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边战果虽丰,脚下前仆后继的死士却根本看不出减少。
又过了片刻,身后也传来了上房揭瓦的动静。
花罗一脚踢落个探出头来的敌人,回身看去,只见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架梯子,一晃眼的工夫就蹿上来了两个人。
花罗默了默,叹道:“要糟啊!”
那两人站定了,却没急着靠近,手中亮出轻弩,寒光闪闪的箭尖正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刘鲁站得远远的,生怕被波及到似的,见到此景不由冷冷嘲弄:“虽不知宝物藏在何处,但想来弩箭该不会射得那么巧吧!”
花罗紧抿着嘴唇,将容祈拽到身后,仿佛想要用身体替他挡住下一刻就会射来的箭矢。
刘鲁正要继续讥讽,谁知花罗突然拉住容祈的手:“阿祈,还记得上山的路吗?”
只此一句,容祈立刻会意,视线扫向脚下一簇簇朦胧火光:“巽、离!”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花罗百忙之中抽空对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刘鲁不禁一愣:“这人是疯了?”
花罗当然没疯,不仅没疯,而且头脑清明、动作迅捷,露出笑容的同时已突然使力将容祈背到了背上,纵身从房顶又跳了下去!
屋子上面不过两三人,就算加上绕到房屋另一侧的,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大部分死士仍在他们跳下去的方向,见到两人落地,死士顿时大喜,但就在他们正要上前围攻的前一刻,花罗却正好向侧面斜跨出一步,刀光一闪,整整齐齐将旁边那人手中的火把劈成了两段!
火把顶端落地,在雨后的草中滚了一圈,光焰极快地熄灭下去,周遭陡然暗了许多。
容祈伏在花罗耳边笑了笑:“不错,接下来是离位!”
虽然灭了一处火把,但余下的光仍然足够亮,花罗无需指引,紧接着几个纵身便逼近了下一个手持火把的人。
故技重施,仅仅片刻过后,周遭光线就又黯淡了许多。
有人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连忙掏出火折子,可星点火光根本无法照彻浓云密布的漆黑夜晚,很快,几十死士手中就只剩下了两支火把,光亮被困锁在了极小的范围之内,黑暗弥漫在人与人之间,但凡稍一疏忽便会丢失到处乱窜的花罗和容祈的踪迹。
但同样的,若将正片区域按照八卦方位划分,在远离了树木丛生、遮掩物比比皆是的巽位和离位之后,花罗的行动也由易转难,若一不小心与别人离得太近,仍旧会被认出,然后遭受围攻。
花罗横刀削断了不知从哪伸过来的一条手臂,趁着断臂还没落地,左手抄起那只手里的刀,沉声道:“阿祈,一定抱紧我!”
失去了对方手臂的支撑,容祈的身体立刻就要往下滑落,幸好刚才黑暗混乱时花罗用腰带将两人紧紧绑在了一起,但即便如此,他的双脚也蹭到了地上,几乎是被半背半拖地带着在人群中移动。
花罗艰难地在刀光剑影里穿梭,八方阴影层叠,晃得人头晕。她终于接近了下一个目标,右手中笔直的长刀自下向上挑起,划破了一个死士的下颌,将他逼退,同时绷紧左臂,反手荡开从背后袭来的兵刃,半旋过身又补了一刀,将偷袭者砍翻,趁着这个前后无人的微小空当,她奋力向侧面冲出几步,挥手斩落又一支火把,低喘了声说:“看你的了!”
这支火把熄灭之后,就仅剩刘鲁的身边——亦是至少二十多名死士层层护卫的十分遥远的地方还有最后一团火光闪耀。花罗冲不过去,那光也几乎照不过来,四下里景物幽暗难以辨识,反倒衬得山下官兵的火龙愈发显眼了。
花罗不知道刘鲁会不会因此心生退缩,只能尽力加快动作,容祈双目紧闭,在她耳畔轻声指引:“向前,向右……小心!现在向前,向左……”
“锵”的一声刀刃相击,花罗转身连退几步甩了甩手:“啧,力气可真不小!——宝贝儿,刚走到哪了?”
她虽然眼神好,但在如此幽暗的环境中,也只能勉强看清身周来袭的敌人,根本无暇他顾,容祈微蹙了下眉,尽量不让自己受到那团唯一的火光不停移动的影响,通过风声、檐下积水滴落声与树叶沙沙声的细微差异重新找准方位:“右前。”
等花罗又走出几步,容祈侧耳听了听,水滴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清晰异常,他加重了一点声音:“左转一点,直行一丈!”
他指引的目的地并不是刘鲁所在的那个戒备森严的区域,反而是个完全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的角落,靠得近了才能听见似乎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那是被刘鲁带出来服侍他的仆婢们所在的地方。
花罗终于甩开了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死士,闪身躲进那个角落。容祈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轻声问:“梅生?”
角落中一共只有五个人,苏梅生正是其中之一,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空了两息才压抑着哽咽开口:“殿下!”
花罗低咳了声,制止了他不合时宜的感慨:“阿祈,快些!”
她就算再怎么武艺高超、力大无穷,也禁不住如此长时间的混战,眼下终于找到人,差点腿一软原地跪下,容祈按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臂,摸索着解开了将两人系在一起的腰带,花罗深吸一口气,将最不起眼的一扇僧房后窗撬开,扶着容祈翻了进去。
紧接着,她重新回来,摸到瑟瑟发抖的几人旁边:“不想死就悄悄躲进去!”
幸好此处极为隐蔽,被甩下的死士们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一时之间压根没有想到被围攻的目标居然会悄无声息地溜门撬锁躲进了屋子里。
但好景不长,花罗靠着窗下墙边刚缓过一口气来,外面的人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也不知是哪个脑筋好用的突然喊了一声:“都摘下面具,看清周围的人!找找树上、屋顶还有屋子里面!”
“娘的!”花罗低骂一声,“做贼就做贼,偏长个脑子做什么!”
她全身酸痛,连动都不想动,却只能强撑着起身,撵小鸡似的对着屋子里的几个人挨个踹了一脚:“都起来,去……”她顿了顿,踹到容祈之前求生欲极强地收住了动作,弯腰把他扶了起来:“美人儿,能听见寂真他们的动静吗?”
容祈毫不意外,顺畅地接上了花罗刚刚那半句话:“出门,沿右手边走,斋堂后面连着菜地,那边似乎有人声。”
花罗:“好嘞,宝贝儿真厉害!”
她盘算着,上山的官兵应该已经快到了,口袋越收越紧,只剩下山头这一点区域的话,刘鲁应当十有八九在劫难逃,所以他们正应该趁着杀手们还没搜到此地带上人质开溜。
可谁知,刚刚走到斋堂前,便听见远处刘鲁气急败坏地高声怒吼:“容祈!你到底为何背弃大齐、背弃生父!莫非传言说你要为容潇翻案是真的不成?!”
花罗明显地感觉到容祈身体一僵。
她连忙催促:“走走走,你听他放屁做什么!”
刘鲁却仍在嘶声大喊,整个山头都听得见他的声音:“那更好了!当年靖安侯不惜背负骂名遗臭万年也要庇护百姓,难道你忍心违逆父志?!你听着,你现在把宝物给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要是不出来,我这就杀了他,让你死了也没脸去见容潇!”
这般疯狂而纯粹出于臆测的威胁无疑代表着刘鲁已经被逼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花罗很清楚,只要他们再躲上一时半刻,等到官兵的包围圈合拢,便可以一劳永逸地将所有事情解决。
然而容祈却偏偏像是中了邪似的,莫名其妙地转过了身。
花罗愕然,扶着他的手加了几分力气,不许他离开:“你疯了?他说什么你就信吗?!”
容祈垂下眼,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不,他说得没错。”
花罗:“什么?”
容祈单手扣在身前,力道大得异乎寻常,本就没有完全止住的血再次流了出来,将衣襟上为数不多的白色染红。
他淡淡道:“九阿公。”
花罗一下子愣住。
对了!他们忙活了半天,以为救出了所有人质,但是听刘鲁那些气急败坏的咒骂,他手中应当还有可以用来威胁他们的筹码。
按照村中猎户所言,正是那位九阿公在逼问下说出了还有个采药老僧从多年前就时常借住宝藏密室上面的小木屋,这才将贼人引到了此处,而既然如此,作为带路人的九阿公自然也还在刘鲁手里。
花罗心头渐渐发沉,忽然想问,为了一个年老体衰、来日无多的乡间老猎户放弃眼前胜券在握的局面,甚至还要为之赌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但这个念头刚刚生出,她便也有了答案。
她攥住容祈的手:“我去,他们要宝物,给他们就是。我的身手好,但凡他们不想拖到官兵到来,便不会再横生枝节。”
可容祈却笑着摇了摇头:“正因为你身手好,所以他们才会更加戒备,甚至会怀疑宝物真伪。”不等花罗反驳,他便柔声道:“放心,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说完,便将手从花罗手中慢慢抽了出来,无视所有人的阻拦,转身独自向着黑暗之中唯一的那处火光走了过去。
花罗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猛一咬牙:“继续走!去和僧人会合!”
被救出的仆婢之中有人低低啜泣了一声,却怕惊动到处搜索的死士,立即捂住了嘴,跟着众人一起头也不回地走向菜地的方向。
很快,深沉的夜色中就只剩下容祈一个人,血还在继续流,他觉得有些冷,身体虚弱得几乎站不住,但支撑着他向前继续迈步的力量却又无比强大。这一段路短暂却又漫长,一路上,他浮光掠影般想起了很多零散而混乱的回忆——当初因为韦氏父女的煽动而将他的父亲开棺戮尸的无知乡民,他无人与诉的愤怒与悲哀,幼时父子相依为命的漫长时光,容潇身上背负的骂名,花罗染血却仍坚定地将他护在身后的背影,茧楼中裴素书写的一册册记录,还有更早之前周家、裴家乃至于许多已湮没在史册中的先人们的挣扎和牺牲……
容祈想,他从来就不是个真正的好人,他在乎的只有身边亲朋与挚爱,可造化弄人,偏偏这些人都生就着一副磊落肝胆,让他不忍辜负。
他垂眼望去,绵长的火龙已经很近,近得连他这样糟糕的眼力都几乎能够看清。他每向前走一步,围拢在刘鲁身侧护卫的死士便向两旁退开一点,为他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道路,随后又在他背后无声地合拢。
终于,容祈站定下来,距离面前目露贪婪精光的刘鲁相隔不足三尺。
他扭头看了眼被两个死士押在一旁堵住了嘴的九阿公,火光之下,老人眼眶通红,痛苦地拼命摇头,似乎想要让他立即转身离开。但他却只是笑了笑:“宝物就在我身上,请自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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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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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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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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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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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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