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在外院拦了他道:“你是何人,这里是行宫别院,怎容你厮混进来?”
“我家娘子所在的后院,我为何不能进?“卫殊斥了她道,”至于我是谁,你可以去问问躲在院墙外的侍卫。“
他挡开黄嬷嬷,走过月洞门,步入了内院。
黄嬷嬷拦不住人,寻思地走出外院,还真的看见了跟踪过来的侍卫躲在了外墙下,“他是何人,你怎地不拦着他进门?“
“他是卫殊,是楚娘子的郎君,”侍卫甚是无奈地说,“他进去见楚娘子,这天底下哪有拦着人家夫君见娘子的道理?“
黄嬷嬷拿捏不了主意,“太子呢?”
侍卫:“太子被急召进宫面圣了。”
太子将楚娘子禁足在内院,不得她踏出别院半步,除了青稚,黄嬷嬷一行人都搬到了外院,云釉不在,黄嬷嬷没有了主心骨,她不敢轻举妄动,。
青稚出门取药材,迎面见卫殊走过来,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将将站稳脚跟,伏身行礼道,“见过卫大人。”
卫殊:“我家娘子在哪里?”
青稚垂首,抬手遥遥地指向了厢房,“楚娘子在屋里制香。”
她看着眼皮底下踏过一双足靴,稳步地朝前走了过去,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心中暗自窃喜,卫大人来接楚娘子了,岂不意味着她们可以离开行宫了!
卫殊推开轻掩的房门走进去,隔着一扇云纹丝锦的屏风,他望见一婉约的女子,侧身坐于窗边,听闻动静,她抬头向他看了过来。
“殿下,民妇在更衣,不便见人。”
卫殊身形一顿,就见一件外裳抛到了屏风上,他想着她还敢宽衣,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她叫在了原地。
“殿下,非得做到如此地步么?“
“迷春香再毒,隔着这么几日,殿下也该解毒了,可民妇身上摔打的伤还在,殿下确定看得了这么重的伤?”xiumb.com
卫殊屈起手指,攒紧掐入了掌心里,他从只言片语中隐约窥见了事情的全貌。
楚兰枝见他站在屏风前一动未动,再次出声道,“民妇是个乡野粗人,言行鄙陋,伺候不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我家去。”
“娘子——”
楚兰枝仿佛听见了一个很遥远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传进了她的耳里。
“我进去了。“
她辨着这个声音,确定是她家的郎君无疑,看着他绕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只一眼便觉得他黑瘦了许多。
卫殊见她身上穿着牙色半臂对襟衫,衣襟上还牢牢地系着盘扣,便知那挂在屏风的外裳是用来唬人的。
“把外裳脱了。“
楚兰枝本能地抗拒,隔着近两月未见,一见面就让她脱外裳,就算是她家的郎君也不行。
“卫郎,你这样很吓人。“
卫殊走到她跟前坐下,静静地凝着她的眼,须臾片刻后,低哑着嗓子道:
“是谁说要更衣的?“
“刚刚又是谁说自己摔打成了重伤?”
“娘子这般忸怩,是受伤不方便,还是想要我动手?”
楚兰枝从未见过他如此暗黑的眼底,那里蒙着一层黑雾,翻涌出无边的怒火,她不觉间往后退,抵到了窗墙上,终是退无可退。
卫殊上手一粒粒地解开了她的盘扣,褪下她的对襟衫,看着一整条胳膊都结着薄薄的痂皮,他透过这层结痂,看得到这条胳膊摔破时血淋淋的样子。
“还有哪里?”
楚兰枝在他迫视的眼神下不敢隐瞒,“腿。”
卫殊拂起她的百褶裙,见右腿外围整一片的瘀青下去,要是算上散退的痕迹,半条腿都伤到了。
“太子打你?”
在他靠近时,楚兰枝被他的低气压团团围拢,感知到了危险,她避重就轻地说,“没有,相互拉扯时没站住,摔了一下。”
他怎会不知摔一下和摔打一下的区别,这么明显的擦伤和瘀青,分明是被人重重地砸在地上,才会摔得这么狠。
“太子为何打你?”
楚兰枝难掩的委屈泛了上来,她不想说,眼睛率先红了起来。
“他轻薄你,你不从就——“
“我没被轻薄,“楚兰枝见他揪着眉头,痛苦地说不下去,她辩解着,“迷春香对我没用。”
不想就这事说下去,她寻了话道:“郎君,你会不会觉得头脑昏沉?”
卫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楚兰枝把手伸到矮几上,将那还在冒烟的迷魂香掐断,按灭在烟龛里,“许是这个香让你闻着难受,不闻就是了。“
她见他看起来很痛苦,极端地那种痛苦。
“什么香。”
“迷魂香。”
卫殊回想着进门时她说的那些话,一想到她用这个来自保,整个理智都崩盘了,他低头去吻她的唇,碰一下她的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下来,再吻一次,滚烫的热泪又砸了下来。
“委屈是不是?“
这一路逃亡的心酸,又加上困在骊宫的担惊受怕,她的委屈碰不得,一碰便会化作热泪滚下来。
他越是缠着她吻,想要接住她的泪,她越是哭得不能自已。
“怨我是不是?”
她怎能不怨,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
这个吻涩得发苦。
直到她把委屈哭尽,才泛出那么一点甜,俩人“苦尽甘来”后,这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楚兰枝躲过了他的下巴,“郎君,你的胡子几日没刮了?”
卫殊抵着她的额头问,“扎脸?”
“扎,”楚兰枝抬手摸上他冒着青茬的下巴,“以前你都不会蓄须,如今怎生的这么邋遢?”
卫殊被邋遢一词给彻底打击到了。
“回头把你的脸刮干净,“她怕他抵赖不从,又来了一句,”不刮,我就一根根地拔。“
“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不拔死你,难不成扎死我?“
楚兰枝又扯了扯他的外袍衣襟,一脸难闻地把头抽走,手指头在他的中衣上蹭掉了灰,”闻着这股味就知道你几日没洗澡,去泡浴,把这身衣裳给换了。“
卫殊眼神不善地瞧着她,“嫌弃?”
楚兰枝讨巧地笑着,避了话不答,“郎君,你又黑又瘦,我给你做饭。“
她说着摸上了他的脸,抬手刮了刮他的眉骨,“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帮你把身体补回来。“
卫殊原本被人嫌弃邋遢的一腔怒火,就这么败了个干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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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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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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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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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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