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傅言卿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说道:“去处理了一些事。”
他看得出,那个时候她是不想他在眼前。
“哦。”
昏暗的房间里,静得只闻彼此的呼吸。
傅言卿忽然哼着调子,他记不太清歌词,只是凭印象哼着大致的旋律。
温柔带着许多期许的,由他哼出来,总有些不太一样。
喻南书往另一边挪了挪,翻身,仰起脸看着他,“听说我小时候很难哄,她一个月最高记录时,写过十几首不同的摇篮曲。不知为什么,后来我最喜欢听的是这首,她给我唱的最多的就是这首了。”
她心里是有些佩服的。
傅言卿只听她唱过一次,他就能记下这么多,非常人可及。
“她很爱你。”
“我知道。”
长久的沉默。
傅言卿破天荒的又说出一件事来,“车祸时,阿铭当场昏迷不醒。我当时迫切地想救她,但腿被卡在方向盘和车座下……起初时,有过放弃的心,后来在雨声里听见有人在低声唱歌。”
喻南书身子僵了僵,声音有些哽,“我妈妈?”
“嗯。”
傅言卿微微点头,“她一直在唱着,一开始还很清晰,到后来就只能哼着。”
“医院里醒来后,我让人去查过。事故现场和保险公司,都没有她的记录,她像是我幻想出来的人一样。”
喻南书告诉他,“她一直在躲着人,我找人压下来的。”
以前喻南书不太明白,妈妈到底是在躲着谁。
等她进了这个圈子,渐渐明白。
红极一时的歌后,突然人间蒸发般,消声匿迹,多少充满了恶意的绯闻。
还有……心理早已扭曲的成敏。
……
三天后,简单的葬礼。
喻南书没有离开过疗养院。
手机关机,不去关注外界如何。
只是等着所有事宜处理完毕,送妈妈最后一程。
疗养院的群山深处,有城市最豪华的墓园。
寥寥数人,都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
康姐请了假,金元宝和季悠然、路冬、季晨、管家季伯。
喻南书手捧骨灰盒,要上车时,觉察到什么,回头往那边驶来的车子看过去。
车子停下。
秘书下车,打开车门。
苏荣穿着黑衣,往她走近,目光盯着那张照片,悲悯道:“她还这么年轻……”
“谢苏先生专门来送她一程。我替我妈妈谢谢你。”
喻南书无意邀请任何人,可他闻讯而来。
苏荣摇头,“她小时候……家里人都很喜欢她。”
这一句,包含了太多逝去的感情。
种种现实面前,时间和利益面前,真情假意,是如此无奈又微不足道。
喻南书没再说什么,抱着骨灰石上了车。
路冬开车,季悠然和她们俩同车。
墓园。
短暂简单的致辞结束。
群山深处,鸟声轻鸣。
喻南书寻声望去,心绪如飘絮,随风而去。
路冬碰了碰她手臂,小声道:“花。”
喻南书回过神,取了一支白色百合,放下,转身立于前。
苏荣随后,往她身后走了过去。
“南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喻南书淡淡地说道:“先休息一段时间。”
“如果你有想去家里看看,我会安排人来接你。或者和我一起回去也可以……”
“不打扰苏先生了。我只想休息。”
“好。等你什么时候有想法了,苏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工作人员离开。
其他人也默默转身。
喻南书站在碑前,望着那张照片里温柔而笑的女人,心里仿佛有暖流流过,她轻声道:“如有来生,我们还做母女。”
墓园某处至高点。
高大的杉树下,傅言卿隐在树荫下,目光一瞬不瞬凝着远处的那抹纤细身影。
“三爷。”
季晨走到他身后,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过去呢?”
在疗养院陪了喻南书几天的人,却在今天这种时刻默默站在远处观望。
傅言卿目光未动半分,声音淡漠道:“她还好吗?”
“看着挺好的。”
季晨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又不太好,毕竟这么多年来,南书姐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为了能让她妈妈留在这世间,结果这么突然。”
“人找好了吗?”
“嗯。已经从国外登机了,晚上我去接人。”
季晨郑重了脸色,“林院长和苏医生虽都有些能力,但这件事背后,我也觉得并不简单。”
“盯着她。看看她到底还和什么人来往。”www.xiumb.com
“好。”
墓碑前。
喻南书手机似乎响了,她顿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康姐。”
“周太外公走了。就在你。妈妈进火化炉的同时……”
“怎么说?”
“心脏骤停。别的还没打听出来,我可能要再周旋一段时间,你不如多休息一段时间。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去和她提离职的事。”
“好。”
一阵风起,山间树木枝条狂舞。
喻南书似有所觉,转身,抬头往高处看了过去。
隔着距离,两人对视很久。
喻南书伸手半吹乱的长发拂到肩后,对着那边明艳动人的一笑,迈步,往山下而去。
……
一周后。
阿尔卑斯山脉脚下,一座环境清幽的小镇。
喻南书将长发扎成马尾,带齐了所有装备,换上专业的鞋子准备出发。
座机响了起来,她在门口顿了几秒,无视了那个来电,直接开门出去。
车库里有一辆红色越野车,喻南书将背包直接扔进后面,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倒了车子出去。
别墅里还有座机在响个不停。
喻南书未作停留,直接出发往山脚下。
滑雪登山的人在山脚齐聚。
各种肤色的男女,个个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来,都是流利的英文做短暂交流。
喻南书加入其中,大家谁都不认识谁,让她有种久违的舒适。
人员到齐,准时出发。
天空蔚蓝如洗,白云缓缓流动。
喻南书一直在队伍中间,随着时间流逝,十几个团开始商量休息,吃完午饭再继续攀登。
干净的大石旁,大家围成圆形。
吃东西前,所有人开始摘下面罩防护眼镜,各自低声交谈。
喻南书静静地望着雪锋,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远离国内和娱乐圈,世界呈现出的美好是她从前未曾想象过的。
“你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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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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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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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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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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