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晕倒在自己身边的夜优梦,俩人的呕吐物泛着腥臭,并染上了彼此的身体。一道门之隔的冯明森显然也无事了,只是沉睡了过去。
“是你故意放出的烟雾。不过是以死藤水蒸发烟雾而使人呕吐,致幻而已。装神弄鬼的伎俩!你究竟是谁?”招阳朝着空旷的长廊大声问道。剧院是那样的安静,仿若没有一个活人,自然也等不到那把声音。“还要我再说吗?”招阳愤怒了,“不过是利用了亚马逊死藤和九节草制成的死藤水,使人产生幻觉。这世上没有鬼神,你究竟是谁?”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空气中飘来极压抑的一声叹息,尔后,只听那声叹息的主人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
招阳一声嗤笑,轻蔑道:“什么是真相?”
“夏青丝与冯明森相恋,而她只是个精神病患者,许多东西皆是她幻想出来的。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扮鬼吓人,都是无法控制的。夜优梦在剧院里所见到的一切鬼怪,你在地下湖底所听到的、看到的幻象,甚至大家时不时听见的所谓女鬼的‘歌声’都是青丝臆想中的妖魔鬼怪,她将这一切在现实中上演,她是唯一的主角。她入戏了,因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精神病患者。而你呢?你何须再和冯明森,再与这座剧院纠缠下去?不如放手……”夜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可依旧看不见他的身影。
“那你呢?你又为何留在这里?你又有什么怨,什么恨?你为何不放手?”招阳一声反问,换来的只是夜的一声叹,那叹息如此沉重,如此压抑,招阳再想去寻找,夜已经消失了,仿若他从未出现过一般。招阳的心一沉,叹道:“恐怕她不是‘唯一’的主角罢……”
等招阳回过神来,刚要叫人帮忙。司机老黄出现在了剧院里,将冯明森与夜优梦送进了医院。
其实夜优梦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贫血而已,再加上呕吐晕眩,故而清醒得稍慢了些。可冯明森不同,手脚出现了轻度的骨折,因而必须送院治疗。
因半夜送来,事出仓促,医院也没有多余的床位了,夜优梦倒是和冯老板共用了一个豪华的医用套房。夜优梦睡在小套间里,有一道门隔着,彼此看不清彼此的状况。当她醒后,发现只是挂着点滴,再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倒还是有知觉的,方放下心来。
再抬头,夜优梦方发觉,招阳站在窗边站了许久了。他的指间夹着明灭的烟蒂,红色的地毯上蓄满了烟灰,而他的鬓发之间染上了霜色,眼睛深沉地注视着窗外的世界,全然不管眉发间的白霜。上海下雪了。
那是第一场雪。
可大家都没有半分的喜悦。
“本以为,自己会死的。”夜优梦淡淡的,平日的雀跃早已消失不见。
而今的她,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哀色了。招阳关拢了窗缝,望着她,笑了笑安抚她道:“我们吸入的只是会致幻的药物,对身体并无大的害处。”
“你的看法是对的。这些药物非但不会伤害身体,还可以净化身体内的所有毒素和有害物质,是一种巫药,用量极为讲究。按老黄所说的,那是呈烟雾状的,用量更是难以掌握。可以说那名‘巫医’是真正的高手了。”另一把声音同时响起,接着虚掩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四十多岁的医生走了进来。他不紧不慢地介绍起了自己:“我是明森的私人医生。今日医院病号多,实在是走不开,才会让老黄把明森送来。你们叫我刘医生就好。”
听了刘医生的话,夜优梦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那烟雾还是好药?不能吧!我都呕吐成那样了,只怕连心肝脾肺肾都快要吐出来了,还好呀!”
刘医生笑了笑,有些无奈地介绍道:“那是由‘死藤水’挥发所产生的烟雾。在早期的南美传教士的书籍作品中,也有死藤水的相关记载。它被认为是萨满教和亚马逊人的医疗药物。人使用后的效果决定于其中各成分的含量。其通常产生的效果是呕吐,这被认为是灵魂的净化。故‘死藤水’的土语意思是‘灵魂的葡萄酒’。使用的分量多了,人还会产生深度的幻觉。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从而得到灵修,使得人从身体到灵魂都能得到净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倍感轻松吗?”琇書網
夜优梦听了一怔,再伸了伸手脚,确实觉得身强体健,连四肢百骸皆是轻松的。“那冯老板为何还不能醒来?”一直不发一言的招阳摁灭了烟头,有些烦躁不安地问道。他的烦躁,夜优梦皆看在眼里,往常的他是那样的从容,意气风发,何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了?她心里觉着难受,突然就从病床上起来,手拉住了他的手,想给他安慰。
“成什么样子。”招阳指了指她光着的脚,要扶她回床上躺着,“地上冷。”可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只睁着一双眼睛,执拗地看着他,带了祈求。“我没事,别担心。”他唯有努力扯开嘴唇,笑了笑。见他笑了,她才肯乖乖听话。
见此情景,刘医生有些尴尬,干咳了声,道:“明森的情况有些复杂。”随后招呼他二人到冯明森床前,慢慢说道:“明森体内有股慢性毒药,大概服用此毒药有大半年光景了,中毒颇深,若不是此次强行催毒出来,只怕不出一个月,便会中毒身亡。”
这番话说得大家皆是一惊,没想到,还差些牵扯出了人命来。“那您是他的私人医生,一直有关照他的身体,怎会一直不知道?”直性子的夜优梦忍不住喊了出来,脸上的关切焦急藏也藏不住。招阳的眸光黯了黯,再抬头时,所有的情绪皆已掩饰好了,他抚了抚她的背,低声道:“别挡了医生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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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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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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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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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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