼,然后施施然朝酒店走去。
“不见不散,好好打扮,爷一会儿就来!”光头男说着,吞了一口哈喇子。
他们美滋滋地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看着李悠然进入了电梯,便尾随过去。不过等他们到了电梯口,李悠然的电梯已经关上了。他们倒是不急,下一班电梯来了,麻溜地按了22层。
李悠然用房卡打开了2217的房门,冲里面瞄了一眼,房间里白小栗还睡着,因为她出门之前,又往她的水杯里放了一片安眠药,这会儿睡得正熟呢。她确认完毕,没锁房门,而是飞速地离开了房间。
走廊尽头的电梯口,那两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可闻,他们正在找2217房间的位置。李悠然拐进了另一个方向躲藏起来。
“白小栗,你自求多福吧,要怪就怪你爹是白堂武!还有,陆沉是我的,你没有资格和我抢!”李悠然心里恨恨地说着。她看着那两个男人进了2217,嘴上露出阴险的笑容,然后进了消防楼梯通道。
“美人儿!我们来了!”光头男叫到,在客厅里环视一圈,没见这人。
“人呢?”分头男推开卫生间,也没人。“我们被那小妮子骗了吧?”
“这儿有一个呢!水灵水灵的,比刚才那个漂亮多了!”光头男兴奋地喊着。
分头男一听,打了个饱嗝,便朝那个房间走去,看到床上睡熟的女孩,他的眼睛瞬间就开始放光。只见那女孩熟睡着,虽然眉头微皱,但皮肤吹弹可破,脸上泛着红晕,睫毛长得如同羽毛。xiumb.com
“哎呀,可久没见着这么好的货色了,今天还真是走运哪,哈哈哈哈!”光头男说着,流着口水,伸手去摸女孩的脸蛋。
“慢着!”分头男说着,拿出来一小片药,塞到了栗子嘴里,又猥琐地说,“加点料才好玩嘛!哈哈哈……”
“还是你鬼主意多……”光头男附和道,目不转睛地盯着栗子,同时迫不及待地松了松裤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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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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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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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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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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