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啊!顾慎行!”玩了几把老虎机后姜洛简直想抓着他尖叫,“看到没!我简直就是天才!我就是为这里而生的!”
“你能不能小声点?想让别人都来抢你的吗?”顾慎行皱着眉头冲她比了个“闭嘴”的手势,“干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叫没见过世面吗?这叫运气爆棚啊!”姜洛指着机器上的三个“7”,朝着顾慎行挑眉,“你行吗?你行吗?”
“我不行,你行就行了。”顾慎行耸了耸肩。
“但是连着几次都是同花,也太好运了吧?”姜洛看着不停往外掉落的游戏币不依不饶,“你说这些能值多少钱啊?”
顾慎行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回答:“十几万吧。”
“十几……我的天!真的假的!”
顾慎行撇了姜洛一眼,笑道:“这种老把戏你不会也信吧?第一次来玩的人多少都能赢些。为的就是你无止境的在这玩下去的欲望。”
姜洛视线不由定住了两秒,随即微微一笑:“可是,我要是再赢几次,不就能还你的钱啦。”
“……”顾慎行觉得好笑,摆摆手道,“算了吧,不需要你还了。”
“?”姜洛一愣,“为什么不要了?那可是三百万啊!”
顾慎行勾了勾嘴角:“我不在意那些钱。真要算的话,在爱马仕给你买的那些东西,你也要还我钱么?”
“那刚才赢的游戏币都归你!应该能还清了吧?”姜洛说道,“你不是说了吗,咱俩就是合作关系。我可不想欠你什么。”
“啧。”顾慎行眉梢剧烈一跳,但脸上分毫不露,“随便你吧。”
果不其然,姜洛把装游戏币的篮子塞进了顾慎行的手里。
“都是你的了!”她一本正经道,“爱马仕还清了哦。”
“……”顾慎行看她仿佛在看傻子。
不过这之后,姜洛还是被顾慎行带离了娱乐场,她那咋咋呼呼的性格太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了。显然姜洛这脑子撞坏变得没见过世面的人,更适合去看各种表演,反正不管她在哪都是一副非常捧场的样子,容易给人带来满足感。
本以为这次澳市之行两人能够就这样继续和平共处下去时,在他们出行的第四天晚上,姜洛忽然接到了程凡的电话。
“姜洛,”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焦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两天吧,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姜洛甚至还跟她开起了玩笑,“你是不是太想我了?要不过来跟我一起玩两天?”
“姜洛,我有件事要跟你说,”程凡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缓缓开了口,“我要跟你说……你……你不要太难过……”
姜洛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缩紧了。
“你说,我在听。”
“你爷爷……”说完这三个字后便是长久的停顿,姜洛心里着急,却也不敢问,她害怕自己问了之后听到的是不尽人意的答案,那糟乱的心情就像一根绳子的两端被人拉拉扯扯,永远无法停摆。
“你爷爷他……去世了。”
姜洛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变得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刻她听不见程凡说话、听不见那有些刺耳有些恼人的杂音,听不见……
她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姜洛,姜洛……江景桐!”
这个久违的名字又把她拉回了现实里。
“我本来准备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可是想了想,无论这身体是谁的,你都始终是江景桐,你作为他的孙女,作为他疼爱的晚辈,你有权力也有资格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程凡说到这儿突然放慢了语速,“所以……你能提前回来吗?”
“……我知道了,”姜洛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明天就回去……我现在就去订机票,谢谢你程凡。”
成为了姜洛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用了很多方法麻痹自己让她能够忘掉原本的家人。她一直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死了,这已经是她的新生了,即便是保留着记忆,可是人生已经被重启了。有时候确实能用这种方法偶尔忘掉父母,因为她从小没有跟父母一起生活,感情上来说并没有那么亲。可她从小被送到爷爷奶奶家,是在爷爷奶奶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对姜洛来说,爷爷和奶奶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程凡跟姜洛说,江景桐去世这件事,她父母没有告诉爷爷奶奶。他们怕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噩耗,所以只是告诉他们,江景桐考上了国外的博士,出国了。
此时此刻的姜洛也没有想过,那每天还在窗边浇着花,等着自己孙女回家的爷爷,居然就这么走了。
坐在浴缸上哭了好久,久到顾慎行都过来敲门了。
“你怎么了?”顾慎行在门外问道,“你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我马上出来!”姜洛用力擦了一把眼泪,但是止不住声音是沙哑的。
很显然,顾慎行听出来了。
“你哭了?”他问。
“没有。”姜洛连忙站了起来,“我很快出来了。”
听着顾慎行从门口离开,她才来到洗手池旁洗了一把脸,尽量让眼圈的红色快点褪去,顺便快点平复一下心情,以免让顾慎行看出端倪来。
然后姜洛赶紧发信息给符遥,让他订好了明天最早一班的航班。
一通操作完毕后按下锁屏键,屏幕上出现的一片漆黑映着她那张刚哭完的脸,姜洛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她要怎么跟顾慎行解释?
程凡打电话通知的人是江景桐,想要赶回去参加葬礼的人是江景桐,而不是她姜洛。姜洛的爷爷奶奶都健在,而且还活得很健康。
打开浴室门,顾慎行果然抱着双臂靠在窗前,一副“我已洞悉一切”的神情看着姜洛。
姜洛低着头,摸着耳梢,小声道:“那个,顾慎行,我可能要提前回御市了。”
“你要提前回去?”对方似乎没想到姜洛居然是说这个。
“嗯,对啊,”姜洛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反正之后也没什么事……而且我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机票!”
“谁在意这个?”顾慎行无语,“你要回去干嘛?”
“嗯……就是我有个朋友,”姜洛那抑扬顿挫的语气活像是天桥地下说评书的,“我有个朋友吧.....她.......”
“你在这跟我演小品说相声呢?”顾慎行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有个朋友,然后呢?”
“她失恋了,在闹自杀,我怕她真的干点什么傻事想赶紧回去陪陪她。”
这语速快的仿佛是在打机关枪。
“……”顾慎行更无语了,“你还有这种交情的朋友?你不会是在无中生友吧?”
“你才无中生有!我认真的好不好!”姜洛没好气地说道,“不然我至于这么着急地定机票吗?”
“随你的便,你早点走更好。”顾慎行耸了耸肩,“省的我天天睡地上。”
姜洛瞪了他一眼:“那你刚才唧唧歪歪那么半天干嘛?”
“我叽歪什么了?我不就问问你要提前回去干嘛?到时候你爸妈来找我兴师问罪怎么办?”
“有什么罪好问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吗?”
“我的脸还需要贴金吗?”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种恬不知耻的发言,但姜洛还是实实在在地被震惊到了,顾慎行,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
片刻,走到行李箱前的姜洛又软了下来,扭头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为什么?”顾慎行眉心微蹙。
姜洛脱口而出了一句她说完立马后悔的话:“不是来度蜜月的么,我走了你在这呆着……干嘛?”
“……”果不其然,顾慎行又对她开启了嘲讽,“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度蜜月吧?”
“……”姜洛摆摆手,“当我没说。”
顾慎行终于离开了倚靠着的窗台,站直了身子。“我在这边还有些工作,处理完了我会回去。”他说,“你定的几点的机票,明天早上我叫阿ken送你。”
“谢谢。”姜洛小声道。
和顾慎行共处一室的每个晚上都并不能让姜洛很安心的睡觉。倒不是担心对方会做什么,而是姜洛总是害怕顾慎行在地上会睡不好。不过今天晚上姜洛却无暇顾及顾慎行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又想着已经过世的爷爷,不敢哭出声的姜洛只能仰着脑袋默默的掉眼泪。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顾慎行也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琇書蛧
姜洛,你为什么哭?
这是他很想问的一句话,但始终,却都没有问出口。
第二天一清早,顾慎行陪姜洛去二楼吃了个早餐,姜洛明显眼睛肿的不像样子,但顾慎行也只是装作没看见,一句话也没问。把她送上车的时候,还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而姜洛也鬼使神差的在飞机起飞,她关机的前一刻给顾慎行发了个“起飞”的表情包。
尽管顾慎行并没有回复她。
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姜洛发现自己居然不可控制地回想起了去到澳市那一天的场景,不一样的机型不一样的客舱环境,甚至来来去去的那几个乘务员都没私人飞机的长得漂亮,而且最大的不同,大概是身边的人不再是顾慎行。
这感觉很奇怪,不是伤感,不是想念,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点不太适应吧。
但这种“不适应”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刚刚走出航站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的程凡。
“你可算回来了,”程凡不由分说抢过她的箱子,“我可想死你……算了,还是不跟你整这些肉麻的了。”
程凡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红,眼底的那一层乌青也格外明显,想来这昨天肯定都没怎么睡好。
姜洛单刀直入:“葬礼什么时候举办?”
“明天,”程凡低下头看手机,“特意查过日子了。是个大晴天。”
“明天啊……”姜洛喃喃地说道,“好啊,应当是他会喜欢的好天气。”
爷爷生前最喜欢晴天,因为有阳光的日子他就喜欢捣鼓他那些花花草草。
“别太难过了,”程凡拍了拍姜洛的肩膀,“老人家是自然走的,没痛苦。”
姜洛嗯了一声。
“但有个问题我昨天也没问你,”程凡说,“你现在是姜洛,你要以什么身份去参加葬礼啊?”
“……”姜洛完全怔在原地,她昨天到今天只顾得伤心,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是啊!她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参加葬礼啊!
两人在机场的麦当劳坐了一会,点了个饮料和薯条。姜洛全程都在焦虑的咬吸管。
“怎么办啊,爷爷的葬礼我是肯定要去的啊。”
程凡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你就戴着墨镜偷偷去吧。火化的时候人那么多,没人会在意你是谁的。”
姜洛无奈的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那顾慎行没怀疑你什么吧?”程凡又问,“你自己这么跑回来,他没问吗?”
“他哪有空理我啊。”姜洛吸了一口可乐,松开时吸管都已经被她咬扁了,“他说他在那边还有事要忙,叫我自便。”
“哦……”程凡拉长尾音,“虽然现在问这个不大和适宜,不过我还是很想八卦一下,你俩睡一间屋子……什么都没发生吗?”
姜洛撇了程凡一眼,恍惚着一笑:“你确实问的挺不合时宜的哈。”
“八卦嘛……而且这不是想给你缓解缓解气氛嘛。”程凡搓手道。
哎,这个程凡,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现在自己出了这事,她又一直给自己兜着。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闺蜜去啊。
“谢谢你啊,程凡。”姜洛苦笑了下。
“哟,今天说了这么多次谢谢,也没点什么实际行动。”程凡开玩笑的啧啧了两声。
“有,”姜洛点了点头,“我在澳市买了好几个爱马仕,全送你了。”
“……??!”程凡瞬间泪流满面,“你果然是我的富婆姐妹啊!”
姜洛微微笑了笑,捏了捏程凡放在桌子上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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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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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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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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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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