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书认定的事,谁都左右不了。
这是多年来,成敏早就认清的。
喻南书看看她,与她擦肩而过,上了楼梯,往四楼上去。
成敏回头,盯着空无一人的楼梯,“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能给你,我就给拿回来。喻南书,我能毁你。妈妈,难道会毁不了你吗?”
门外有寒风拍打玻璃窗,呼啸来去。
成敏扭头,直接离开了疗养院。
二楼转角处,喻南书走了出来,手指紧握成拳,缓缓抬起,抹去唇角渗出来的血。
她转身上楼,回了病房里,往妈妈的身边躺下,轻轻抱住她,仿佛回到小时候,万事有妈妈在,什么风雨都有人替挡去。
所以直到妈妈出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生活白痴。
除了弹琴跳舞,她居然连衣服都不会洗。
苏荣说:她把妈妈保护的太好,让他们查无所踪。
喻南书却苦笑了一声,“只是不想找而已。”
她最想瞒过的人,只是周氏夫妻,可这些在上次那束鲜花面前,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喻南书挨着妈妈,睡了过去。
……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
路冬拎着几只袋子走了进来,把东西都放在了外面的茶几上,“季晨送来的。你吃点儿吧。”
喻南书侧过身,看着她,“你去哪儿了?”
路冬背对着她,“我看到季伯来了,就回了趟市区。你没什么事吧?”
喻南书说:“没有。”
路冬见她半天不下来,不由走到门口催,“再不吃就凉了,你……”她脸一下冷了,走过去,“你脸怎么了?躲什么啊?给我看看。”
喻南书偏过头,“没事。”
路冬弄开她头发,碰了碰,笑得古怪:“这叫没事?肿成这样叫没事。谁干的?”
喻南书推开她,往洗手间里进去,“不小心撞到的。”
“你当我是三岁吗?这种不走心的借口都信?”
路冬根本不信,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人,“成敏?”
喻南书打开凉水,不停的拍在脸上,是有点儿疼,不过和其他时候比起来,这点儿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季晨是不是还在等你,我今天的就在疗养院了。你没事就跟他一起回去吧!”
“这么不想看到我?那我走就是了。”
路冬木着脸,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门真走了。
喻南书盯着门看了会儿,不由失笑,“风风火火。”
很难想象,季伯说路冬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傅家的厨师做的菜,喻南书胃口大开,吃撑了,结果胃更加难受,她跑进洗手间吐了一次。
喻南书翻出香熏蜡烛来,关了灯,将蜡烛在床前点亮。
光线幽幽,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时光没有流动,一切仿佛还是十多年前,除夕夜,有香味弥漫,母女两窝在沙发里看晚会。
如果车祸没有发生……该多好。
喻南书抹了把眼角,将手机打开,回复了不少拜年信息,打开直播晚会,边看边给妈妈解说,哪个是她朋友,合作很愉快。哪个人的歌其实现场听唱得很一般。
地方台,有亚欣登台,她特意切换过去,给妈妈说道:“你的歌迷哦。你的歌,我送她了。”
辞旧迎新,夜空被烟花点亮。
喻南书拉上窗帘,穿上羽绒服,往外面走出去。
夜更深,山下城市霓虹闪烁,是个未眠夜。
两点多,喻南书觉得太冷了,转身离开楼顶,返身下楼,打开安全门,撞上那双毫无温度的浅棕的眼眸。
傅言卿歪在轮椅里,修长手指扣着扶手,凝了她良久,缓缓伸手:“过来。”
喻南书一怔,下意识想将领口扯起来,却心知他这么晚过来,做什么都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她笑着走近,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冰冷的手指抚上她左脸,傅言卿眼眸里极快掠过一丝阴霾,“智商堪忧。”
“是吧?”
喻南书自嘲地笑道:“我早说过,以前是三爷高估我了。”
“去收拾一下。”
傅言卿抬起眼皮,嗤了一声,将她推开,“回城。”
“现在?”
“不然呢?”
喻南书紧了紧身上衣服,“那你等我一会儿。”
“去吧。”
喻南书看了看他,他微垂着眼睑,一脸的拒人千里的冷漠,她抿了抿唇,往病房里回去。
……
车子一路驶入城,往公寓大门进去。
保安看到车牌号,瞬间就放行,还抹了抹额头,似乎被吓得不轻。
喻南书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她一看是唐黛,瞥了眼旁边傅言卿,看他阖着眼,接了起来,“怎么了?”
“我想了想,大过年的应该让自己做点开心的事。你在酒店吧?我过去拿钱。”
“现在?”
喻南书眼皮一跳,留意到傅言卿不为所动,像是睡着般,压着声音:“我给你个地址。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你不在酒店?可我已经到大堂了啊?”
“不在。我发地址给你。”
喻南书挂了电话,将地址发了过去。
唐黛收到,回了一句,“我靠!你什么时候换住处了?”wWW.ΧìǔΜЬ.CǒΜ
“最近。”
住处,和家,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车子停在楼下。
司机下车,取了轮椅出来,打开车门,毕恭毕敬的说了声,“三爷。到了。”
傅言卿缓缓睁开眼,睨了喻南书一眼,“要出去?”
喻南书摇头,“没有。一会儿见个人。”
傅言卿从车里起身,往轮椅里坐了进去,控制着往坡上滑了上去。
房间里暖气充足。
与外面寒冷形成强烈对比,寒冬,初夏。
傅言卿似乎有些疲惫,坐着轮椅直接进了浴室。
喻南书顿了顿,进了卧室,衣帽间,柜子最底层,拉出行礼箱来,她默默数了数,莫名肝疼,“黑心莲啊!”
她赚这些钱容易吗?
唐黛电话进来了,“靠!什么破地方,不放我进去。你来说。”
喻南书等着电话到了保安的手里,低声对他说道:“你好。我姓喻,她是我朋友,进来取了东西就走。”
“喻小姐。好的,我们知道了。”
通话结束。
喻南书仿佛还能听见唐黛在气愤吐槽,她拉着箱子出去,瞥了眼浴室,水声轻响,她直接打开门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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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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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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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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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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