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车上别下去。”周森与那人对视,准备拉开车门,嘱咐着林碧玉。
这是个获取她信任的好机会,如果可以促成一笔新交易,将双方彻底一网打尽那就太好了。
林碧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是要独自面对这群疯子,让她在车上躲着,感动得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来在生死线上打滚,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真的把她挡在身后。
然而,对方却好像并不买账,见只有周森自己下去了,那男人直接拿起棒球棍狠狠地砸在了车前玻璃上,玻璃全部被砸碎,林碧玉尖叫一声,有人上前将她从驾驶座上扯下来,他们的住处早就被对方扫了一遍,活着的能跑都跑了,跑不掉的都躺在地上。
“陈太,看上去过得挺滋润嘛,还有钱买豪宅。”那人的中文还算不错,至少说快一点都能听得清楚,他望向周森,压低声音,“森哥,好久不见了,你倒是瘦了呢。”
周森露出和善的笑容:“的确好久不见了,但难得见一次,也不用给我们这么大礼。”
那人直接靠到身后的车上,将棒球棍抗在肩上,漫不经心地说:“没办法,上头的意思,让好好招待两位,至于进去那两位,大陆公安会替我们招待他们的。”
“你说错了,二少还没被抓到呢。”周森淡淡地纠正他,从口袋取出烟,取出一只递给对方,对方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才接过去,他上前帮他点燃,随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瞥了一眼林碧玉,道,“女人在这说不了什么事儿,咱们进去聊,把门口打扫了,不然被路人看见,惹来公安就不太好了。”
这人叫阮阿东,跟着越南佬十来年了,比周森跟着陈军的时间还长,办事能力特别强,下手也狠,在道上名声很响亮,跟周森倒是有点交情,第一次会有和他们交易的机会,也是因为周森与他促成的,谁想到这次交易不但两次都出了事,还闹得那么大,两人关系也陷入僵局。
“森哥,兄弟也不跟你说那弯弯道道的,这回的买卖是咱们俩的事,如果老大继续跟缅甸人直接拿货,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我们的钱赔进去了,货却没拿到,还折了那么多人,你说怎么办?”阮阿东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
周森睨了睨门外,阮阿东的人已经在收拾躺在地上的上,他收回视线,对林碧玉说:“去泡点茶。”
林碧玉居然点点头去了,阮阿东挑挑眉,差不多明白其中的猫腻了。
“这次的事肯定要给你们一个说法的。”周森一直都很平静,不像林碧玉那样会外泄几分慌张和恐惧,他直视阮阿东,带着些歉意说,“抱歉给你们带来这样的损失,只要你们开得出条件,我们一定会尽力办到。”
阮阿东眯眼笑道:“这可不能说是尽力了吧?得一定要办到哦,不是我为难你啊森哥,兄弟我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完不成的话,回去老板要骂死的。”他露出恐惧的表情,却只是假装的,那么惹人讨厌。
周森只是笑了笑:“我会照原数补给你们那批货,你看怎么样?”
阮阿东可惜地摇摇头:“森哥,已经太迟了,第二次是给你们的机会,但你们不但没办到,还惹来的公安,现在仅仅是重新补回那批货,已经不能挽回了。”
那天陈军和缅甸人交易,越南佬也在附近等待交易,这笔买卖本来是阮阿东和周森私下进行的,只是周森没有隐瞒陈军,大家都知道,阮阿东则不一样,他本来是想从周森这拿到便宜的货,然后自己吞掉差价,不然的话直接从缅甸人那拿货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陈氏集团在缅甸有周密的网络,可以弄到比他们直接去买更便宜的货,这才有了生意的契机,只是这场买卖没做好,反而还把缅甸的那些人和他们这边那天去交易的都赔进去了,实在不划算。
“那你的意思是?”
林碧玉沏茶回来,将茶杯放下,周森端起来吹了吹,没有喝。
阮阿东看看那茶水,瞥了瞥林碧玉,直接无视了那茶,显然是害怕茶里有什么东西。
“双倍。”阮阿东身子朝前倾,竖起两根手指,强调道,“我要双倍。”
林碧玉下意识脱口道:“不行,你们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阮阿东身后的人立刻拿出枪指着林碧玉,她顿时闭上了嘴。
“陈太,现在不比以前了,你觉得你还有的选吗?”阮阿东无所得地说,“如果不答应也可以,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了。”
他话刚说完,周森就站了起来,阮阿东跟着站起来,身后的人十分戒备。
“让你的人把东西收起来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这件事我答应了。”他说着,语气随意,并且很有自信,仿佛答应的只是今晚请客吃饭那样简单的事。
阮阿东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笑嘻嘻地说:“那森哥也得给我个时间啊,我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啊对不对?什么时间把货拿来?”
周森几乎没有犹豫:“一个月之内。”
林碧玉头疼地闭起眼,阮阿东笑起来:“还是森哥会做人,要是在陈氏混不下去,可以来越南找我啊。”说罢,他抬抬下巴,“放了陈太吧,咱们该走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啦。”
不速之客扬长而去,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林碧玉很没安全感地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说:“两倍!一个月!周森,你疯了才会答应他!”
被提及姓名的男人平静地反问她:“你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他们离开吗?”
林碧玉红着眼睛说:“可这有什么用,一个月之后没货给他们结果还不是一样?”她开始计划着逃跑,“这样吧,我们出国,我在瑞士有一套房子,我们去那边,现在就走。”
周森斜睨着她:“你清醒一点,你觉得你现在可以出国吗?公安早就限制了我们的护照。”
作为重点监管对象,已经有护照的,谢绝一切出国请求,没有护照的,连护照都办不下来。
“所以呢?”林碧玉有些绝望了,“所以我们在这里等死了?最后一个月的疯狂?”
周森端起她刚才沏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你不是还有一条门道么?”
林碧玉一怔:“你想……”
“恰好我也有。”他莞尔一笑,“都这个时候了,不搏一搏,以后肯定混不下去,还要有所保留吗?”
这话直接将林碧玉问得沉默下来,她一语不发地看着他,周森不理她,转身上楼,修长的手指放在鼻子前遮挡着,嫌弃地皱起眉:“这血腥味,这么多年了,还是闻不惯。”
林碧玉无奈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捧住了脸。
几天过去,夜幕来临,罗零一回到出租房,这些日子一直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但这份平静中却隐约有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今天加了会班,回来有些晚了,菜也没买,只能吃泡面了。
罗零一打开钱包,看着里面还剩下的几百块钱,算了算能够熬到开薪水,遂放了心,去厨房煮面吃。
拆泡面包装袋的时候外面有些响动,她起先以为是秋风吹动了窗户,后来又觉得不太对劲,悄悄来到门边朝外面望去,一居室,很小的面积,客厅和卧室在一起,一眼就能瞧见有什么。m.χIùmЬ.CǒM
灯被人关了,一个黑影坐在椅子上,吓了她一条,立刻关上厨房门上了锁。
这个动静同样也惊动了坐在椅子上的黑影,那人的脚步声慢慢到了门边,罗零一屏住呼吸,听见外面有人叫她:“开门,罗零一。”
她瞬间僵住,这是……陈兵!
他居然来找她了!!
罗零一慌乱极了,第一个想法就就是立刻告诉周森,可转念又想现在她根本不可能联系到周森,于是退而求次想翻出手机联系吴放,但是太倒霉了,怎么就那么巧,手机因为没人可以联系所以一直在包里,她身上现在任何联络外界的工具都没有。
“磨蹭什么,滚出来。”陈兵在外使劲地拽着门把手,巨大的响声令人恐惧。
罗零一看了看厨房,除了菜刀之外再没什么可用,厨房也没有窗户,真是一条绝路。
“罗零一,我说最后一遍,滚出来。”
陈兵的话像催命符,罗零一冷静了一下,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不等他开口便说:“你疯了吗?怎么还在江城?你知不知道警察在到处找你?”
陈兵看上去狼狈极了,满脸胡渣,眼眸晦暗,身上的衣服也不怎么干净,看样子躲得很辛苦。
听见罗零一的话,他长舒一口气,冷笑道:“你刚才一直不开门,是不是想报警?”
罗零一冷静地反问:“如果我想报警,你觉得你还会在这吗?”
陈兵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由此可见,他可能没发现她手机在外面。
罗零一抓住机会,转移他的视线:“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吃饭了吗?我煮了面,你先吃一点。”她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到椅子上,随后转身去厨房,关了燃气灶,将面盛出来,端着出去。
“我所有的钱……哦不对,他们叫那‘赃款’,都被公安扣住了,现在全身只有几百块钱,今天忘记买菜了,你凑合吃点,实在不行我现在出去给你买点?”她说着话就拿着背包要走,陈兵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该不会是想出去找警察吧。”他现在任何人都不相信,她做任何行为他都觉得有问题。
“我如果要报警,刚才就报了,你要我说几次?”她回眸,露出诚恳的表情,“我们现在同病相怜,我也只是暂时放出来了,并不代表他们查到事情和我有关之后会不抓我,我还傻乎乎地去举报消息,我傻吗?”
“也许你想戴罪立功呢?”陈兵反问着,却没拒绝晚饭,他应该好久没怎么吃饭了,一碗泡面都吃得那么香。
罗零一只好留下来,坐在椅子上看他:“你自己过来的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陈兵不理会,只顾着吃饭,吃完了才说:“我出不了江城,条子查得太严,在山上躲了几天,又折了几个人。”他压低声音,“我的卡都被冻结了,就算没冻结也不能取钱,但我现在需要一笔钱,赶到有人接应我的地方,所以我先回来了,老天爷不亡我,我在路上看见了你。”
“所以……你是一路跟着我回来的了。”罗零一下了结论。
陈兵靠到椅背上,按着眼角,很疲惫的样子,再也没有以前的风光。
他喉结动了动,有些沙哑地说:“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被抓回去之后怎么处理的?是我哥招出了我?”
“我这边他们没什么证据,扣押时间到了就放我出来了,至于你的事……据我所知,的确是军哥招出了你。”罗零一低声回答。
陈兵嘲讽地笑了,眼里布满红血丝,满是愤恨地说:“他英明一世,对谁都优柔寡断,可对我这个兄弟,却那么武断,他真以为我不会管他了?我们是兄弟,我……”
他话说到这就不再说下去,有些哽咽。
这是罗零一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模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来,魔鬼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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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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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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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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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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