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榆树皮粉碎,研磨成细粉,再将一定配比的药材一并研磨后,交由青稚拿回屋里制香。
王公公的忽然到访,打断了她们手上的做工,两人忙把干花倒在研钵里细磨,将药材遮掩过去。
黄嬷嬷领着王权进入厢房,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怡人的花香,张口就夸道:
“老奴见太子随身带着一款香膏,时不时地拿出来品嗅,当时就好奇这香膏是何人做的,如此深得太子的喜爱,今日进到楚娘子这屋子,才知道何为满室盈香,楚娘子这手艺,把整个春天都给留住了。“
楚兰枝冲他得体地笑道,“公公要是喜欢,改日做好了香膏,我送一罐给公公就是。“
“老奴在此先行谢过楚娘子了,“王权套完了近乎,说起正事来,”楚娘子,太子让你去一趟骊宫。“
楚兰枝放下了手里的研钵,敛肃了神色,“公公可知太子找我,所为何事?“
“太子昨日吃了楚娘子的小葱拌豆腐,晨起就开始腹泻,御医说太子这是不洁饮食所致,开了药给太子煎服后,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王权凝着眉,一脸忧忡地说,”太子召楚娘子过去,许是想把事情问个清楚。“
这事说大了能治人死罪,说小了也能不了了之,全凭太子的拿捏。
“公公,容我换身衣裳,我这就跟你去见太子。“
“有劳楚娘子。“
楚兰枝看着门扇在他们身后轻合关起,脸色忽变得凝重了起来,青稚坐了过来,拢着她的手担忧道,“楚娘子,太子会不会责罚于你?“
要是责罚就好了,再重的惩治她都承受得起,就怕他要的东西,她给不起。
来行宫的第一天,云釉就暗示过太子对她有意,这话令她极度地不适,差点反呕了出来。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在臣子冲杀在前线搏杀时,去动臣子后宅里的夫人,还妄图占为己有,这人的品性得恶劣到何种地步,才会干出这种罔顾道义的事情来!
太子还封锁了外面的消息,让她不知道卫殊是死是活,借此将她困在了骊山的深宫里,禁住了她远行。
她在极度的愤懑过后,是极其冷静地自持,他算计她,她便与他委蛇到底。
“不会,太子按捺了好几天,弄出些风吹草动来也寻常,我过去看看,你得避开黄嬷嬷,紧着时间把这香制好。“
青稚冲她点了头,她念着楚娘子的救命之恩,其他事上帮不上忙,唯有制香,她要把这事给楚娘子办妥了。
楚兰枝换了身薄荷绿的襦裙出来,外罩丝质纤薄的凤仙粉披裳,袖口处绣着的彩色斑点平添了几分俏皮,她跟随王权的脚步来到了骊宫,见太子坐在案桌后批阅文书,她不便出声打扰,王权便留了她站在门内,掩上殿门退了出去。
约莫一刻钟过后。
楚兰枝稍稍抬头,环顾了一圈书房的摆设,看着冒出缕缕白烟的香龛,她久久地凝住了目光,余光里瞥见太子在看她,她伏身施行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殷辞搁下毛笔,将文书合卷掩上,“楚娘子,我吃了你的小葱拌豆腐后一肚子的不适,你说这事如何能了。“
楚兰枝愧疚难当地说,“殿下,民妇出身农户,做事粗野惯了,干不了精细的活儿,还请殿下饶过民妇,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殿下以后还是让御膳房上菜为好。“
殷辞见她这张利嘴倒是挺能说的,唤了她道:“过来。”
楚兰枝走到案桌前,默然垂首。
“到我跟前来。“
楚兰枝心下一紧,不得不走到他跟前站定。
殷辞抬起她的手,细细地把玩着那纤纤的指节,“楚娘子这手怎生的这般冷?“
“我家郎君也时常这般说起,我听听而已,从不在意。“
殷辞捏紧了她的手,在指缝间刮了两下,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他有没有说过,你的手指会轻轻地打颤?“
楚兰枝的呼吸滞了片刻,方才应道:“这倒没有。“
“怕我?“
殷辞向她看了上去,眼里尽是戏谑。
楚兰枝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疯狂的念头,这些念头真要实施起来,没一个能让她活着出去,她按灭了所有的坏心思,和他死磕到底。
殷辞见她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她,“既然这么怕我,还敢跟我使性子?说好要把山上飞的、水里游的都给我做成吃食,结果呢,整天就给我弄些豆腐白菜,吃坏了肚子,你还横起来撂担子不干了。“
这话再说下去就变味了,楚兰枝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在了地上。
“太子,民妇有罪。”
殷辞看着她演下去,“你岂止是有罪?”
“太子明察秋毫,民妇还贪财。”
殷辞拨了拨茶盏,凉了声问,“贪了什么财?”
楚兰枝抚着胸口忏悔道:“民妇将太子赠予的云锦华服、翡翠金饰、梅瓶釉罐一件不差地登记在册子上,想着贪了太子这么多的珍品,心里惴惴不安,等到我家卫郎打败叛军,凯旋回京后,一定要让卫郎将这份册子呈递给圣上过目,让圣上明了殿下对内臣家眷的体恤之心,民妇才会安心。“
她的威胁蓄势待满,隐见张力。
太子对内臣夫人的体恤超乎寻常,这份赏赐的册子名录就是佐证,圣上若知晓了此事,定然不会轻饶于他。琇書蛧
殷辞没被这点小打小闹困住,他倾了上身,双手抵在膝上,凑过去亲昵地与她说话,“楚娘子,你既已不安,为何不把那些赏赐退还于我?”
楚兰枝怎么可能退还给他,那可是她的证物。当然,他要抢回去,就算她白搭。
“民妇出身乡野,过怕了穷苦日子,甚是贪财。“
殷辞没被这样见招拆招过,这话不仅说服了他,还说得他心生愉悦,他瞧着她的眉眼,对她情动不已,“楚娘子,你来行宫那天,云釉就和你挑明了话说,她的话你还记得?“
说着,他拉过她的手将人拽起,旋着她往后推去。
楚兰枝踉跄地往后退,被殷辞拦腰搂住,将她抵向了身后的硬墙。
“你家卫郎把你送给了我。“
她看着他眼里涌动着沉沉的欲望,几乎在他低头吻向她红唇的一刹那,她便抬手掩住了嘴。
殷辞的吻压在了她的手背上,漠然抽离,他不耐地低眼瞧着她。
“这是我家郎君教会我的反应。“
许是她掩住了口鼻的缘故,那双眼里清透出的笑意越发地璀璨生光,明明她整个身体都在抖,还是果敢地说着针刺一样的话,狠狠地扎进他的心窝里。
“殿下中了迷春香,我在你眼里,看见了和我家郎君一样的狂热。“
”迷春香只对情动的人起效,殿下看着我的眼睛,可有一丝丝中毒的迹象?“
“若殿下非要用我来解毒,我便清醒地看着殿下在我的眼皮底下意乱情迷,匍匐在我的脚下求饶,不过在那之前,须得请殿下谅解我的冷眼旁观。”
殷辞何曾受过如此大辱,他甩手一挥,就将楚兰枝甩飞到了门口,大喝了一声,“王权!”
王权腿脚利索地冲进了书房,见楚兰枝趴在地上,左边身子擦伤见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奴才在。”
殷辞拿起一个茶盏便砸飞了那个香龛,他冷然地命道,“把楚娘子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别院半步,去把武良娣给我召过来。”
“是,奴才遵命。”王权赶紧去扶楚娘子,拽着她把人拖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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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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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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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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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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