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倒流,喝醉之后的事全都不记得,坐起来左右看看,是医院。
抬起手,手上还贴着输液贴,再看看输液瓶,还剩下小半瓶。
病房门很快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周岩,手里提着饭盒。
“金总您醒了。”
周岩见他坐起来了,赶紧跑过去,放下饭盒,拉开椅子,替他检查输液贴是否安好。
金泽皱着眉,抬起完好的手按了按额角,有些头疼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周岩赶紧替他把枕头弄好,让老板靠得舒服点,随后尽职尽责地解释道:“金总,您昨晚喝多了,胃出了点问题。”
这是非常婉约的说法了,其实哪里只是出了“一点”问题?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金泽最近吃饭时间很不固定,想起来就吃点,想不起来就算了,常常晚上都饿着肚子,昨晚直接把红酒当啤酒喝,红酒后劲大,直接把他给弄得胃出血了。
周岩没直说,但金泽自己也感觉得出来不舒服,听他简单说了一下就靠着枕头保持沉默了。
周岩见此,起身去拿买回来的早餐,放轻声说:“金总,您喝点粥吧,大夫说您可以吃东西了,但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像烟酒咖啡之类的,这段时间可是都不能碰了。”
金泽侧过头,看着清粥上面撒的那几片菜叶,着实让人没胃口,直接挥手表示拒绝吃。
周岩正想再劝一下,就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放下粥,从桌上取来金泽的手机看了一眼,递过去说:“是夫人的电话。”
金泽皱皱眉道:“什么夫人不夫人,说伯母就行了,不用那么文绉绉,搞得我老误解成是我娶老婆了。”
周岩挠挠头,他这么一说,喊“夫人”还真是容易误解成是金泽的妻子,其实来电话的人是金泽的母亲。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有些喧闹的声音,金妈妈的声音随之而来:“满堂,你在哪呢?怎么昨晚都不接电话啊?”
金泽看了周岩一眼,周岩赶紧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等他走了,金泽才开口说:“妈,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以前的名字。”
金妈妈不以为然:“以前的名字哪里不好了?我和你爸给你取那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赚大钱,现在你果然赚了不是吗?”
是啊,满堂,金满堂,想不赚个盆钵满体都不行,可这名字却不适合混现在的社会。
金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直截了当道:“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太过直接,就会显得有些伤感情,金妈妈有点难过道:“必须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我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刚才打麻将,听到你张阿姨家的姑娘念完大学回来了,现在正找工作呢,我见了一面,长得可漂亮了,又乖巧,你老大不小了,我寻思着,你回来和人家见见?”
铺垫了那么久,话说了那么长,里外里就一件事,给他介绍对象。
金泽现在的年纪,在农村,孩子都该上学了,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谈这个,许澄夜让他连事业都无心关照了,他是真的没精力再去应付其他的。
“妈,你不要操心这件事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金泽交代得很清楚,但可惜金母根本不信。
“得了吧,你觉得我还会信吗?你每次都跟我说有了,哪次是真有了?满堂啊,你都三十好几了,这件事不能能再拖了!而且,前阵子我听你弟弟说,新闻上提到你,好像有什么官司?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有事可千万要告诉家里啊!”
父母和弟弟都是担心他,金泽知道,凉薄的心也暖了一些,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人支持他的,所有人都在说你不可能,但家人还是知道你可以的。
金泽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对母亲的突然致电也没当回事,谁知道后来却成了隐患。
他现在忙的,是赶紧出院,把世嘉的事做个完结,要赔钱就抓紧赔,赔完了换开发商,拿到地皮的钱之后就去投湖地,湖地的招标马上开始,时间不容耽误。
“金总,您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出院,我看要不再住几天吧,公司有我和杜副总在呢。”
周岩一路都在劝金泽,可金泽根本不听,一个劲儿地催他去办出院手续,本人已经直接离开了医院。
看着老板的背影,周岩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办手续,并没发觉远处有人注视着他们。
王慕周刚好来上班,他今天来得晚一点,没想到在走廊碰到了熟悉的人。
周岩不怎么记得他,但他却记得在金泽身边见过的任何人,他大概猜到这是金泽的助理。
等周岩办完手续走了,王慕周就走到办手续的地方,压低声音询问道:“刚才那个人在办出院手续?”
大家都是同事,这事儿也不用隐瞒,办手续的姑娘笑眯眯道:“是呀王医生,是泽苍的金总,昨晚胃出血住院了,刚才走了。”
王慕周挑挑眉:“胃出血?”
小姑娘说:“嗯,喝多了。”
原来是这样。
谢过同事,王慕周回了自己的科室,他看了看日程表,今天下午许澄夜会来做检查,距离一个月的时间没剩下多少,她的脚伤恢复得还可以,回去跳舞也不是不行,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希望她再多调养一段时间。
然而,不用去试就知道许澄夜会是什么回答了。
她已经等了一个月,要她再等一个月,怕是还不如杀了她。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害她至此,自从她到江城舞团,很多事情他就不是最了解的了,以前作为青梅竹马,他还总能从她父母或者她本人那里得到一些消息,但是现在……
或许,他可以主动去了解一下?
王慕周转了转笔,打定了主意。
江城舞团。
卡珊德拉演出在即,团员们进行着非常紧张的训练。
苏明娜活跃在一线,作为女主演来练习,楚洛出演男一号阿波罗神。
两人在配合上紧密契合,如往常一样,但对彼此的心思却大不如前。
楚洛感觉到苏明娜的变化,也察觉到孙老师的矛盾,猜想到自己漏算了什么事,他开始重新对苏明娜好,给她买早餐和饮料,约她出去,可苏明娜全都拒绝。
“抱歉,晚上训练结束我有别的约会了,真不好意思,楚先生。”
苏明娜特别客气地说完,就笑着去换衣服了。
看着她的背影,楚洛微微皱眉,先一步离开训练室,去了孙老师的办公室。
孙老师正准备下班,换了衣服在锁门,瞧见楚洛,不用他说,她就知道他来的目的。
看看他身后,孙老师再次打开门道:“进来说吧。”
楚洛点点头,进了屋也没坐下,等孙老师关上门就开门见山道:“孙老师,苏明娜还要在舞团呆多久?结束卡珊德拉的演出是不是就该走了?”
孙老师闻言沉默了一会,许久才说:“楚洛,我今天和上面商量过了,我们打算让小李离开舞团。”wWW.ΧìǔΜЬ.CǒΜ
楚洛愣住,诧异地看着她道:“什么?小李?不是苏明娜吗?”
孙老师无奈道:“是的,不是苏明娜,这也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舞团需要一个好的舞者来带动团体,苏明娜不管是技术和名气都过关,其他人没办法和她比。”
楚洛急切道:“不是还有许澄夜吗?她只是请了一个月的假,马上就可以回来了,她可比苏明娜优秀的多。”
孙老师道:“我们之前也是这样想,让苏明娜跳完卡珊德拉就离开,但是……你不知道吧,许澄夜的脚,不能再跳舞了。”
楚洛震惊地愣在原地,他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那样的伤会直接结束许澄夜的舞蹈生涯。
“怎么会?我记得只是外伤,养好了就没事了啊,怎么会不能跳了?”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孙老师也只能一一为他解释,起先她也不完全相信苏明娜的话,但她后来又去了当初送许澄夜去的医院,经过一番劝说,那里的大夫和她说了实话,的确是不能再跳舞了,因为许澄夜本来就有旧伤。
说完这些,孙老师就看见楚洛脸色不太好,但她也没办法,这就是现实社会,舞团需要这样一个人,既然不能是许澄夜,就只能是苏明娜了。
苏明娜猜到楚洛会去见孙老师,但她已经不关心他的反应了,他已经不再是她的威胁,她又可以变回原来那样了。
开开心心地离开训练馆,因为心里有事情,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人,苏明娜赶紧抬头道歉,一眼就望见了面目英俊,风度翩翩的男人,这样的脸庞让她微微一愣,还是对方先反应了过来。
“抱歉,不小心撞到了你,没事吧?”
男人体贴地先承认错误,给苏明娜台阶下,后者立马红了脸。
“我没事,其实是我撞到了您,您不怪我就好。”
苏明娜觉得自己心里小鹿乱撞,握着背包带子灿烂地笑着。
男人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轻声问道:“小姐,请问你是江城芭蕾舞团的人吗?舞团训练结束了吗?”
苏明娜抬起脸,十分骄傲道:“是呀,我是的,今天训练刚结束,您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微微眯眼观察了她一下,忽然笑道:“看我,真是眼拙,你抬起头才认出来,你是苏明娜小姐,对吗?卸了妆比在舞台上更美了,我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苏明娜没料到对方还认识她,指着自己说:“你认识我?”
对方回答说:“是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苏明娜不解道:“您是?”
男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姓王,叫王慕周。”
另一边。
下午六点钟,金泽从法院出来,周岩跟在后面,判决书在他手里。
结果总结一下就是俩字儿,赔钱。只是赔的数额是经过审判和核定,不会让业主漫天要价。然而尽管如此,这笔钱加起来,也够金泽受的了。
使劲掐了掐眼窝,金泽跨上了车,看着司机,金泽都觉得给的薪水是不是太高了,要不每个人都降点薪水,这样每个月就可以省下不少钱了吧。
再转念想想,不行,你缺钱了,谁还会给你用心做事呢?别说是下面的人了,就你高层这些人,不说多了,少给个一两千,也得给你出点乱子。
人,都是看钱的。
都是看钱的。
金泽仰头靠到车椅背上,压力山大到他不想说话。
周岩坐在他身边,接了个电话之后,有点兴奋地说:“金总,有机会了。”
金泽蹙眉扭头:“什么机会?”他可不喜欢空欢喜。
周岩说:“我刚接到电话,是许藏钧助理打来的,他说,许总要跟您见面。”
金泽脸上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现在提起许藏钧,他想起的都不是那个讨厌的老头了,而是……好久不见了,许澄夜,你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你对我那么不好,我还是那么想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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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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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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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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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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