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近郊的寺庙因此香火鼎盛。
楚兰枝带着岁岁上山祈愿,被堵在了半路上,张世通跳下马车,往前探路后回来禀道:“夫人,排队上山的马车一路蜿蜒到了半山腰,怕是一时半会儿,我们都上不了山。”
楚兰枝挑起帘子,“无妨,我领着岁岁往山上走,你何时驾了马车跟上来,我们便乘你的车上去。”
“万万不可,途中夫人和小姐要是有个闪失,小的如何向大人交代?”张世通极力阻拦。
“爬个半山而已,能出什么事?张管事莫慌,回去我自会和卫郎交代。”楚兰枝提起裙裾下了马车,岁岁跟在她身后,俩人撇下马车,徒步向上走去。
张世通深感无力地望着夫人的背影远去,大人官阶这么高,夫人出行一点排场都没有,但凡多一个人跟着,他也不用如此提心吊胆,可惜夫人将下人全打发去了胭脂作坊干活儿,身边连个侍女都没给自己留下。
楚兰枝拾阶而上,细汗慢慢地渗出了额头,她回头看过去,“岁岁,累不累?”
“不累,”岁岁拿出水袋,递到她手上,“娘要是累了,就到边上的凉亭歇会儿。”
楚兰枝拿起水袋灌下一口水,一辆马车徐徐地停到了她们身边,车帘打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出声询问道:“是户部侍郎家的卫夫人吗?”
楚兰枝朝老夫人轻施了一礼道:“正是,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京师太傅许家,我孙儿许隽入了春闱,此次上清和寺,就是为他求取功名来着,”老夫人的目光垂落在岁岁身上,慈爱地打量着她,“这就是岁岁?”
岁岁伏身施礼道:“岁岁见过老夫人。”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长相这么标致的闺女,温婉怡人,看着就让人喜欢,卫夫人步行上山,可是马车落在了后头,要不要和我共乘一骑,一块儿上山?”琇書蛧
楚兰枝见前方疏通了山路,老夫人这里又盛情难却,她眼含笑意地点了头,“那就叨扰老夫人了。”
楚兰枝领着岁岁上了老夫人的马车,进了车厢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个婉约清丽的小娘子。她生得琼姿花貌,微微伏身朝楚兰枝致礼,“小女刘念初,见过卫夫人。”
这位就是原书中妥妥的女主了,书里她聪慧过人,帮衬着许隽一路官升高位,更是在后期借助太子的疑心,铲除了卫殊这个大反叛。
楚兰枝淡然笑道,“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将来定是个持家好手,谁娶了谁有福气。”
马车走走停停,岁岁乖巧地听着娘亲和老夫人寒暄,余光里瞥见刘念初在静静地打量着她,和郭娉婷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隐隐地泛出敌意。
马车停在了清和寺门前,岁岁和刘念初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老夫人进了佛堂,莲花座下焚香袅袅,佛祖悲天悯人地看着前来朝拜的众生,深默不语。
有僧人在念大悲咒,那宿命般的拉长声调让整个佛堂更显肃穆。
岁岁跪在蒲团上,伏身三拜,她虔诚地向佛祖祈愿,那些不为人知的懵懂心事,惟天地知,惟人心懂:
他命途多舛,爹娘早逝,唯一身傲骨,撑起了那不坠于泥泞的凌云之志,望佛祖怜悯,护佑他金榜题名,一世顺遂。
老夫人和楚兰枝相继从蒲团上站起来,望着那两道虔诚祈愿的背影,她们相视一笑,携手走出了佛堂。
楚兰枝摇了一支上签,找方丈求解。
老方丈年事已高,他捻着发白的胡须,慈笑地接过那支竹签,“夫人,求什么?”
楚兰枝当着老夫人的面,直言不讳地道:“求子。”
老方丈拆解了那支签道:“夫人是福泽深厚之人,可逆天改命,然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种因必有果,乱其天道轮回,必将招致反噬,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望夫人审慎行之。”
一番话说得高深莫测,楚兰枝看着老方丈苍劲的目光,那份通透的释义,她听明白了七分。
“多谢方丈提点。”
岁岁和刘念初先后走了过来,她们手上都摇到了一支上上签,老方丈依着竹签看了过来,岁岁将签子递了出去,“方丈,我求功名。”
“此乃上上好签,小娘子所求即所得,然这支签红过了头,徒惹是非,不得已之时,切记破血方能消灾。”方丈将竹签递了回去。
岁岁却是不接,她急切道:“这是支好签还是坏签?”
楚兰枝把岁岁从蒲团上拉起来,不让她问道:“这是支上上签。”
刘念初将竹签递给了方丈,“我也求功名。”
“这也是支上上好签,”方丈的目光逡巡在俩个小娘子之间,他看破不说破地道,“既定的命格已改,避过了祸事,福运自会消减,殊途同归,最终也会落得圆满。”
刘念初感念道:“谢过方丈。”
老夫人听不懂这些个虚话,她就知道岁岁和念初求功名都求了个上上签,她俩能为谁求功名,那还不是许隽那臭小子,她拢着楚兰枝的手去往后园喝茶,留下岁岁和刘念初站在屋檐下,相顾无言地各自站着。
寺庙里传来了撞钟声,清远地传响了下去。
“虽说都是上上签,但彼之上上签,非我之上上签,”刘念初信佛,方丈所说的那些话,俨然是两个人的命格,她蔚然地笑道,“岁岁,你的心上人不是许隽。”
岁岁扬了笑道:“为何?”
“清和寺的方丈只会为有缘人算签,他若出口,必定吐露真言,”刘念初坦言,“我那支签是为许隽求的。”
两支签的命格截然不同,她是为许隽求的功名,那么岁岁所求的必定是另有他人。
岁岁漠然地看着她,抿着嘴不作声,她在佛祖面前,轻易说不得慌。
刘念初冲她蔚然地笑道,“你的心上人,我不用问也知晓他是谁。”
岁岁挑高了眉梢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他姓甚名谁。”
刘念初掐指在那里认真地算着。
岁岁俏皮地催了她道,“算出来了没有?”
刘念初掰扯着手指头说,“算出来四个字:时机未到,你摇的那支是头等红签,也就是说,此次殿试的金榜头名就是你的心上人。”
岁岁揶揄道,“万一,许隽成了金科状元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是以许隽的实力,很有这个可能。
岁岁见刘念初脸色紧绷,鬼机灵地给她出了主意,“你回去让许隽悠着点,别发挥过猛就行了。”
“那不是便宜了你的心上人?”刘念初才不上她的道:“凭本事争头名,他俩谁拔得头筹,咱们等着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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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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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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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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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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