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瞧着他们几个谁不顺眼,敞开了骂,有事我给你兜着。”
他殷勤地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莴笋,在她面前做尽了好人。
被沦为先生讨好师娘垫脚石的钱清玄他们几个,看着师娘吃着碗里的莴笋,对先生和颜悦色了起来,朝他们皱起的眉头,越皱越深。
钱清玄赶紧给师娘夹菜,一筷子酿豆腐送到半空中,就被说道了起来。
“清玄,你不要一心掉到钱眼里,不是查账就是收账,看看宋易,再看看苏世卿,谁没找到心仪的小娘子,就你和年年还单着,嫌我操心的事还不够多吗,尽给我找事做,把你的酿豆腐拿回去!”
楚兰枝浑然说出口的这些话,把苏世卿给卖了,他紧张地看着先生,而岁岁则是紧张地望着他。
“苏世卿有了心仪的小娘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说来与我听听,”卫殊单拎出这事来问道,见那小子死闭着嘴巴,他话锋一转,给楚兰枝夹了块粉蒸肉,“娘子?”
楚兰枝的思维迟钝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岁岁,思量了半天,脑子一下卡顿在了这个问题上。
岁岁如坐针毡,手心里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娘亲,你看着我,是有事要吩咐我么?”
楚兰枝被这话给问住了,又想了半天,不知要问岁岁什么事,她只是看到宋易,又生了一股无名火。
“宋易成天看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一天到晚不想着正经事做,就想着成亲,上次给你聘下了莫家的小姐,这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怎么着也要等到人家小娘子及笄,看看你猴急成了什么样子,一点都不稳重。”
宋易低头认错道:“师娘教训得极是。”
“那苏世卿呢,他有什么事让你不省心?”卫殊抓着苏世卿不放,使劲地煽风点火。
“他最是让我不省心,”楚兰枝嘀咕了一声,“他的事最是烦人。”
卫殊循循善诱,“哦,那是什么事,让娘子如此恼火?”
苏世卿闭了眼睛,心想师娘要说就痛快地说出来吧,没什么比一次次地把砍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又临时撤走更折磨人的。
他避无可避,干脆坦白从宽,正当他开眼想要交代一切时,岁岁开口了,“娘……娘——你到底要说什么?”
楚兰枝被她祈求的眼神给触动了,有那么一瞬,她酒醒了几分,看着卫殊脾气就上来了,“你比他还要烦人。”
卫殊嘴里塞了颗花生米,看着他家娘子气不过地拿起了手边的那盏桃花酿,一口干了下去,而后醉趴到了桌上。
“娘子气不过,把自己干趴下去了。”
年年岁岁他们几个,就这么看着爹爹把娘亲打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厢房里,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阻拦。
“听说昨夜爹爹被娘亲训了一顿,早上还被她骂出了门口。”
“爹爹这是有意要把娘亲灌醉,谁知道他存的是什么私心。”
宋易清了清嗓子,直白道:“他的私心还用猜,都昭然若揭了。”
年年看了看岁岁,再看了看苏世卿,“你俩逃过了一劫,不过逃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好自为之。”
苏世卿在桌底下,轻轻地握住了岁岁的手,“没事,我私下里会找先生说这个事,你别想这么多。”
岁岁朝他点了点头。
厢房里,卫殊蹲在地上给楚兰枝洗脚。
他的手不老实,一下下地勾着她的脚板心,逗得她揽住他的头,一个劲地笑得花枝乱颤,脚拇趾一下下地打着圈地求他,“别闹。”
卫殊向上看去一眼,“谁闹了,我正经地给娘子揉按着穴位。”
楚兰枝借着几分醉意,直直地望着他,“郎君,我知晓你还在怨我。”
卫殊看着盆里的清水,“我为何怨娘子?”
她笃定地说着,“就太子那事,我冲你说的那些话。”
卫殊在清水盆里净了手,用毛巾擦干了水渍,站起来居高地审视着她,“娘子说的是从了太子一事?”
她慌忙摇着头,“不从。”
他轻挑地笑问道,“那是太子对你有着第一眼的欢喜,要你后半生这事?”
她轻轻地扯着他的广袖,“哪可能的事。”
他不依不挠,“还是娘子打算承欢到太子身下这事?”
她急红了眼,“那都是气话,当不得真。”
卫殊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也就只有醉酒的时候,她才会如此地好欺负,“娘子这么敷衍,也想消解我的心头之恨?”
楚兰枝醉意微醺地看着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卫殊的眼神浓郁暗沉,嗓子都能撩出火来,“就这样?”
楚兰枝目光清凌地看着他,屏气片刻后,拽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一夜,她做了个梦。
梦里酣畅,似真似幻,醒来后依偎在一个热实的怀里,才知晓感知到的一切都不是虚幻。www.xiumb.com
窗棱外透进清明的光,地上散着凌乱的碎步衣衫,楚兰枝晕乎乎地仰着头,看着枕上的卫殊道:“郎君,你不去上朝?”
他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着:“休沐。”
“昨夜我喝了桃花酿,郎君也饮酒了?”
卫殊没吭声。
“没喝酒你还趁人之危?”
他一低头,就对上她清亮的眼睛,失笑了两声,“娘子,就算是喝酒断片,那也该有一丝记忆,到底是谁扯衣裳,是谁压着人乱啃的?”
楚兰枝仅有的模糊记忆,在他的提醒下,断续地拼凑起来,而后羞愧地埋低了头,悲叹一声。
“郎君,你是不是想纳妾?”
这明摆着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他向来不回。
楚兰枝隐隐咬了牙,“不然,你怎么可以往死里折磨我?”
卫殊理顺了她的额发,低了眼瞧着她道,“娘子可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见她装聋作哑,他继续说着,“别家当官的后宅里,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我就只有娘子这一位夫人,娘子可不得比别家的妻妾辛苦些?”
楚兰枝就知道在他嘴里讨不到好话,这厮的荤起来,简直没边了,“你睡醒了就起床,我让双宝过来。”
卫殊赖在床上不起。
楚兰枝挑了眉头看他,“双宝饿醒了得找娘。”
卫殊难得大方地说着,“我不介意他们过来,你也别想赶我走。”
楚兰枝拿他没办法,吩咐门外的丫鬟道:“让后厨送洗澡水进来,顺道,去大人屋里取一套换洗的衣裳。”
“是,夫人。”
卫殊绕有兴味地看着她,“娘子,要不要一起——“
“闪开。”楚兰枝打断他的话,就知道他干不出什么正经事来。
卫殊神气道:“我是说一起带双宝,难得我休沐,看看你,成天想些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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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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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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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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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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