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卧床不起,让他的身体机能有了不同程度的衰变。
这是星历1055年,也是他身体沉睡的第16个年头,纵深号返航的第二年。
在一众科学家的努力之下,所有的生物芯片人身上的芯片都被成功的取出,范起的思想,再也无处遁形。
“试着动动脚趾。”卢卡看向燕随的双脚。
燕随用精神力控制着自己,缓缓的动了动脚趾。
“用手摸一下自己的鼻尖。”卢卡又道。
燕随照做。
“......”
“我们从内到外的对燕总军进行了检查,目前看,他各项身体机能都依旧完好,但他卧床太久,需要一段时间对身体进行调养。”
卢卡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耐寒,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如今也变得有些调皮。
“过来,抱抱。”待众人都离开医疗室后,燕随向叶耐寒发出了久违的请求。
叶耐寒上前,就着床边,用力的抱住了她的太阳,紧的像是要将人灼伤。
“你终于醒了。”叶耐寒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和委屈,“等你好久。”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燕随轻声道,“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叶耐寒假装生气的说道。
“没有下次。”燕随笑道。
*
审判庭上,范起的姿态依然高傲,仿佛到今天,他仍然没有失败。
时隔16年,那起危及人类生存的危机,到现在依然让人感到不寒而栗。Χiυmъ.cοΜ
“范起,你网罗科学家为你提取黑金,故意设计让大量的自然人异变,制造生物芯片,妄图通过控制别人思想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你的行为严重践踏了人类的尊严,和作为人的底线,我代表人类安全委员会,判处你死刑。”
宣布审判结果的是人类安全委员会的会长刘成江,也是这次审判范起的审判长。
人类安全委员会是大规模自然人异变后成立的,为的就是处理一些全人类的安全危机事件,和星和联军进行了深度捆绑。
“呵,呵呵,呵呵呵!!!”范起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你笑什么?”审判长面色不愉的说到。
“我笑什么,我笑你们迂腐,可笑,你们可以枪决我,但我不会认罪,永远不会,我没错,是你们错了。”范起瞠目看向审判长,叫嚣着说道。
“你在前联盟时期是官员,联盟解散后,依然任职于潆洄星,那你应该很清楚,你的行为早就触犯了法律。”
“你懂什么,我是一个异种,你们只知道我能进入你们打造的系统是我三生有幸,为了这一个小小的职位,你们知道我在人后受了多少白眼和不公吗,你们不知道,你们只会说异种粗鲁,暴力,弱智。”
“出生是我的错吗,我拼尽全力,努力追赶,但最终,都抵不过一句,他是异种,异种不配活着吗,他们污染了空气吗?”范起越说越激动,仿佛是要将这些年的不快都吐出来。
审判长打断了他,“既然你将异种视为你的同类,你却又用芯片控制他们,让他们成为你的个人意识,自然人异变以后,他们也应该是属于你的同类,你将自己的同类作为试验品进行研究,即使这样,你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审判长反问道。
“自然,人类虚伪,胆小,自私又贪婪,芯片人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克服这些缺陷,这样社会就会更加美好,犯罪,嫉妒,以及丑陋的偏见,就都会消失,这样不好吗?”范起反问。
“你们一直歧视异种,觉得他们是被辐射污染过的灵魂,但审判长大人,人类是需要进化的,异种在各个方面的能力都要高于自然人,我是在为人类选择光明的未来。”
到现在,范起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他们的意愿和生死,强行为他们选择进化的道路?再强行控制他们的思想,成为一具具身体进化的傀儡?”
乌索隐藏在审判庭众多的人群之中,范起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她。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范起有些不敢相信,脸上难得露出了无处遁形的神情,乌索是他的软肋。
范起垂眼,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审判长大人,如果您愿意,请判处我死刑。”到现在他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乌索打断了他的话,“进化,应该是建立在自由意志上,是人类适应宇宙环境的表现和需要,而不是人为的操控。”
“进化,本来就需要建立在小部分人的痛苦之上。”范起抬眼反驳,但语气已不似之前嚣张。
乌索冷笑,“范起,你说自然人都歧视异种,我歧视过你吗?云焕歧视过你吗,你自己想想,联盟系统内,真的是人人都歧视异种吗?你没得到过除我之外的自然人的半点帮助吗?自然人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面目可憎吗?他们有对异种进行屠杀吗?”
乌索注视着范起,仿佛想通过眼的人,找出一点点他过去的样子。
“我......”
不等范起开口,乌索又道,“你像圈养绵羊一样养着你的傀儡,为了把他们驯化成听话的动物,你打破他们的天性和社会链接,抑制他们的侵略能。”
“这是他们想要的吗,他们会感激你赐予他们的进化吗,在你的眼里,他们已经成为了没有思想,只会繁殖的机器,你却告诉我,群体的进化需要建立在个体的痛苦之上,你能找出一个感觉快乐的进化者吗?真是可笑。”
乌索的双唇开合之间,范起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
固执的人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即使现在,他只会觉得是世界错了,乌索也并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他固执的想法,不管范起是否认为自己有罪,他的所作所为,都难逃一死,他只是在和范起做最后的告别。
“你说的对,我无话可说。”范起阖上双眼,不再争辩。
但乌索知道,他依然不服。
范起被枪决的那天,突然提出了一个临行前的要求,他想再和乌索见一面。
人类安全委员会完全可以不答应他的请求,但想到乌索在庭审上说的话,和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决定还是听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很意外,乌索答应了。
“你为什么想见我?”乌索问道。
“我想澄清一个事,叶云焕的死,和我无关,是荒地上一任领导做的。”
范起或许到临死前为什么还要和乌索解释这个。
乌索语气有些沙哑,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范起缓缓道,“那就好。”
“还要呢?”乌索又问,问的是他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
“我可不可以,像你要一个拥抱,就当是给当年的范起。”范起认真的看向乌索。
乌索目光深沉的看向范起,在这令人不适的气氛中,他们都沉默了很久。
“好。”
他们短暂的拥抱了一下,很快又相互分离。
砰!!
粒子枪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小到如果不认真听,根本都听不到。
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人类承载着文明的薪火,要一代一代的往下传,熊熊燃烧的火把,看似越来越烈,越来越强,但实际上,脆弱的人类却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再细小的风暴都很有可能将这薪火熄灭。
但懦弱的人类却能在每次风暴来临时,都前所未有的勇敢,为了守住那一点点火苗,大胆的对抗危机,侥幸的逃过一次次灾难。
【作者有话说】
参考文献,《人类简史》、《时间简史》、《统一场论》,《枪炮病菌与钢铁》,以及来自网络的苏联解体事件(联盟解散)和部分二战口号。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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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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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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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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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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