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睡不着又不能翻来覆去,因为腿脚不方便,她憋的只能坐起来,拉开被子,横出腿去,盯着拉上帘子的窗户发呆。
滴答滴答,钟表有节奏的声音刚好和她的心跳吻合,许澄夜抬起手按在心上,慌得不行。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弯下腰,许澄夜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金泽的电话。她摸着手机,精神恍惚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居然还没有金泽的电话。
在现代社会,你没有一个人的电话,都没办法想到要如何和对方联络,毕竟不是什么关系都可以每天见到,朝夕相处的。
这样想想,她可以既没有对方的电话,又能毫无所觉地和他每日相处,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让她在需要他的时候找不到他吧。
许澄夜握了握拳,靠一条腿支撑身体站了起来,慢慢挪动到墙边。他们的房间挨着,她在这面瞧墙的话,他能听见吗?他睡着了吗?如果睡着了,大概是白敲的吧。
许澄夜忽然想打一个赌,如果他听见了过来了,那她就按照心中所想的做。如果他没听见,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一切照旧。
啪嗒、啪嗒,一下一下,许澄夜握着拳,轻轻地敲打着墙面,力道真的不算大,声音也很微小,这样的豪宅,隔音也不会差,金泽听到的可能性很小吧,更何况,看看钟表,现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肯定睡着了。
他经营着泽苍那样一间大的公司,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在她身上,不知道推掉了多少外出安排,周岩常常拿着一大串日程表来医院病房找他,他每次都怕吵到她,和周岩去门口解决,但其实她即便在里面,也能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
因为总是推迟见面和签约仪式,金泽已经引起很多客户不满,可他好像怎么都不会动摇,任凭周岩如何分析利弊,依然日日来她身边,风雨无阻。
今晚睡着之前,她还看见他在处理文件,皱着眉头,似有苦衷。他那么忙,肯定也要好好休息的,睡下了之后肯定也睡得很熟,如果不是太大动静,怕难惊醒他。
所以她的行为都是做白工。
许澄夜慢慢收回手,靠着墙蹲下来,坐到地毯上陷入了沉默。
睡不着,心里不安,干脆就不睡了,这么靠着好了。
脑海中不断出现今天在电视上看见的画面,即便她对金泽说得那么潇洒,可心里面却不那样想。连她最钟爱的、奉献了半生的舞蹈事业都不是非她不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指望的呢。
手上感觉到一点温度,许澄夜又想起了金泽的话,想起了她的手放在他心口时的炙热。
她慢慢将手抬起来放在脸颊边,屋子里很暖和,但她的脸却很凉,温热的手放上去时,温差让人清醒。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许澄夜诧异地看向那扇门,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门后的人相对来说比较熟悉,许澄夜努力想要站起来,但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竟然腿麻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伴随时间的加长,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担忧,许澄夜只能说:“你进来,我没锁门。”
她的声音清澈明净,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门外的金泽皱着眉推门而入,在床上没有看见她的人,心里一紧,顺手开了灯,很快在墙边发现了她。
“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她难得说话这样窘迫、甚至是有些娇憨。
金泽慢慢走到她身边,一声不吭地把她抱起来,她因为腿麻了,被他稍微触碰一下就受不了,所以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紧紧抓着他肩上的衬衣。
金泽走着,不由侧目,垂眼望她,这个暧昧的时刻、地点,还有距离,让许澄夜深深地埋下了头,这样的角度看去,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
金泽的心砰砰地跳,动静很大,许澄夜靠在他怀里,可以听得很清楚。
他在紧张、激动,她何尝不是。
他虽然不是个博学的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尽管是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动手动脚,把她放到床上之后,就坐在床边,保持着一点距离,直视地面。
他说:“我听见声音,过来看看你,怎么跑地上去了?”
许澄夜咬住下唇,她想起自己的决定,如果他来了,那就按照自己想的做。
于是她抬眼望着金泽说:“我睡不着。”
金泽被她看着,也转过脸面对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有着比夜空还要沉的颜色,他薄唇开合,声音沙哑又富有磁性:“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呢?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天总会有些不适应,会失眠很正常。
那他要怎么办,怎么帮她睡着?
金泽的眼神闪躲又困惑,他其实有贼心,但是贼胆不足。
许澄夜慢慢低下头,安静了一会说:“你在这里陪我睡吧。”
金泽就跟被戳穿了心事一样有瞬间的慌乱,可随即便记起来,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他直视许澄夜,眼神炙热又暧昧,许澄夜快速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睡我的,你睡你的,你在这陪着我,我比较容易睡着……大概。”
原来是这样。
金泽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许澄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的不安被无奈冲散,慢慢轻松起来。
看来叫金泽来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和喜欢自己的男人共处一室会出事,反正她就是觉得,金泽即便有种种不好,却不是那种人。
“虽然和我想的不一样,但是也不错。”金泽很快就接受了,他还穿着衬衫和长裤,显然也还没睡,甚至连躺都没躺下,这会儿许澄夜提了要求,他便要直接躺在她身边。
许澄夜赶紧制止了他。
“不要在这里。”她坚持地说。
金泽愣住,半坐在床边凝视了她一会,尝试性地指着地面说:“难道你要我睡地上?”因为惊讶和不满,他的音量有稍许提高,但顿了顿,看到许澄夜似乎要重新考虑的表情,他马上又话锋一转,笑弯了眸子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她可千万别反悔才好。
许澄夜看他那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见她笑了,金泽放松了一点,低声说:“我去拿被子。”
说完,便匆匆离去,到隔壁拿了被子、枕头和一条毯子,铺在了许澄夜床边的地毯上,关了灯,帮她盖好被子,稳稳当当地躺下了。
许澄夜想起自己靠在墙壁边时,地面虽然铺了地毯,但也很硬,她躺在床上,寂静黑暗中,她能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
抓着被角犹豫许久,她还是开了口。
“会不会很硬,睡得不舒服?”
她在关心他。
金泽躺着,身边就是她,怎么可能很快睡着。
他过了一会才回答她说:“一点都不硬,我以前睡过那种最差的简易床,都是木刺的板子上面铺了床单就直接睡,现在这样的条件,那时候想都不敢想。”
他现在多大年纪?三十岁出头吧?没念完高中就出来打工,那应该是十几岁就出来了,算算到现在,也得十来年时间了。
他到底都经历过一些什么?在她衣食无忧地读书时,在她坐在高级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他可能只是那个在百货商店里看着人来人往的保安。
许澄夜侧过身,床到地毯有一定高度,她这样侧着,看不见底下的人,但听他说话愈发清晰。
“快睡吧。”他催促道,“别想那么多,很多事儿你不能想太细,那样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许澄夜拉紧被角:“金泽,我问你一个问题。”
金泽:“什么问题?”
她:“你喜欢我?”
他毫不犹豫:“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费这么大功夫?”ωωω.χΙυΜЬ.Cǒm
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这样想着,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像毛头小子追女生那样鲁莽又没分寸,又忍不住嘲笑自己。
只是,许澄夜的问题还没结束,她停顿几秒又问他:“你喜欢我,是哪一种喜欢?”
金泽这次没有很快回答了。
他没什么文采,书读得不多,更不如许澄夜这样的文艺女神细腻。
在他看来,喜欢一个女人,大约就是……
“大约就是,想你,想和你睡的那种喜欢。”
对男人来说,爱一个女人就会想狠狠地占有她,这话说出来并不怎么顺耳,也太坦白直接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前者很难搞懂后者在想什么,情商再高也难百发百中。
许澄夜没有再说话了。
她慢慢平躺好,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久久没有言语。
会不会有那种可能。
金泽,他只是发情想做爱。
而她,却是发疯想恋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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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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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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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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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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