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纱帘沉沉地攀附在窗框上,金色的流苏了无生趣地坠于地面。黑色的家具,米色的墙壁与红色的单人床静静地倚在这间房子里,仿若旧时的灵魂,徘徊着、不愿离去。
一副金色的面具置于枕畔,似要与这红色的床、红色的被褥融为一体。欧式的风灯于墙上摇曳,只觉鬼影幢幢。这一幕是怪诞的。而那疯了的人,斜倒在黑色的沙发上,口吐白沫,似要死了。
“老……老板,他、他怎么了?”一个芭蕾舞演员瞪大了惊惧的双眼,控制了许久,才没有惊叫出声。
没等老板答话,夜优梦抢道:“我知道的,丽莎,我知道的。这里有鬼魂!有鬼魂!李铭说过的,他见到过鬼魂!他现在疯了,要死了!是鬼魂干的!”
手臂被狠狠地掐住,是总管夜夫人掐的她。夜夫人的声音极低,“优梦,别胡说,这里没有鬼魂,什么也没有。”继而转向老板道:“布景李向来胆小,又好酒,怕是自己误了自己。”
冯老板投来一记赞赏的目光,半晌才道:“送布景李到精神病院,别惊动了任何人。”夜夫人马上接了话,“明白。”得了满意答复,冯老板弹了弹手上的土耳其香烟,似是寻常地说起了公事,“明晚的公演,是重中之重,不要让演员们受了影响。”
“这是自然的。”夜夫人一颔首,领了众人退下。
独剩了冯老板一人于房中。冯明森拣起那副神秘妖冶的金色面具,唇畔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是你回来了?”
一抹黑影于洞开的房门外飘过。
冯明森只觉脊背一冷,他猛然回头,可门外什么也没有,只被一团漆黑笼罩着。他走出了门外,只见走廊蜿蜒相连,于黑暗中纠结,漆黑得似要将人吞噬。他冷冷地笑了声,看来该装上明亮的电灯了。
一辆小轿车驶过外白渡桥,车上载着一群欢快的少女,她们皆是魅生剧院的芭蕾舞演员。
“嗨,嗨!”一抹亮丽的黄于风中摇曳,是少女的纱巾投出了车窗外招摇,引得路人纷纷驻足。那样的欢声笑语,那样的流丽面容,那样的如花年华,只一瞬,便远了。
司机老黄轻叹了叹,他知道,剧院的那种沉重压抑迟早是要把这一群少女给逼疯了的。
“怎么了,黄师傅?”丽莎体贴地问道。
夜优梦嘴快,早嚷嚷开了,“就是、就是,您老叹的什么气啊?”接着便是一阵笑,是另外的两个女孩的笑声,她们都在笑,优梦这丫头太疯了。wWW.ΧìǔΜЬ.CǒΜ
老黄满是宠溺地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眼睛猛地一瞪,往不远处的树丛阴影里看去,那大树丛里闪过了一道影。他努力地想看清些,那影子似有感应,猛一回眸,那幽幽的眼睛竟是极亮的,而那张脸……
“啊!”老黄一声大叫,手脚皆麻,车子失了控地、往人行道上的大树方向撞去,一车的人惊叫起来,而树丛里哪有什么影子,可他看到的明明是一张鬼魂的脸……
从见到那个影子开始,车子再以那样快的速度撞上人行道,这边真的有人,是藏不住的!而鬼魂呢?鬼魂是无需藏的吧……老黄猛踩刹车,可已然迟了,他眼睛一闭,车子重重地撞到了大树上。
接二连三地出事,使得整个魅生剧院陷进了莫名的恐慌之中。作为剧院里的“老人”,老黄与夜夫人皆是知道些内情的。可他们都是嘴紧的人,只教导这群如花蝴蝶般的少女要懂规矩,除非是晚上有表演,否则一过了晚上九点就该安静、老实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若说其他芭蕾舞演员倒是真的乖巧,毕竟她们都是些清贫的女孩,知道安守本分是最紧要的。且她们的胆子是实在的小,关于剧院闹鬼的传闻,她们是真的怕。而夜优梦则不同,她是夜夫人的女儿,一向无拘无束惯了,偶尔会做出些任性、出格的事来。
这不,下午才闹了车祸,虽说全车人皆无大碍,但谁不心生恐惧,偏她还是溜了出来。
魅生剧院与上海的其他大剧院不同,它是一所全欧式的剧院,通常上演歌舞剧、话剧、音乐剧,且剧目多是外国的一些著作,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浮士德》、《茶花女》、《卡门》,《道连格雷》、《美杜莎》、《奥菲利亚》,《天鹅湖》、《胡桃夹子》等等。上演的剧目极具代表性,引得许多上流社会的爱附庸风雅的达官贵人前来。而“魅生”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
那一次也是在上演《茶花女》,是法国一个很有名的歌剧团应邀前来表演,可坐在台下的一位绅士却嚷:“这卡门漂亮伐!可就是白花子裙袄素啦,不够销魂伐!”还不忘和一旁的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说道:“不过嘛,这外国的妓就是够味。”
一番话说得侯在一旁观看表演的夜优梦恶心不已,只有狂翻白眼的份,“这些衣冠禽兽。”
丽莎听了,也是鄙夷地撇了撇嘴,“他们这些暴发户哪懂何谓艺术,不过是想给自己烫金边罢了。可连装也装不像,真是可怜。”
想起这些事,夜优梦的嘴角不觉往上一扬,那些伪君子的可笑面孔再次浮现。可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伸展,却僵了起来,额间的一滴汗滑落,坠于木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于静夜中有些诡异。
一件看似意外的事,闪电般地在大脑中回放,可这件事是夜优梦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只是在报纸上看到的笼统概括。就是那两个暴发户在当天的夜晚出了离奇的事故,重伤昏迷了许久才醒。那俩人是在走出剧院时,被街道上挂着的巨幅《卡门》海报砸破了脑袋。那幅巨型海报,是装在玻璃灯箱子里的,是下一轮剧目的宣传海报。更讽刺的是,这才是真正的卡门。而茶花女依旧是茶花女,正在上映。
难道真是鬼魂做的?夜优梦的心绷得太紧了,只觉呼吸有些困难。旁的女孩儿不知内情也就罢了,她曾偷听过母亲夜夫人与老黄的对话,对剧院鬼魂的事情,还是知道些的。想到这,脚步一滞,她想往回走了。
猛地,前方的一盏灯大亮,后又无声无息地灭了。夜优梦分明看到了,悬于前方半空中的人头!对,就是人头,没有身子!“鬼啊!”一声大叫,夜优梦昏死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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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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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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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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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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