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闻风好笑道:“这么久不见,你胆子变小了。”
许春来:“......”
女孩没好气地伸手从他怀里把那个雀替捞回来,花牙子造型的雀替上面雕刻了卷草游纹,被火熏烤过后就只剩下一小部分。
但是毕竟是用在梁柱下面的零件,这个还是她特意挑的最大的,重量不轻,要是刚才没拿住真掉在许春来脚上,女孩就得打一个月拐棍了。
许春来道:“小安,你以前可不喜欢逗人啊。”
安闻风摸摸下巴,笑道:“是嘛?好久没见你了,听齐哥说你和老板有关系,给我们找了个活。”
许春来:“......”
齐揭阳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你理解成为这样?许春来难掩面上的无语,立马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都给我打住。这个活是齐揭阳找的,等我们到了我才发现管事的是我认识的人。”
“括弧加强调!是我认识的人!”
安闻风脸上八卦的劲头一收,扁扁嘴,敷衍道:“好吧。”
“那你拿这个雀替在研究什么呢?我看半天了,不就是一个烧坏了的卷草纹雀替,都修不好了。”
许春来把雀替高举,举到他面前,安闻风没反应过来,差点一鼻子扎木头里面。
许春来道:“你仔细看看,这个是什么虫子蛀出来的,我觉得是白蚁,但是也不太像。”
国内的白蚁品类众多,在不同地区有不同的白蚁,这样一来,有的时候除非经验老到,或者发现了虫子尸体,否则一时之间不能下十足十的确定。
安闻风接过雀替部件,将其徒手掰开,他天生力气大,许春来也看习惯了。男人把夹层木掰到最后,只剩薄薄一层。
有透气孔和出入孔。
安闻风环顾左右,伸手摸了摸一旁没被烧塌的柱子,触感是润的,而不是西北木材那种干涩。
他问道:“这边每年都下雨吧,下雨的话,我记得你们这边是四水归堂的说法,那么最潮湿的地方——”
最靠近潮湿水源的地方就是最靠近天井的柱子。
而白蚁筑巢也更喜欢跟着水源走。
两人走到天井边上,弯腰低头开始研究柱网最外面靠四水归堂水槽的柱子,果不其然发现了相同的透气孔和出入孔。
安闻风把被他掰成碎片的雀替还给许春来,站起身晃晃腰道:“齐哥把工程文书拿给你看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舒展腰肢的动作。
许春来满脸疑惑,下意识道:“没啊,他看了就行,这东西人手一份多麻烦——”
“去拿来,我们今天得把所有的蚁巢都找到,标注好。”
啊?
许春来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白蚁,她之前虽然看了确定是虫子蛀的,但是和一般白蚁蛀出来的痕迹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别的木虫弄的。
但是这个季节,发现是白蚁也不行啊。
到十一月之前,白蚁都处于活跃的状态,现在处理了,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没完没了,还会因为破坏了它原本的巢穴,而迁徙伤害其他倒霉的木头。
许春来道:“如果真的是白蚁,现在标注蚁巢留到十一月之后处理,恐怕新搭建的大木会被影响。”
安闻风又摸摸下巴,许春来说得也不无道理,让他琢磨一下怎么办比较好...啊,有了。
男人一甩背包,从破破烂烂的包里抽出来一袋药粉。
安闻风嘿嘿笑道:“还好我出门之前,我家阿太叫我带上这玩意,我们把它们都毒死吧。”
-
这个方案最终还是被齐揭阳无情的拒绝了。
因为安闻风坚决不肯把他们民族的秘药拿出来给在实验室的柳思塘研究成分,而没有成分,齐揭阳就不能保证这些药喷出去只会毒死白蚁,而不是喷它们的人。
就算安闻风愿意以身试险,带着郝野一起去喷也没有用。
郝野愤怒打断他们的对话道:“我有意见!我不要去以身试险!怎么能不尊重我的个人意志就这么做!”
安闻风高举自己的秘药,瘦小的个子爆发出巨大的声音:“你懂什么!这是秘药!这东西不会出错!我这是信任你!才带着你!”
“放屁!去年你也说秘药!结果把石头融了!我他妈脚要不是收的快,也给你融了!”
寸头在一边哈哈大笑。
齐揭阳总结道:“老方法也是经过实验证明的,我已经和孙工连夜把所有的蚁巢点都找到了,现在标记下来,冬天连根拔除,现在就放着别动了。”
“继续搬木头吧。”
他振臂一呼,原本还在吵架的几个人立马像鹌鹑似的,老老实实的出去搬木头。
男人们把晒谷场的原木扛回来一半,放到东轴线建筑的位置,留给安闻风去和当地师傅研究到底要怎么做大木复原。
另一半就接着晒。
因为西侧这边到拆地砖和刮抹面修平整砖面的时候,没有给木头放的位置。
这边还是最早来秋来堂的几个人处理,周秋澜看了两天铲抹面,揭地砖,找料子,发现还是隔壁安闻风平地起大木架比较有写头,于是已经走了。
春夏之交室内还算气温适宜,尤其是人贴到地面的砖块上作业,就更凉快。女孩穿着长裤长袖上衣,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用铲子将地砖翘起来,避开柱础石。
这些柱础石也不太好了,都是以前的青石质料子,从放下来开始就没有动过,用了少说有六百年,外表粗糙残损,是应该换了。
但是柱础石换起来很麻烦,所以现在异川的那些建筑师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换,而且换了也不一定有同样的工艺能雕出来之前的圆鼓加八角覆斗式柱础石。
上面还有雕出来的花卉呢,只是现在时间久了,阳刻的也要磨平了,几乎看不见具体的花瓣形式。
秋河市最出名的就是古法雕刻技术,现在也只能在这些老古董上面看到,许春来为此感到可惜。
她专心致志,冷不丁身后传来声音:“在干什么呢?”m.xiumb.com
许春来:“......”
又来?
女孩怒气冲冲地放下铲刀,扭回头刚想骂人,就对上谭择垂下来的视线,男人单膝跪着,挪到她身侧的位置,低下头看那个柱础石。
“怎么对柱础石发呆?”
许春来摇摇头。
“没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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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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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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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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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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