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你多大了?”
“回师娘,我十五岁。”
楚兰枝见他这么早熟,定是看多了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子,没来由地就想成亲,她是怕他以后成了亲,发现这过日子和话本子里的风花雪月不同,这小子收不住心性出去厮混,这就罪过了。
她想压着这门亲事,等他将来稳重些再谈,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记得你是周岁十四,虚岁十五,苏世卿虚岁十八了都不急,你在这里猴急个什么劲。“
宋易嬉笑道,“师娘,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这黄花菜都凉了,我就是急着定亲,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成亲。”
“你这事先缓一缓,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先把苏世卿的亲事定下来,回头就去青石巷的莫家给你提亲去。“
“偏心,“岁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娘亲,一碗水得端平,你这样还不如把这碗水往苏乞儿的碗里倒算了。“
宋易趁机低了头,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来。
楚兰枝饶有兴味地听她说下去。
“你要给苏乞儿说亲,那苏乞儿得有相中的小娘子不是,眼下他有吗?他没有!”岁岁一张嘴巴拉地说个没完,“可秧子有相中的莫小娘子,娘亲怎么能等到苏乞儿的亲事定下来,再给秧子说亲呢?这苏乞儿本来就眼高于顶,如今考中状元了,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谁知道他猴年马月才会相中娘子,难不成他打一辈子光棍,人家秧子还得陪着他不成?”
这话戳中了宋易的痛点,他委屈巴拉地说着,“岁岁别说了,不要难为师娘,我回头给我爹写信,让他千里迢迢地从清平县赶过来,上莫家给我提亲去。”
“秧子,要是找不到媒婆,我在脸上点一颗媒婆痣给你说亲去。“
楚兰枝被这媒婆痣给逗笑得不行,她看着他们两个唱双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好不默契,“怎么不说了,继续唱下去啊,我听着还挺乐的。“
岁岁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娘,人家和你说正事,你怎么把人家当笑话看待?“
“要说偏心,我看是你偏得离谱,苏世卿都这般年纪了,你不帮着他找小娘子,还尽在这添乱,把宋易也扯进这趟浑水里,”楚兰枝对他们的亲事也是操碎了心,“算了,这次就先紧着把宋易的亲事定下来,苏世卿的婚事,以后再从长计议。”
岁岁冲着宋易笑开了眼,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许是管多了闲事,楚兰枝晚膳时胃口大开,她拿筷子撕扯着面前的那盘窑鸡,全然不顾及卫殊在说些什么,浑然忘我地吃个不停。
卫殊饶是再迟钝,也发现桌上的半只窑鸡都让她给撕没了,他看着她嘴里啃出来的那堆骨头堆成了小山,光溜溜的骨头上连丁肉都没剩下,不放心地放平了筷子。
桌上的其余五个人都停止了说话,目光一致地看向了楚兰枝,原本清淡的一桌饭菜,看着她的吃相,莫名地香喷了起来。
卫殊的筷子伸向了那盘窑鸡,楚兰枝警惕地看了一眼,见他没夹走鸡翅,她不予计较地嚼碎了嘴里的鸡软骨,空出一只手拿起筷子,一插一戳再一掰扯,整个鸡翅连着鸡肋的骨头都被她夹进了碗里。
那凶蛮的气势,让五个小的再也不敢伸筷子去动那一盘窑鸡。
卫殊忍笑道:“娘子很喜欢吃窑鸡?”
楚兰枝早就觉察到了他们的异样眼光,她只是忙着吃鸡,没空搭理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我不是什么鸡都吃,我只吃裕丰楼的烧窑鸡,路边摊上随便买到的叫花鸡,我就是饿瘪了肚子都不会碰一下。”
如此傲娇地硬撑着面子,卫殊见她这贪嘴吃相,简直是可爱透了。
她吃了个七成饱,大方地把窑鸡推到了他们面前,转头把空碗递给了许宁,“许管事,给我盛满一碗饭。”
许宁记得夫人素来的饭量是五口饭,不确定地多问了一句,“夫人,满上?”
“满上,”楚兰枝吩咐年年道:“盛一碗鱼汤过来,我口渴。“
年年麻溜地盛了一碗鱼汤过来,亲自端到了她面前,“娘亲慢些喝,小心烫。“
楚兰枝将鱼汤倒进了许宁盛过来的白米饭里,拿勺子拌匀,一勺勺地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吃得异常地满足。
岁岁从未见过楚兰枝饿成这样,她担忧出声,“爹,娘这食量比平日里大了许多,要不要寻个大夫过来看看?”
“我过几日到刘太医的府上拜访,请他过来给你娘把脉,“卫殊问了许宁,“许管事,寻常妇人怀了身子,肚子未显怀时,吃得有这般多吗?“
许宁谨言道:“通常像夫人这般肚子时,呕吐的多见,饿成夫人这样食量大增的,很是罕见。”
卫殊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楚兰枝放了碗筷,靠向了身后的椅背,见所有人都担忧地向她看了过来,她一下下地轻抚着肚子,以助于消化,朝他们横了一眼道,“你们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回头我就和母亲说卫郎嫌弃我吃得多,不给我饭食。”wWW.ΧìǔΜЬ.CǒΜ
这指控的罪过可就大了。
卫殊见她自打有了身孕后,不但惫懒贪嘴,还动不动地上纲上线,和他闹些个小情绪,“没人不给你饭食,就想让你控一控,别吃得这么放肆。”
“那饿肚子怎么办?”楚兰枝不依他道,“卫郎,我就问你,你是饿着我呢,还是饿着肚子里的孩子?“
这道来自地狱的死亡拷问,怎么回话都逃不脱一个死字,五个人默默地看着卫殊,看着他如何死里逃生。
卫殊咬紧了后槽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梅干菜扣肉进楚兰枝的碗里,“娘子,饿了就多吃。“
楚兰枝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没再为难他,当着五人的面,用筷子夹起那块扣肉,一口吞进了嘴里。
年年惊得手上的筷子落了地,娘亲如今这样子,还真是能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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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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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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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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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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