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书从病床上下来,走到衣柜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羊绒披肩,离开了房间。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秋夜的寒凉,三楼露台处,鲜花凋零,残香随风消散。
喻南书正要返回病房去,隐约听见夜空传来猎猎风声。
她心头莫名跳了两下,抬头,眯眼往微弱的光亮看去。
没一会儿,螺旋桨的动静更清晰了起来,很快降落在楼顶处。
有人脚步匆匆往电梯进去,安全通道门内,路冬神出鬼没出来,往喻南书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笑道:“我要是你,现在就该赶紧找个地方装虚弱去了。”
喻南书眼皮直跳,明知故问:“傅言卿?”
路冬扒了扒金色炸毛,回给她一个白眼,“队了他,谁会半夜三更来这种地方!”
说完,人又折进了安全通道,脚步声随之远去。
喻南书自知躲不过,硬着头皮往电梯那儿走了过去。琇書蛧
电梯停下。
“叮”一声停在三楼,门缓缓打开,两人视线交汇。
林院长一句话说了一半,被季晨伸手拦住。
轮椅滑了出来,在喻南书面前停下,傅言卿斜倚在椅背里,左手随意支着下颌,面色宁静地问:“没睡?”
电梯里,季晨朝她做了个鬼脸,按键,门关上,他们往下。
喻南书嗓子眼有些难受,努力扯出一个笑来,似真似假地说道:“我要说在等你,你信吗?”
傅言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嗤,抬了抬下巴,往与她母亲病房相反的方向指,“去那儿。”
喻南书手指紧了紧护肩,绕到他身后,伸手推着他往那个房间过去。
推开房门,感应灯应声亮起。
更奢华至极的病房,喻南书却是第一次来这边,心里些许诧异看向轮椅里的男人,“这里好像一直空着。”
从她母亲来了这家疗养院几年,她就没见过这一层有入住过什么人。
轮椅滑动,傅言卿到了衣柜前,打开,伸手从里面拽下衣服,头也不回,抛给她,“换上。”
喻南书站在他身后,怔住,“我换?”
傅言卿缓缓回身,浅色眼眸微眯:“不然呢?我换?是我住院吗?”
喻南书有心怼一句,你比我更需要住院,但到了嘴边的话,看着他雌雄莫辩寒凉的脸,应了声:“马上。”她转身,进了洗手间,心里腹诽不停,换上衣服。
疗养院的衣服很高级,是真丝仿睡衣,穿出去可能都不会有人认出这是病号服还是睡衣。
喻南书换完,照了照镜子里,腰线收得很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打开门,走出去。
病床前,灯光昏昧。
病床上,男人靠在床头,抬着眼皮看她一眼,招手,“过来。”
喻南书心头一动,猜测着他要做什么,缓步过去,不等她停下,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她后背重重撞进床里。男人覆身而上,沉沉地压了下来。
傅言卿手指冰凉捏住她下巴,逼着她无法避开他的目光,声冷气寒道:“我说过的话,你是真的不放在心里啊?”
剧痛由下巴袭向全身,心尖泛起一片冰冷,喻南书抬起手臂,缠上他脖颈,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吗?如果我不把三爷的话放在心里,昨晚怎么会说晕就晕。”
“三爷兴许不知道,混我们这个圈子,这事在你眼里不值一顾。可对于我这种没有强大靠山的人来说,等于给了无数对家将我踩入地狱的机会。”
傅言卿唇角微牵,勒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不断加重,那样子真是勒断都不能解气。
喻南书忍痛,娇嗔道:“三爷未免太不讲理了吧?”
“少在我面前自作聪明,那是最愚蠢的行为。”
傅言卿低头,张嘴在她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喻南书额头上冷汗都疼出来了,却知道,不给他找补点儿面子,这事儿恐怕真没完。
“你该庆幸,那天没有和任何男人纠。缠不清,不然……”
喻南书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扬起一个挑衅地笑来,“不然会怎样?三爷要将我投海喂鱼吗?”
死无全尸是她能想到最可怕的。
傅言卿手掌用力掐住她腰,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喻南书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拼命忍住,才不至于泄露出那份脆弱来……
手机铃音响了一声。
傅言卿翻身而下,伸出手,从柜子上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命令道:“转过去,装睡。”
喻南书一脑门儿的问号,但是心底里很感激这个及时的电话。
不然,她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掐死她才解气。
傅言卿将电话拨了过去,那边几乎瞬间就接了起来,担忧急切的声音问道:“你见到小书了?她人没事吧?”
喻南书后背对着他,眼球不自觉地动了动,被这声音暖到了。
原来是傅老爷子。
“见过医生了,只是劳累过度。”
傅言卿声音压得极低,“没有别的原因,太晚了,您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早点休息。”
傅老爷子却不听他的话,声音很小的说:“你说的我不信,你动静小点儿,让我看看小书有没有事。不看她本人,我不放心。”
“她睡了。”
话是这么说,但傅言卿最了解自己爷爷是个多固执的人,将手机举到喻南书肩膀处,给那边看了看。
“看完了吗?去睡觉吧。”
傅老爷子很是懊恼的样子,“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反正那边也不是没有地方睡觉。”
“季伯。带他早点回房间吧。”
手机里,传来管家带笑的声音,“三爷,我知道了。”
修长的手指一滑,傅言卿挂了电话。
长久的静默里,灯光更暗了几分。
喻南书一颗心悬着,几乎以为身后的男人睡过去时,低沉好听的声音却响起,“他的心脏急需做一个搭桥手术,但我没有其他办法让他回国。”
傅言卿伸手,将灯彻底关掉,“现在他人是回来了……”
但他却想不到,怎么做才能让那么固执的老爷子同意进手术室。
喻南书安静听完他的话,保持着那个姿势半晌未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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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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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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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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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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