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纤细秀美的身影再次出现,她身着绮霞色的轻纱洋裙,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帽子上点缀的粉色丝带于风中轻扬,似一只长翼蝴蝶扑簌地扇着翅膀。她指点着女佣该怎样煮茶,又突发奇想地吩咐下去,该如何、如何。而一旁的女佣只悄悄地皱了皱眉,一抹高挑有致的黑色身影就迎了上来,将一个大玻璃壶轻轻放置于桌面上,道:“这是新鲜的猕猴桃汁,还加了苹果汁和哈密瓜汁,是从厨房里新上来的,我估摸搭配在一起,酸甜倒也可口,以猕猴桃汁为主,每样果汁依着取少量,那口感层次倒也别致了。”说着,将淡绿色的美妙果汁慢慢地倒进了珐琅彩的茶壶里,候了一会儿,再倒出一小杯,轻举到了女主人面前。
女主人笑了笑,手轻轻一指,那穿黑裙子的女子便将小杯子放到了女主人的桌面上。女主人端起,轻抿了口,明媚的笑意绽放开来:“还是夜夫人的心思细巧,懂得我的意思。”顿了顿,点了点一旁的糕点,道:“这锡兰红茶配上水果汁而成的水果茶,酸酸甜甜的倒也别致可口,可还是觉着甜腻了些,若能配上这苹果糕,将茶味里的苹果汁诱发出来,就更妙了。”穿黑裙的夜夫人微笑颔首,也认为是,正欲伸手去拿苹果糕,但来者已将苹果糕拿到了女主人面前。
“还是为夫的代劳吧!”话里透出一丝笑音,他醇厚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溺爱。那一只只有女子的红唇一般大小的苹果糕,是那样的可爱趣致,鲜红欲滴,只引诱着人来咬它一口。“那是以整只苹果慢慢雕刻而成的玫瑰花形状的甜点。事先曾去皮去籽,精心雕刻后以红玫瑰花汁染色,再加入了牛油、红玫瑰花酱和面粉进炉子里烘烤,成型后便是花般的容颜了。”夜夫人笑着,继续说道:“上面零星缀着的是真正的黑玫瑰花瓣,还洒了些今晨新从黑玫瑰花瓣上采集的玫瑰晨露,尝着特别清馨可口呢!还是先生一早就起来料理的呢!”
“不过是在西洋餐厅里看到过,那造型别致,料想你定是喜欢的,所以才学的。不费什么事,别听夜夫人乱嚼嘴。你尝尝看可好?”冯明森微笑着举起小巧的银质餐刀,替她拨开花蕊,用叉子挑出了其中一块苹果肉做的花瓣,轻巧地递到了她面前。而她红唇半启,优雅地将“花瓣”含在了嘴里,只觉唇齿间满是苹果的香甜,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黑玫瑰香味。调皮的笑意一转,她灵巧的小手一卷,已将整只苹果糕放进了嘴里,娇笑连连:“那样小,一口一个刚刚好,哪受得了一口,一口细细地吃呦!”
她是喜欢吃的,自然也是喜欢冯明森为她所做的一切的。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只因为她知道,他爱她!
“你尝尝看可好?”一句幽冷的话冒出,将夜优梦唤回了现实。这里哪有什么郁金香盆栽,哪有什么糕点红茶,又何来的光亮温暖!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冯明森的一场梦,在这个特定的地方,他一点、一点地向她诉来。
“你尝尝看可好?!”冯明森对着虚空,半举起手说道。而他的手上,空空如也。他仍沉浸在他和孟玫瑰的世界里,没有醒来。夜优梦想,或许他永远也不愿醒来吧!俩人就这样站在练舞房对出的小花园上。这里安静凄清,这里没有花草点缀,连带着置于露天处的长形白橡木桌台上,亦是空无一物。那顶阳伞仍是精美奢华的,那排橡木桌台、凳椅依旧洁白细润,可无不透出一股腐朽的味道。这股味道香浓醉人,可依旧掩饰不住香味最深处的腐朽气息。
这里仿佛永远没有白天,黑夜将这里的时间禁锢。此时此刻,这里没有她方才所以为的晴朗天,和风温煦,坐享美妙的下午茶时光;这里只有最深浓,化不开的夜,那深沉的夜雾在诏示:黎明永远无法到来!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啊……夜优梦无助地想,眼睛对上了他的,只发现他眼里一片空茫。他向她一步、一步走来,半举起手,似要她接住他所要给予的一切,而她步步退后。她听见了他在说:“你看,她本就吃不得那许多,却样样皆要精致的,哪种味道也想尝一尝。对了,那一片房间就是她练舞的地方,她累了,就会歇下来,品着红茶,吃着糕点。有时她只吃一口,眼睛就被长窗外的景致迷住了。你看,就是那一排排长窗。那些窗户多美啊,打开,对着的就是一江的绿水。”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了,已然忘记了,他俩此刻身在练舞房外。xiumb.com
“那边的房间才是我俩的起居室,对,就是有玫瑰色窗帘的那间屋子,”他仍在向她步步逼近,不知不觉中,她已退到了小花园的围栏处,她已然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腐尸的味道,仿若他来自地狱。
“瞧见了吗?她推开窗户了,定是闻到了苹果糕的香,她说过的,她喜欢吃。她就要过来了,”他向夜优梦伸出了手,“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去喝玫瑰花茶。你瞧,她来了,就在你的身后。”
“真的,她就在你身后……我看到她了……”
“啊!”的一声尖叫,过后便是“咚”的一声,她如一道美丽精致的糕点摔到了楼下,再无声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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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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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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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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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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