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回来,步韵回了次怀梦体校的射箭部,陈教练的腿已经好了,正在给新的市队队员们训练,步韵坐射箭场里等了许久,顺带给自己抹了很多防晒霜。三个月的老毛病了,一得空就想给自己的皮肤上一层保护膜,能防多少防多少。
按照沈娟说的,射箭运动员就要做好打光棍的觉悟,但自我还是不能放弃治疗。
陈教练将新队员们训斥了一番后走过来,也不说恭喜,就是突然有点老泪纵横,右手按着眼睛揉了半天:“没想到你是这次我们队里排名最靠前的队员,终于是没有白费我平时对你的严加管教。”拉着步韵转身对一众队员说:“看到没,这就是你们的榜样,好好的训练,笨鸟先飞。你们这些笨鸟啊,一箭都不能少。”
步韵有点受宠若惊,“这只是进了省队,我看他们都比我优秀,学我的话,三年才进省队,不好。”
陈教练跟步韵聊了很多,大多都是一些鼓励的话,让她以后在省队好好表现,步韵顺嘴问了句:“杨灿呢。回国家队了吗?”
提到杨灿,刚才那望子成龙似的目光全部都消散了,陈教练倍觉神伤:“唉,他怎么可能回国家队。这要是有可能,三年前也就不会一战成名后退队了。”m.χIùmЬ.CǒM
步韵是不清楚杨灿的退队时间的,但经过教练这么一说,她自是很明确,所以也不由得产生了其他的联想,莫非跟兴奋剂有关系?能够造成国家队队员一拿到奖牌就退队的原因,除非了被查出是兴奋剂,那还能有什么呢?这可是所有项目的运动员都害怕的,但……
她忽然反应过来,射箭要求的就是冷静,完全跟兴奋剂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射箭服用兴奋剂就等于是自取灭亡,上杆子拿最后一名呢。
“所以他退出国家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之前我在一次饭局上也问过杨灿的爸爸,连他也不知道。不过那段时间杨灿出国了很久,几乎是放弃了射箭,刚刚回国不久,我本来还以为他打算重新回到国家队,毕竟像他这样发挥稳定,又替国争光过的射箭运动员真是不可多得。”陈教练担忧着:“在国内,射箭这个项目一直就没有其他的项目备受瞩目,并不是那么受到重视,好不容易出一次冠军,冠军就卸甲不战了。”
“杨灿的爸爸?哪个爸爸?”步韵记得杨灿是陈教练的儿子,那他口中杨灿的爸爸,这是……后爸?复杂的家庭环境下诞生出的天才吗?
陈教练忽而大笑,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她忙闪避开,却依旧被打了下脑袋,还挺重。
“你啊,杨灿的亲爸听了非得被你气死不可。谁都只有一个爸!”
“啊,那教练你跟杨灿没有家属关系吗?”
话一出,陈教练总归是明了,这小妮子误会大了!
“杨灿就是我朋友的孩子,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太跳脱了。还很吓人!”
有人喊了陈教练一声,陈教练又将话给绕回来,让步韵千万要在省队坚持下去!
自从进了省队,步韵就搬进了女生宿舍里住,接受了几乎封闭式的训练。
这一点,步韵的妈妈吴美人可舍不得。过去就是因为在怀梦体校里还可以回家住,这才随了女儿的心,毕竟她只剩下这么个女儿,不放心让孩子独立,巴不得孩子能在眼皮子底下成长!
于是,进省队后不久,吴美人就瞒着女儿,给省队的教练煲了汤。说起这汤,小火慢炖,熬了不少时间,吴美人硬是从打麻将的时间里给挤出来,非得熬这东西。
可当她提着这东西偷偷去找人教练,却碰壁了。
教练叫刘三思,比陈教练还要严苛几分,私下也从不跟队员出去聚餐什么的,三点一线,规律的可怕。
“大妹子啊,都已经改革开放这么久了,煲汤这种事情算上去依旧是私下受惠。今天就算你不来送这汤,步韵在我们省队里,我也会一视同仁。”刘三思打开水壶喝了口茶,然后揶揄了吴美人一眼,巴巴地盼着她赶紧离开。
吴美人可不是为了一视同仁来的,她要的就是特殊待遇。她硬是将汤放下:“我这次来,只是想要步韵回家住。你也知道……”
余下的话,刘三思在脑子里自动消音,看着这喋喋不休的人,他嘴角直抽抽。
步韵正顶着大太阳练习射箭,然后就收到了一碗热汤,还是由刘三思亲自拿来的。
她好像感觉到了省队里久违的热情。
不过天气本就炎热,步韵站在太阳底下端着热腾腾的汤,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问刘三思:“教练,站在太阳底下喝汤也是训练的一种吗?”
刘三思一声叹息。
步韵刚刚来省队不久,不敢得罪教练,咕噜咕噜就喝完了汤,汗水直流。末了,她才听到刘三思说:“你妈给你带来的爱心汤。既然耽误了点时间,等会加一百箭。”
步韵:“……”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汤是刘三思教练死活不收的,也是吴美人女士死活舍不得拿回去,而选择退而求其次……留给她的。
横竖反正一开始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而她这里更像是一个回收处。
省队的训练更是艰苦了些,但好在伙食更好了。晚上结束训练,步韵跟着沈娟回了宿舍,然后被宿管阿姨给喊住:“步韵啊,这里有你的一个快递,门卫那边放了几天,看没人领,就放我这了。”
最近她忙着训练,连校门都不曾出去过。
步韵谢过宿管阿姨后拿着快递,很沉。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上头的寄件人名字。
名字是yc,也就是杨灿。
杨灿有一小段时间处于失联状态了,发微信也不回,而现在却突然给她寄来个快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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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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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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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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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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