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是火的炼狱将一切焚烧、干净!而夜,依旧是那样的安静,没有半点色彩,没有半丝声音,就如燃尽后的灰,散开,了无痕迹。而她依旧在夜雾里沉睡,梦中见到了可心的事,她便微微的笑,直至地上的寒冷一点、一点渗透了她,在梦中,她开始显现出了痛苦的痕迹。
她的眉头紧蹙,半张的唇透出了渴望,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喉头,而呼吸变得紧促,似有什么将她围困住。她的双手,开始疯狂地舞动,她又梦见了过往的卑微……
她被困在木箱子里了,满是倒刺,疯狂地扎着她的肌肤,呼吸困难,可依旧没有丝毫救赎,而四处是绝望的黑暗将她吞噬……“啊!”的一声尖叫,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我是谁?”她绝望地看向四周,虽再无困住她的木箱,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里没有半分光亮,廊道里的煤油灯因为大开着的剧院门而通通熄灭了。夜色缭绕中,一缕白雾似有生命般涌了进来,围着她打转,似在嘲笑她的哀伤,她的愚蠢。“原来我是夏青丝!”一声笑,她伸手拨散了夜雾。
夏青丝的神智有些混乱,可依旧记得自己的身世,她的命是冯明森救回来的。她是住在剧院里的。她不害怕黑暗,曾经多少个夜里,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修道院幽暗的回廊里,透过神秘的窗格子,看向外面寂静漆黑的世界:那个夜的世界,有着哲学般的神秘光芒,虽微弱,却吸引着她,让她走进无法触摸的、属于思想、属于意识流的世界里。她不害怕黑暗,她害怕火焰。是的,她害怕大火!
“我为什么害怕,火?”夏青丝一步步地走向拱廊,那里嵌有一盏灯。灯座是互相纠缠的鹿角造型,于黑暗中透出狰狞。她取过鹿角下格子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鹿角上插着的蜡烛,一点火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倒退着走了两步。脸庞一湿,她才惊觉,自己哭了。
“为什么要流泪?”黑夜中,传来了一把极压抑、痛楚的声音,说那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谁?”一惊之下,夏青丝躲到了灯盏下,希望火光能给她勇气。
可隐于黑暗里的身影一颤,再退后了些,几乎溶进了夜色里,而任凭她再努力也依旧看不清他……
“你,不认得我了?”黑影断续地问着话,再退了退,眼看着就要消失了,夏青丝依旧执拗地重复道:“谁?”
“那样也好,你忘了,也好……”黑影终于消失了,他的话没能说下去,他只是想问,她的眼泪,是不是为了冯明森而流。
那些惊恐,压抑,无法排解的痛苦席卷而来,在夜色中突显狰狞。夏青丝只愿自己就这样昏迷过去,胜过黑暗中的凌迟。方才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的声音为何饱含了千年的风霜,万年的痛苦?她仿佛听见了,他的灵魂在呐喊,在哭泣。
那样深的夜,她却突然地跑了出去。深冬的天气,水也似要冻成冰,而她只是穿了一袭冰滑如水的红丝绸连衣裙就跑了出来。当门院处保卫室的灯亮起时,司机老黄就看到了那样一幅诡异妖娆的画面:青丝如瀑的雪白女子在黑暗中飞奔,乌黑的长发扬起,光洁的脚没有穿鞋,而那亮红的、长长的裙摆似有生命一般,在苍白的台阶上漫延,流动着如血液般鲜红的光;又似在游走中的灵魂,随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拖曳着向前。那鲜红的裙摆被灯光一打,映在墙壁中,反倒像是未能成型的“人影”,窥探着头,在光与影中摇摆,又随了她一齐奔向剧院大门外。
“小姐,您要去哪里?”老黄急忙地开了车门,将冯老板放于车上的深色大衣披在了她身上,迎她上车。被他如此一问,她方回过神来,可眼睛依旧透出迷离,语声茫然:“去找明森回来。”老黄并没有开车,从后视镜中窥探她神色,欲言又止。“去找明森回来!”夏青丝茫然地重复道。
车子启动,稳稳地上了路,拐出老远,才渐入繁华之地。“小姐,您没事吧?”老黄试探着。
“怎么了?”夏青丝显出了一丝不耐烦,“我很好。”xǐυmь.℃òm
“冯老板在医院里,一直没醒来……”老黄小心翼翼地试探。果然,她听了一怔,若有所思道:“明森病了?”她的眼神越发茫然,像个大梦初醒的孩子,脑子里一片迷乱。她陷入了沉默。车里是死般的寂静,冯明森惯常用的4711的味道充斥其中,开始不安分地挠着人的神经。车窗上满是茫茫的白雾,如一只巨大的白色蜘蛛趴在车顶上,向车身吐出白色的丝,一点、一点织就白色的雾网。老黄的额间开始冒汗,明明是如此寒冷的夜啊!他似要挥开什么似的,举起了手,擦拭着车窗上的白雾。静夜里,突然传来了她的话:“明森怎么病了?”
本是一句简单的话,可落在老黄耳里,就如在寂静的黑夜里炸开的惊雷,她不正常!老黄透过模糊不清的车镜,看着她隐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她的脸,那样白,而唇色鲜红,一头乌黑的发如瀑流泻,仿佛一直长到了地上,一直蔓延,蔓延进他的座位前来。她被女鬼附身了吗?就是常在剧院里歌唱的女鬼,她回来找冯老板了吗?他觉得窒息,仿佛就要死了般。突然,一抹鲜艳似血的红拂到他的肩膀上,那样冰冷,冷得他忍不住尖叫,“啊”的一声如此短促,生生被她打断:“小心前面的人!”她幽幽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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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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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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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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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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