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实验室,陈莫云给他端来一杯温水。说实话,以前陆沉很少关注她,但是她回来上班这两天,总觉得她似乎有点变化,具体哪里变了他也不大确定,只是觉得,她似乎对他没那么热情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过,陆沉就没再多想。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熟悉的电话,依然拨不通。他的心情莫名抑郁起来,和陈莫云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簇新的招牌“翰能科技”发出淡金色的光泽,前台小林熟练地打着内线电话。陆沉等待的过程中,环绕了一下四周。公司的迎宾处布置地十分简洁,几张黑色皮沙发,白色科幻造型的树脂茶几上,“交换记忆app”的介绍手册被放在很显眼的位置。透过玻璃窗,一条街之隔外是白氏科技的主楼,在北风猎猎的冬日,银灰色的大楼外立面也散发着寒气。
“先生,抱歉白总监近日都不在办公室,不过钟总裁说希望见一见您,我这就带您到他的办公室。”小林标准地职业性微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但是她那颗八卦的心却咚咚咚地跳着。这位帅哥,不是当街和别人搂搂抱抱,还和舒倩倩暧昧不清的那位么?怎么一来就要找栗子?栗子已经好几天没在了,她尝试把这一情况告诉钟翰,没想到一向不管闲事的钟总裁,居然说要见他。
陆沉听到栗子不在,眼神黯淡下来,但还是跟着小林往前走。
一看就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公司,开间里,几个人在工作,一位戴眼镜的女孩看见陆沉,顷刻间光芒四射,但是马上又用一份文件挡了起来,等陆沉走过去,她飞快地走向了前台的地方。
陆沉目不斜视地路过这一切,但是看见“总监室-白小栗”几个字的时候,他还是顿了一下。
钟翰的办公室在栗子办公室的斜对角,在办公区的最里边。小林带到门口,稍作介绍就离开了,屋子里瞬时,只剩下两个男人。
钟翰穿着银灰色的西服套装,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然后很客气地站起来,伸出右手说,“欢迎光临,我是钟翰。”
“你好,我是陆沉。”陆沉也伸出右手,用力地握了握。
陆沉对钟翰自然是有所耳闻的,近来大热的app主创,栗子的合伙人。然而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却比这早许多。那日在留樟村古宅里,张牙舞爪的栗子借了他的信号增强器,本来好好的,但是翻看到一条信息的时候,却突然沉默了,眼神带着失落。陆沉瞄了一眼,发消息的人名,叫做“钟翰良”。后来总是听她不经意地提前钟翰,才知道,她手机里的“钟翰良”,就是她的合伙人钟翰。那个时候,他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如此让她放在心上。如今见到,确实不是常人。干净的脸庞,一双锐利的眼睛,如今还是创业公司的老大,这种外形这种身份,大约是女生会喜欢的吧。想到这里,陆沉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来了。m.xiumb.com
“请坐。”钟翰示意陆沉坐在办公室右侧的会客沙发上,自己也不自觉地打量起来。眼前的这位男人,高大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轮廓,一直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这一切和自己。他是来找栗子的。莫不是让栗子看着手机发呆的那个男人吧?钟翰揣摩着,试探道,“请问你找我们白总监有什么事?”
“我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她,只好冒昧来公司打扰。”陆沉如实告知,“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那个,不好意思,我可否确认你是他的什么人?”钟翰问,“男朋友?”
“嗯。”陆沉点头。
“怎么没听栗子说起……”钟翰琢磨,丝毫没注意到,陆沉听到这话眼神闪过不悦的光芒。“不过她这几天没在。”
“知道她去了哪里么?”陆沉急追不舍。
“昨天他的父亲派人来,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了,说她申请了美国的硕士,已经通过,这几天就会准备去留学。”钟翰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当时是震撼的,因为他深知在美国的时候,栗子是多么想回家,甚至在回来的机场上,她还大声宣布,再也不会回来了。怎么毫无征兆的,就又要去留学了呢?要不是白堂武的特助吕远亲自来取的东西,他甚至都要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
“留学?!”陆沉失控地站起来。“谁说的,什么时候走?”
“他父亲的特助亲自来的,不过具体的时间没说。”钟翰对于陆沉的震惊感同身受,“怎么,你也不知道她计划去留学么?”
陆沉并没有回答,反而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又重重的坐下。她这是要逃走么?她怎么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逃走?不过一会儿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问,“他父亲,是不是指的白堂武?”
“嗯。”钟翰对陆沉的明知故问很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我想看看。”陆沉急切地问,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起来。他比谁都清楚,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栗子,怎么会被任白堂武摆布,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有,你跟我来。”钟翰对栗子的不寻常行为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无法知道这其中的玄机,何不让陆沉试试。
“对了,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陆沉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问。
“最后一次?似乎在聊八卦。”钟翰沉吟,最后一次,应该是两天前的下午了。她画了一下午的画,钟翰叫她一起吃晚餐,她都没反应。后来小林和小陈聊八卦,栗子也凑热闹过去。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却能顶三十台戏,因为她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只不过,最后栗子看了小陈手机里的图片,霎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办公室。
“什么八卦?”
“好像说什么舒倩倩的绯闻男友,当街和别人搂搂抱抱什么的,小陈手机里还有照片。”钟翰说着,抬眼望了望陆沉。只见他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陆沉的声音明显有些波动。
“好像没有,后来我们都下班了,她一个人在办公室。第二天她就没回来。”钟翰说。
“好的,我知道了,方便的话,能把她看到的那张照片给我看看么?”陆沉已经走进栗子的办公室。
“我去问问吧。”钟翰转身出去了。
栗子的办公室临街,特别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得到下面小小的人和车。窗台摆了一溜多肉植物,冷淡的办公室装修也跟着温暖起来。不过这些多肉养的不是很好,明显看得到玉露和白玫瑰都有点蔫了。
办公室除了一个台式机,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抽屉里也都清空了,显然都被吕远拿走了,不过留下来一打手绘稿件,估计他们觉得没什么用,零散地放在最上面的抽屉里。
一无所获。陆沉有点沮丧。他拿起那些手绘稿一一看,图画的很抽象,难怪会被留下。这个时候,其中一张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去捡的时候,意外发现,地上桌子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费尽掏出来,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铅笔盒。这个笔盒他认识的,正是从留樟村里找来的,里面泛黄的照片还在,翻开笔盒的第二层,还有一个船锚图案的徽章。这东西她一直都很宝贵的,如果真的要去留学,怎么会把这个留下?而且,怎么会在这么隐秘的角落里?
陆沉正疑惑中,钟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貌似女生的贴满了钻的手机。
钟翰调出那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对正在拥抱的情侣,而镜头看到侧脸的人,正是陆沉。
陆沉脸色沉下来。而钟翰的眼神停留在那件白色外套上,久久不能离去。
陆沉装好了一个笔盒,又收拾了一下那些手绘稿,说,“谢谢,那我先走了。”
但是却被钟翰一把拉住,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等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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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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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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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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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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