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没告诉她为什么故意这样做,但是她却能猜到一两点。
首先,哥哥在他的好友们走的时候,问了句“还乱操心吗?”,然后结合他们的回答就能明白他们一定是对哥哥过分关注了,导致哥哥的不乐意,然后把情绪发在锅里,让他们尝一尝。
其二,她想现阶段哥哥可能是不愿意请他的朋友们来家里。这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她,想让她安心学习,也想让她自在些。
其三,哥哥不想别人来打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最后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她觉得哥哥不会这么轻友。
总之不管他故意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她高考,这三位学长都没有在他们家里出现过。
……
之后的日子里,为了奋战来年高考,陈桑晚一头埋进题海里,两耳不闻其他事。
12月的俞东,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暖阳高照,最适宜到室外取暖;夜里温度骤降,即使呆在室内,也不见得比外面暖和多少。
所以陈东隅给陈桑晚买了一个取暖器放在房间里。
这晚,因为有许多数学题需要向哥哥请教,所以陈桑晚把取暖器搬到客厅里,把哥哥笔记本拿到茶几上,最后再把本尊请到沙发上坐下。
“哥,错题集上的这几道需要你跟我讲讲。”她在他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手指在本上戳了戳。
陈东隅握着笔一道一道耐心地和她讲解,偶尔也接受她的狗腿行为——给他倒水,喂他草莓
此时,正讲完一道函数题,他让她去做一道类似的题目,而他在这空档里抱着笔记本改论文。
不大的茶几,被分割成两半,两个人坐得很近,却互不干扰,陈桑晚不受敲键盘的声音影响,而陈东隅也不在意笔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两人的专注力都很强,等陈东隅改完论文发现已经快21点了,而身旁的桑晚依然在奋笔疾书。
“桑桑,先去洗漱休息,明天再学习。”等她做完手里这道题,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将书本收起来。
确实有点乏了,陈桑晚点点头,伸了个懒腰。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发现取暖器已经回到房间了,而她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杯热牛奶。
陈桑晚心底一暖,将头发擦的半干后,走到床边,握着热乎乎的杯子,将里面的牛奶慢慢喝完。
睡前照旧是读了十几页的《伊斯坦布尔假期》,然后困意来袭,她合上书,关了灯,将整个人都缩进柔软的被子里。
不知睡了多久,陈桑晚因为口渴起了一次床。
她看了眼闹钟,还不到零点,于是握着杯子下床,开门朝厨房走去。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天气又冷,她的睡意散了不少,眼底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刚要拐回去,突然注意到对面房间里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透过门缝射出来。
哥哥这么晚还没睡?
陈桑晚这样想着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于是她犹豫了下还是开门走进去。
浅灰色的被子拢起一个弧度,她的哥哥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相很好,但为什么会皱着眉头?
她伸手过去想替他抚平眉心的折痕,指尖刚触碰上他的皮肤,就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于是她果断将微凉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手心下的热度透过掌心传递给她,同时也向她传递了一个讯息——哥哥可能发烧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陈桑晚跑去客厅,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消毒干净后,夹在他的腋窝下测量。
等待的时间里,她坐在床边有些庆幸自己被渴醒,要不然她这一晚估计都不能发现哥哥的异常。
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38.4℃,她有些发愁。这么冷的天物理降温不太合适,送去医院又没太必要,最后考虑再三,还是选择喂哥哥吃退烧药。
陈桑晚将他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软着嗓音哄道:“哥哥你发烧了,喂你吃退烧药好不好?”
陈东隅烧得有些迷糊,只从鼻腔里发出低低地一声“嗯”。
因为她动作上的小心和他下意识的配合,喂药的过程还算顺利,只不过杯子里的水陈东隅没喝多少,剩下的都进了陈桑晚的胃里。
她刚想放开他,可他却伸手抱住她不放。
身边这个人有着微凉熟悉的气息,能缓解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热意,让他觉得异常舒服,不知不觉间微皱着的眉头也变得放松了。
“陪我一会儿。”他无意识地喃喃着,因为发烧嗓音也变得有一丝低哑。
听了这话,陈桑晚顺从地被他抱着扯进被窝里。
被窝里和哥哥的怀抱一样都很温暖,然而他正在发烧,体温其实算得上烫人的。只不过陈桑晚怕冷,又是冬天的夜里,这样的烫人与她而言刚刚好,舒适又满是安全感。
于是她窝在他身边,听着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困意再次向她席卷而来。
退烧后的陈东隅还未睁眼第一反应就是怀里好像多了一个温软之物。
他的手轻轻在她身上捏了捏,不知捏到哪,惹来怀里传出一声嘤咛。
这声音很轻,可某人反应却很大。
陈东隅骤然睁开双眸,沉黑的眼睛里一片清明,他放开搭在她腰上的手,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昨晚的场景一点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发烧了,桑桑哄他吃药,耐心给他喂药,还整晚陪着他。
他的妹妹长大了,已经懂得开始照顾他了。
这么想着,年轻男子一双黑眸里逐渐聚起光影,开始变得柔和,如坚冰融化,似云开雾散。
陈东隅以指轻抚着桑晚柔顺的发丝,将黑发往一边拨去,露出一张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她却还是有被打扰到,于是侧着身子小幅度地动了动。
这一动,不知让陈东隅看到了什么,他的瞳仁一缩,难得温和的面容没有持续多久,偏过头时一张俊脸已经崩得紧紧的。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凌乱,闭了闭眼想彻底忘掉方才不经意间尽收眼底的画面,结果却适得其反,那一幕反而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从没注意过桑晚的身形,平时的她不是穿着宽大校服,便是宽松衣裤,甚至这加绒睡衣也是宽松的。但刚才因为他们身高的差距,因为灯光的照射,他毫无防备地看到了她松开的两颗睡衣纽扣里面那隐秘的景致。
拥雪成峰,一分为二,白中透粉,似有暗香,萦绕于鼻,难以忘怀。
难忘?
他皱起眉头,不,他必须得忘。
于是陈东隅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睁眼时,眼角有一丝发红,唇角却抿得紧紧的。
他微颤着手,在不触碰到她皮肤的情况下,小心地替她将散开的两颗扣子系好。
不过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却在完成的那一刻沉沉地吐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时,睡衣里早已浸了汗。
烧是退了,但一股无名的燥热却在他的血液中奔走流窜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要将他拉进无望的深渊里。
他用冷水洗脸,在低温的天气里外出晨跑,接受冷风的洗礼后整个人慢慢平静了下来,最后自然是理智占得先锋。
他是一个成年男子,有着正常的生理需求,等它积攒到一定程度时终会爆发,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个引爆点,不能说明什么,但他因此明白了件事。
桑晚长大了,他们即便是兄妹也该接触有度,桑桑还不懂,他作为哥哥难道还不懂吗?
他不能直白告诉她,却能作出表率引导她。
比如和她减少肢体触碰保持适当距离。
他喜欢她,爱护她,但只能以兄长的方式。
早上8点多,陈桑晚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哥哥的床上,而身边却没有人。她坐起来缓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她床着拖鞋走出房间,看到穿着薄绒居家服在客厅办公的人。琇書蛧
“哥,你的烧退了吗?”她想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退了,昨晚让桑桑费心了。”陈东隅眼神平静,语气依旧温和。
陈桑晚摆摆手,有些感慨地说:“难得能让我照顾你一次。”
“可是,你怎么会突然发烧呢?”她在他身边坐下,又问道。
“昨晚有点冻着了。”他含糊地说,对她这样的靠近顿生不适,只因鼻间又盈满了她身上的奶香味。
“你先去洗漱,我把买来的早餐再热下。”说罢,陈东隅放下笔记本站起来。
“哦”陈桑晚低低地应了声,还想问什么,可惜某人不配合,只在她眼前留下一个背影。
等到她洗漱完出来时,发现吧台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她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寻找着哥哥的身影,后来看到他站在阳台上侧对着她接电话。
陈桑晚正打算走过去劝他进来接,外面那么冷,而他才刚退烧不能再冻着。
然而她才站起来,陈东隅已经挂了电话进来。
“桑桑,刚才爸打来电话,让我们中午回去吃。”他走到她面前,温声开口。
“好啊,我们也一个多月没回去了。”陈桑晚摸了摸鼻子,事实上从搬来这里后他们就没回去过。
他看了眼腕表:“我先去工作,你待会儿吃完收拾下,差不多10点我们再走。”
见桑晚点头后他才放心朝房间走去。
刚才父亲的那通电话,言语间处处透着妥协的意味,他理解自己,尊重自己的决定。也委婉表达了他母亲对这件事的释怀。最后他说希望他们今天中午能回家吃饭,家里三人都很想念他们。
父亲的话有几分真,他不想追究;中午这顿饭吃或不吃,他也无所谓。但是不能让桑晚觉得父母对她毫不在乎,至少表面关系还需要维持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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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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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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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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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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