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再过几个月我就九十二了!傅家就没谁活到一百的!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活到这个岁数的老头,随心所欲蛮不讲理。
傅言卿近年来最头疼的人,就是这个心血来潮什么事都能闹脾气的爷爷。
爷孙见面,不到半小时,就又不欢而散。
傅言卿阴沉着脸,控着轮椅下楼,看了眼季晨:“人呢?”
季晨推了下镜框,指向外面,“南书姐说坐了太久飞机,头晕,去吹会儿风。”
傅言卿面色更难看了几分,看他,“打电话。”
“叫南书姐回来啊?”
“不然呢?”
季晨转身,拨了电话,说了几句后,挂了。
他往楼梯上看了看,还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三爷。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傅言卿冷冷瞥了他一眼,“还能发脾气,你觉得呢?”
季晨讪讪地摸鼻子,小声嘀咕:“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有惊无险,也总好过真的病危。
伊管家下楼,古板无波的看向季晨:“季晨。老爷子叫你上去一趟,问你点儿事。”
以往,季晨的脑袋里是装了公司不少赢利数据的,傅老爷子心情好的时候,是会叫他到跟前听他汇报汇报的。
但今天嘛,谁都明白,傅老爷子要他汇报的不是公司的事。
傅言卿冷冷地扬了扬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好再开口。”
季晨点头,“三爷。我知道的。”
打死他也不敢出卖三爷的。
伊管家带走了季晨。
玄关处传来轻笑声,傅言卿眉心微微蹙起,扭头,往那边看了过去。
喻南书双手拎着高跟鞋走进来,看到他时,似乎才发现什么问题,叫了声:“三爷。”忙弯腰,将高跟鞋放下来,穿上。
傅言卿目光清冷扫过她,指了指楼梯,“三楼左转,第一个房间。”
“什么?”
喻南书有些不明所以。
傅言卿神色淡漠:“没什么。”他转身,控着轮椅往餐厅进去。
喻南书站在那儿,看了看餐厅,又看看楼梯。
“哎!他让你去房间洗个澡下来吃饭啊!”
路冬进来了,嘲笑她:“我现在看出来了,你现在见到他智商直线下降。”
她伸手一指喻南书脚下。
地毯上有泥沙,是她脚上刚才走过的地方。
喻南书默默翻个白眼,“我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直接往楼梯上去,上了三楼,往傅言卿所说的第一个房间进去。
房间很大,蓝白相间地中海风格,浴室和衣帽间奢华低调。
连着坐了两趟飞机,再加上前段时间太赶进度,喻南书困倦不已,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水声快停时,她隐约听见门外传来细微动静,关掉水,仔细去听,又仿佛只是她太累的幻觉。
喻南书在胸。前系好浴巾,拿起另一条毛巾,擦着长发打开门……怔住,长发滴着水,顺着锁骨滑下。她双脚像生了根,有点儿抬不起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
“三爷。有事吗?”
傅言卿掀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这是我房间。除了睡觉,还能有什么事?”
喻南书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脑子嗡嗡响了几声,终于发现是她犯了蠢。
她是怎么理所当然以为,自己会拥有单独的房间的?
这房间也大的离谱了点儿。
智商欠费,怨不得谁。
傅言卿没再多看她,控着轮椅往浴室门口过去,在门关上前,好听的声线丢下一句:“行礼在衣帽间。”
喻南书暗自磨了磨牙,言不由衷地违心道:“谢谢。我知道了。”
衣帽间里,居然有人把她衣服都分门别类挂了起来,和一排黑白男装并排挂着。
那一刻,看着那些衣服,喻南书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
半小时后。
浴室门打开,轮椅上,傅言卿腰间围着浴巾出来,他身上还有水滴在往下滴,脚踏上,那两条长腿越发显得无处安放。
喻南书目光有些发飘,移向窗外。
这时门被敲响了。
那个古板冷漠的声音响起,“三爷。老爷子吩咐我上来问问,你和喻小姐是下去吃,还是就在房间里吃。”
喻南书站着没动。
傅言卿垂下眼睑,沉吟几秒,淡淡的说:“让人送房间来。”
古板声音顿了会儿,应道:“好。”
一门之隔,根本听不到外面有脚步声远去的动静。
喻南书狐疑的看傅言卿,忍不住低声问:“走了吗?”
轮椅滑近,傅言卿倚在椅背里,一双浅色眼眸波光浮动,似笑非笑的睨视着她:“想知道?”
喻南书心尖莫名一颤,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一股力道捞过去,唇上微凉,她拧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手指下意识想去抓点儿什么。
但除了犹带湿意的肩膀,她双手没有其他着落处。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无孔不入让她心头狂跳……
傅言卿凝着她,浅色眼眸深了几许,他右臂不自觉地加重力道,似乎要将她腰生生折断般。
舌尖一阵刺痛袭来,喻南书看着他隐含意味的神色,瞬间明白了什么,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嘤咛声,“唔~痛。”
那轻吟像蜜糖,黏腻又引人无限遐思。
傅言卿呼吸重了,手臂间的力道勒得死紧,唇离开她,在她脖颈间咬了下去。
喻南书眼泪都痛出来了,气愤之下,张口往他肩膀回以颜色……
轮椅晃动,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较量,都忘记了初衷。
门外,隐约有脚步声离去。
喻南书脑子里嗡嗡直响,气红了眼,最后那一口下去时,仿佛尝到了血腥味,腰间手臂蓦地一松,她怔怔看着男人的侧脸。但他迅速将她推离,轮椅掉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就又进了浴室。
关门声响,喻南书愤懑随之消散开来,她抬手抹了把嘴角,一抹鲜红无法忽视。
“要死。”
她居然把傅言卿给咬了?
疯子会不会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又隔了半小时。
敲门声再次响起。
喻南书往衣帽间看了一眼,里面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去开门。”
门打开。www.xiumb.com
佣人们端着菜鱼贯而入。
伊管家看着她们进门,将菜都摆在了桌上,点头示意:“都可以下去了。”他却走了进来,去桌前,开始布菜。
轮椅轻响,傅言卿出来了,抬眼看了喻南书:“刚刚不是就喊饿吗?现在怎么反而不着急了?还是要我喂你?”
慵懒散漫的语气和神情,却透出无限深情来。
喻南书眼眸微垂,轻笑了一下,坐到了他对面。
伊管家全程安静,但视线总会有意无意扫过他们俩的脖子。
观察他们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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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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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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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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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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