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公司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实习生,所以他就回家来,家里人不死心,想让他到这边来。
孙几槐一边牙咬着烟,一边啧啧道:“都是工地,又有什么区别?一样苦,小年轻以前迷土木迷得要死,上了工地才算懂真章了”
齐揭阳看看头顶上的大梁,又看看边上的檐柱,不由得笑道:“古建筑工地确实辛苦,不怪小汪受不了。”
“他接下来不学土木了?”
“不学了。”孙几槐抬手抽掉嘴里的烟,眯眼回忆道:“他估计得回家吧。”
“这...”
“他家开店的,小流水听说一年几十万,继承家业也挺好的。”
齐揭阳:“......”
站在一边量柱子缺损角度的许春来:“......”
在天井院子里刨木头、填缝的郝野问寸头:“......”
那确实还是回家继承家产比较好。
众人继续工作,填缝的寸头一边捡地上掉的木屑一边对许春来挤眼睛,后者莫名其妙,只好问道:“寸,你想问什么就直说。”
寸头把放木屑的小盆搁桌上,对许春来道:“我记得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你家开杂货店的吗?没几十万流水?”
许春来卷尺一收,记下数据,然后才开口道:“没,就开在镇子上,哪有那么多钱,你们要是早个半年来,我们家杂货店还在,你们可以去随便拿,就当我请客了。”
齐揭阳笑话她,“败家子。”
许春来换了个角度,把卷尺往左拉,换到金柱的位置,继续测量破损面积,接下来这些木材都需要做墩接处理的。
许春来道:“镇子上的东西又不贵。”
这倒是真话。
道来镇大多数都是谭家族亲,彼此邻居来邻居去的,你要是坑了别人,日后就要在镇里抬不起脸,见不得人。
就好比如说之前在买砖上面克扣经费的谭挣,他们家的事情就算谭择因为要稳定工地所以没说,很快也会传开。
他老婆觉得丢人,干脆就回娘家去了。
齐揭阳等人来到镇上做工这么久,不少次在路上走着都能被坐在家门口唠嗑的镇民塞点东西,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把镇民的热情。
“那你们家怎么就把杂货店卖了?”郝野好奇道:“都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卖给别人感觉好像挺舍不得...”
谭卿卿正从东边过来,越过仪门听到郝野这一句话,连忙三两步走到天井下的位置,问道:“你们在说春来姐家的杂货店吗?那是她卖了——”
后面的话被心道不好的许春来迅速走过来伸手堵进了嘴里。
她三两步跨下阶沿,手上的手套还没有摘。
谭卿卿眼珠子往下挪动,含糊不清道:“唔唔唔唔。”
“什么?”
“搜套,好涨(脏)。”
啊,忘摘了。许春来连忙把手放下来,一脱离束缚的谭卿卿迅速道:“春来姐家里卖了杂货店,是为了凑钱给表哥他们赎回秋来堂,钱还是我们家代给的。”
剩下几个人的目光迅速挪到孙几槐的脸上,后者愣了一下,张嘴道:“许小姐啊,这有什么不好讲的?各家的记账都是要写在统一的本子上的呀。”
你这、你不会连族长也瞒着了吧?
孙几槐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郝野:“哦~”
寸头:“哦~”
许春来看看起哄的这两个人,又看看得意扬扬的谭卿卿。
不对劲,很不对劲,谭卿卿之前可是跟她拍胸脯保证,说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热情的说出来了?
谭卿卿很不对劲。
许春来铁卷尺一收,把东西扔给没说话的齐揭阳,后者举起手一把抓住。
许春来道:“我出去和她说两句。”
“啊,别吧春来姐,你这不是在干活呢吗?我就不耽误你了,我现在就走、我现在就走——”
谭卿卿话音未落,人已经被许春来拉出去了。
寸头凑到齐揭阳边上,状似不经意道:“齐哥,要不这样,我这两天把小安那些相亲对象的照片发给你看看,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齐揭阳横他一眼,“滚蛋。”
寸头摸摸自己短短的发茬,好吧,滚蛋就滚蛋。不过这次来道来镇真有意思,能看到这么多东西,嘿嘿。
他屁颠屁颠滚回去接着用胶水补木缝,补了一半又折回来,对齐揭阳道:“齐哥,你要知道,治愈情伤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新的目标啊!”
这次回答寸头的只有许春来的铁卷尺。
“哎哎哎,别打别打,我走我走!”
-
许春来把谭卿卿拉到了西侧三进的位置,这边还没有开始动工,所以工人都几乎不会到这边来。
许春来道:“可以开始说了。”
谭卿卿开始装傻道:“说什么?”
属于谭卿卿的那双杏眼此刻骨碌碌直转,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许春来,后者认识她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确定她是准备憋着撒谎了。
许春来抬脚轻轻地碰了下谭卿卿的脚脖子,意思是叫她老实点,赶紧招了开口道:“别撒谎,我看得出来。”
“我才反应过来这两天你总往工地跑,之前可还没看你这么勤快过,还有,我之前拜托你把那笔钱给谭择,你可是老实跟我说了,绝对不会往外头说的。”
“谭卿卿,你又不是大嘴巴,这次怎么突然要说?肯定有理由吧。”
许春来是很相信谭卿卿的,要不然当年把杂货店卖了之后,也不会托她帮忙,以她们二房的名义把钱捐出去。
当初秋来堂要被拍卖的消息传得很快,也是谭卿卿和许春来发消息的时候提到了,许春来才知道谭家准备凑钱把房子赎回来。
她当时已经和谭择为了学业的事情闹翻了。
但是许春来还是在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和林小兰问了一声,意思是我们家是不是也应该出一点。
林小兰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然后道:“伢,我听人家讲,秋来堂这次不好卖,要不知道毫多钱,要不...”
“要不我们把杂货店卖给人家,当年谭家救了我们母女俩两条命,现在该到还他们的时候了。”
许春来自然没有拒绝的话可说。
她清楚母亲这么多年还是惦记着孟蝶当时救命的恩情,始终想要在什么时候去还。当时父亲明明是来替别人做活的,却死在了这里,他们回家也没有活路,留在这里还要被东家追讨要钱。
要不是孟蝶给了林小兰一条活路,又替她照顾许春来,后者本来是准备抱着孩子投河的。
许春来和林小兰搬回了老家,房子是前几年修的,本来是准备有时间回来住住,现在也算个落脚地。
杂货店则是卖给了一户镇旁的人家,不是谭家人,只是听说这里风水好,想要在道来镇盘个生意。
钱林小兰交给许春来负责,意思是让她拿主意,是自己给谭择还是怎么样。
毕竟林小兰以前想的是,如果还不上谭家的恩情,就努力撮合撮合许春来和谭择。
她总想撮合,就算知道许春来和谭择闹翻了也还想撮合,还跟许春来说孟蝶也是这样想的。
许春来又担心孟蝶误会,又和谭择犟气,就干脆让谭卿卿代交了。
就是看在谭卿卿从小到大嘴巴都很严的程度。xiumb.com
那可是从小到大啊!
事出有异必有妖。
许春来觉得谭卿卿肯定瞒了自己什么。
【作者有话说】
真正干活的时候肯定很枯燥的,但是不能天天写很枯燥的过程,这写了就是学术报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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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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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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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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