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今晚的陆骁很是奇怪,尤其现下烛火昏暗,他的影子被烛火映照着拖到地上,整个人瞧起来……孤孤单单的?
陆骁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酒杯之上,极轻的“嗯”了声。
赵萌萌又问:“将军您到底怎么了啊?”
陆骁挑眉:“你猜。”
“……”赵萌萌脑后黑线了一把,觉得方才瞧着他孤单的想法绝对是自己的错觉,“那奴婢先退下了,等等再来收拾。”
“干什么去?”
“无尽大哥还没有吃饭,奴婢炒两个小菜给他送去。”
无尽……
她时时刻刻惦记着无关紧要之人,连同自己多待一刻都嫌长吗?
陆骁的心绪一瞬冷透,他凉凉开口道:“不必管他,本将军有话要问你。”
赵萌萌一听,立马端端正正的坐回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ωωω.χΙυΜЬ.Cǒm
陆骁不爱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可想去行馆伺候公主?”
赵萌萌闻言愣了一下,又想起今日那公主走前跟自己说的悄悄话,她想不想去好像并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公主对她不死心啊!也许明日她就进宫请旨去了,届时就算陆骁出面阻拦都不顶用,更遑论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了。
不去便是抗旨不遵,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她的片刻犹疑看在陆骁眼中便是默认了,他冷冷一挑唇:“公主许了你多少银子?”
“十倍……”她下意识的答道,答完便有些后悔,急急张口解释,“但我……”
话未说完,陆骁便掠身过来,大掌一抬,随即掐住了她的下巴,俯身亲了下去!
这个吻又急又凶,带着些恨恨然的意味,陆骁的心已经揪紧到极处,他原先便被那些无所适从的情愫折磨得难受不已,他痛恨这样失控的自己,亦痛恨眼前这个令自己失控的罪魁祸首!
他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待她那样好,她竟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要离他而去……
十倍……五百两银子?他在她心里竟还不值五百两银子?
似中了魔怔一般,他越发捏紧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愈加紧密。
倏地,手下人微微一颤,大概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用力推开了他的脸。
陆骁回过魂,幽暗的眸色渐渐清亮开来。
眼前的赵萌萌一脸羞愤,脸红的像是熟虾,她瞪了他一会儿,眼眶慢慢红起来,而后她抬起手……
陆骁觉得她大抵是要打自己,也不闪躲,内心有个声音甚至叫嚣着:打我吧!打我吧!打醒我!
赵萌萌确实想打他,手伸到一半眼泪先落了下来,内心的委屈如脱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击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扭开脸,一点点慢慢抹去自己唇上的水色,然后冷冷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陆骁轻微一怔,随即强势反问:“你不允许?”
“我当然不允许!”赵大姑娘羞愤无比。
陆骁垂眸看着她,眼底泛出一抹温柔之色,问:“若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去行馆了?”
赵萌萌不知他为何会扯到这个,再说她什么时候说想去行馆了?气到不想说话。
陆骁便当她默认了“不会”便一脸坦荡,理所当然道:“那我自然也不会因你不许,而不吻你。”
赵萌萌:……
真是从未见过将占便宜的理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之人!脸皮之厚,简直闻所未闻!
沉默半晌,赵萌萌颊边红晕逐渐退却,她往后撤了撤身子,问道:“将军,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骁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说完,又觉得这两个字不足以令对方信服,又急急补充:“我这是在惩罚不听话的奴婢!”
“那就好。”赵萌萌长吁口气,又评价道:“将军若是对奴婢不满意,还是用以往那种扣月钱的法子来罚我吧,或者直接将我拉出去打一顿,这种实在是……”
她皮笑肉不笑的吐出四个字:“无福消受。”
一刀——
快!
准!
狠!
直入陆骁心口!
他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赵萌萌见他没反应,理了把少许凌乱的衣裳,起身走了。
脚步虚软的走回房间,赵萌萌倚在门框上发了会儿呆,身子慢慢滑到地上,她抱着膝盖埋头哭了会儿,发现自己是真真正正、发自肺腑的生气了!
他既不喜欢她,又凭什么吻她?还吻得那般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简直太欺负人了!
另一厢,陆骁独坐房中,一动也未动,似是还陷在方才的情境中回不过神来。
一点疾风抚过,耳畔好似又响起少女的嗓音:“将军,你是不是喜欢我?”
好吧,我确实喜欢你……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忍了足足几个月,这些话在他脑中盘旋辗转了千次万次,在他心中也酝酿纠缠了千次万次。每一次在她面前,这些话都如一柄利剑一般狠剐着他的胸膛,扼住他的颈项,厮磨着迫切想要冲出喉咙,他也一次次坚持着,斗争着,耗尽全力,只为把它们压回去。
方才她的疑问一出口,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他有些许迟疑,但随后还是选择了否认,本想着借此探探她对自己的感情,结果她说了什么?
无福消受。
简直是赤裸裸的拒绝……
想到这里,陆骁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不,是深渊,还是不可估量的那种深度。
一腔热忱惨遭如此对待,他身体里曾经埋伏许久的情绪种子一瞬间全部破土……
是沮丧?失意?还是羞愤?他无法确认清晰,好像一切都失去了追寻的意义,只愈发觉得自己可笑。心绪流转,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撒了谎,若是选择坦诚,今后又该以何种姿态日日与她相处?
今日情绪失控,感情失利,他郁闷的喝掉几壶酒,极为心灰意冷的睡觉去了。
当夜,陆骁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熟悉的场景,将军府的水榭边,莲花摇曳,莲叶田田。他正拿着手中的竹钩去勾不远的一朵并蒂莲,突然,一双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耳畔传来少女闷闷的声音:“……能把我头上这东西拿掉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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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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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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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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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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